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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14:26:55 
老道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那三名修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脸色惨白,头也不回地驾起一阵歪歪扭扭的遁光,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村民们却仍不敢动弹,敬畏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老道。

老道没理会众人,先走到林老汉身边,探手按在他额头,一缕温和的清气渡入,林老汉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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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走到林凡面前。

林凡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老道干枯的手掌传入自己体内,那蚀骨的寒气迅速消融,身体恢复了知觉。

“多…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林凡挣扎着想磕头。

老道扶住他,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林凡,又瞥了一眼他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把旧木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

“娃娃,你叫甚么名字?”

“小子…林凡。”

“林凡……”老道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

“心性尚可,是块料子。

至于这根骨么……”他话音稍顿,似在感知什么,终是淡然道,“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说罢,他不再多言,径自转身。

只见他一步踏出,衣袂轻拂,身形竟如烟云般淡入暮色之中,仿佛就要随风散去。

林凡心头一紧,不知从何涌上一股勇气,脱口喊道:“老神仙!

求您收我为徒!

我……我想修行仙道!”

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骤然一滞。

他并未回头,唯有苍老而沙哑的声线,乘着晚风,悠悠传回:“修仙?

世人皆羡仙途好,岂知天路遥迢,遍地枯骨。

纵使你将来法力通天、彻地贯海……又怎知那时,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是否还记得——为何出发?”

“我只想有能力保护爷爷,保护阿瑶,保护村子!

不再受人欺凌!”

林凡握紧拳头,大声道。

肩头被抽取阳气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村民们的惊恐无助,爷爷吐血倒飞的身影,深深刺痛了他。

老道沉默了片刻。

“三天后,落日崖顶。

你若能爬上来,便给你一场造化。”

话音未落,他人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村民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林凡却怔怔地看着老道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梳。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最后一丝余晖掠过村中升起的袅袅炊烟。

阿瑶轻轻拉了他的衣角:“凡哥哥……”林凡回过神,将木梳仔细收进怀里,望向暮色沉沉的远方,轻声道:“阿瑶,我想试试。”

青禾村的炊烟慢慢散去,但一粒名为“道”的种子,己悄然落入少年心田。

夜深了。

青禾村沉寂下来,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和草虫的低鸣,衬得夜更静。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林凡窄小的床前,清冷如霜。

林凡睁着眼,毫无睡意。

肩头被那仙师指尖灰白气流击中的地方,仍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这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白天的遭遇,那三个修士冷漠倨傲的眼神,爷爷吐血倒飞的身影,村民们绝望的惊恐,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自身如同蝼蚁般的无力感。

他翻了个身,破旧的木床发出吱呀的轻响。

“修仙……”林凡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以前,这两个字遥远得像天边的星辰。

村里老人嘴里,仙师们餐风饮露,御剑飞行,逍遥于天地之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王麻子家那个去了县城学徒的小子回来说,城里的仙师老爷们住在高门大院里,连县太爷见了都要磕头,他们能掌心喷火,指地成钢,一颗丹药就能让垂死的人活过来。

那是力量,是权势,是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的捷径。

是村里每个少年偶尔做梦时会偷偷向往,却又深知遥不可及的东西。

可今天,他亲眼所见的“仙师”,却像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散了他所有模糊的幻想。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轻描淡写地就要抽取一村人的生机,只为“助我等修行”。

爷爷那点微末的护身之物,竟能引来毫不掩饰的贪婪。

这和他从小听到的、想象里的“仙”,截然不同。

那位神秘的老道士,他赶走了恶人,救了爷爷,手段莫测。

可他临走时的话,却更像一盆冷水。

“仙路迢迢,白骨铺就。”

“纵使你将来法力通天、彻地贯海……又怎知那时,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是否还记得——为何出发?”

林凡的心沉甸甸的。

修仙的路,似乎并非想象中的光鲜美好,反而充斥着未知的危险和……迷失的可能?

会忘记自己为何出发吗?

忘了青禾村的炊烟,忘了爷爷的皱纹,忘了阿瑶塞给他木梳时眼里的关切?

如果他修仙,会变成那样吗?

变得冷漠,视凡人性命为修行资粮?

为了力量,不择手段?

他不想要那样的仙。

可是,如果不修仙呢?

今天能侥幸逃过一劫,是因为那位神秘老道恰好出现。

下次呢?

下下次呢?

青禾村太弱小,像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想要的力量,不是去欺凌别人,只是想守住眼前这点微末的温暖——爷爷能安度晚年,阿瑶能一首笑得那么亮堂,村里人不用再担惊受怕。

这世道,好像没有力量,连最基本的守护都做不到。

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挣扎,在他少年的心绪里翻腾。

他对修仙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所有的认知都来自道听途说和今日残酷的一瞥。

那条路是黑是白,是正是邪,他完全看不清楚。

三天后,落日崖。

他知道那地方,村西最险峻的孤崖,猿猴难攀,飞鸟不渡。

小时候他和阿瑶只在崖底采过药,从未想过要上去。

那老道让他爬上去,是考验吗?

爬上去,才配得到那场“造化”?

他能爬上去吗?

爬上去之后,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是像那三个修士一样掠夺生灵的魔道?

还是像老道士那样……至少还会出手救人的路?

林凡不知道。

他心里乱得很,既有对未知力量的渴望,又有对迷失本性的恐惧;既有对改变命运的期冀,又有对前路艰险的畏难。

月光慢慢移动,照亮了他枕边一小包晒干的凡心草,那是给奶奶治病用的。

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却让他莫名安心。

这是他所熟悉的、人间烟火的滋味。

他想起阿瑶说:“修仙也要静心呀!”

想起爷爷常念叨:“做人呐,脚踏实地,心不能歪。”

如果……如果修仙会让人变成怪物,那这仙,不修也罢。

但如果,有一种仙,修了之后,还能好好做个人,甚至能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火苗,在他混乱的心绪中悄悄亮起。

至少,要去试试。

爬上那落日崖,亲口问一问那位老道,修仙,到底修的是什么?

能不能只修力量,不修那颗冰冷的心?

夜更深了,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迷茫仍未完全散去,却多了一抹坚定的微光。

他不知道答案在哪里,但他决定,先去找到那个问问题的机会。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凡心草在月光下,散发着无声的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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