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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16:15:08 
终南山的秋来得早。

宋谦蹲在溪边洗草药,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掠过他沾着泥的手背。

他今年十岁,可总觉得自己比同龄的孩子“老”——王氏说他“心重”,而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梦里总出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片段:朱红的大门、破碎的绣春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一个男人被按在跪垫上,额头碰着青砖,喊着“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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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谦,该回家了。”

樵夫老周头的声音从林子里飘过来。

老周头五十来岁,胡子拉碴,常让宋谦跟在身后捡柴。

他今早进山砍了棵松树,树干上还挂着半截红绸——那是宋谦昨日用破布给他缠的伤口,说是“图个吉利”。

宋谦把洗好的柴胡、黄芩塞进竹篓,起身时瞥见溪水里自己的影子: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袖口补着青布补丁!

头发用草绳随便扎着,哪里像个“大家子”出来的孩子?

可他总觉得,自己的骨头里藏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王氏教他读《论语》时,他会不自觉地挺首腰板;比如老周头骂他“傻”时,他会想起王氏说“善良不是傻”。

“来了!”

宋谦应了一声,挑起竹篓往山下走。

竹篓里除了草药,还塞着半块烤红薯——是王氏今早用最后一把柴火烤的说:“阿谦长个子,得补补”。

他们的“家”是终南山脚下一间破庙。

庙门早没了,只剩半堵墙,墙上爬满了野蔷薇。

王氏正蹲在墙根择菜,她的头发用荆钗挽着,脸上沾着草屑!

若不是宋谦知道她的来历,准会把她当成哪个村里的老婆婆。

“阿谦,回来了?”

王氏抬头笑,眼角的皱纹像朵菊花:“今日采的柴胡不错,明儿能换两文钱,给阿谦买双新鞋。”

宋谦把竹篓放下,蹲在她身边择菜:“奶娘,今日先生教的《孟子》我都会背了。”

“真的?”

王氏眼睛亮了:“背来听听。”

宋谦清了清嗓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停。”

王氏打断他:“后半句呢?”

“后半句是……”宋谦卡住了。

他想起王氏总说“书要读透,不能只记句子”!

可他总觉得那些字在脑子里转,就是串不成线。

王氏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后半句是‘天下可运于掌’。”

她指着庙外的野菊:“你看这菊花,单朵开得再艳,若没有其他花衬着,也不过是朵野花。

人活一世,不能只想着自己,要想着天下人。”

宋谦似懂非懂。

他望着王氏粗糙的手——这双手曾在他小时候给他梳过小辫,曾在雪夜里给他捂过冻僵的脚!

可他总觉得,这双手本不该沾这些泥。

夜里,宋谦睡在供桌下的草堆里。

月光透过破庙屋顶的洞洒进来,照在墙角的绣春刀上。

那是把半旧的刀,刀鞘上雕着缠枝莲,刀身却磨得发亮。

王氏总说“这刀是咱们的命”,可宋谦总觉得,这刀里藏着秘密。

三更时分,宋谦被尿憋醒。

他摸黑往庙外走,路过供桌时,听见王氏在说话——可她身边没人。

“阿谦,你记着,明日寅时三刻,往东边走,过了青龙涧,有个破窑洞,里面有你爹留下的东西。”

王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醒什么:“刀在供桌下第三块砖的缝里,你……奶娘?”

宋谦脱口而出。

王氏猛地回头,脸上的慌乱瞬间换成温柔:“阿谦醒了?

做噩梦了?”

她摸黑爬过来,搂住宋谦的肩膀:“明儿咱们去镇上买糖,好不好?

你上次说想吃的。”

宋谦没说话。

他望着王氏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白天在溪边看到的影子——那个影子里的男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粗布衣服,可眼神里带着股子他说不出的劲儿。

第二日天没亮,宋谦就醒了。

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块碎瓷片,轻轻撬动桌下的砖。

砖缝里果然塞着个油布包,打开来,是把更小的刀——比供桌下的那把精致得多,刀鞘上嵌着颗碎玉,刀身刻着“宋”字。

“这是你爹的佩刀。”

王氏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发颤:“当年他去汴京上朝,我把刀塞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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