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与精灵族共同建造的城镇里，喧嚣中总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隔阂与紧张。

而在远离繁华的边陲小镇石鸦镇，一个敏感的女孩尤其能感受到周遭的细微变化。

这位女孩名叫珀尔·奥德列特，今年九岁，父亲在镇上的矿石场做分拣工，母亲则为一些富裕家庭浆洗衣物，双手总是泡得发白。

他们的钱勉强够糊口，以及供养珀尔那个有点云风系（偏云雨）天赋，正在镇办启蒙堂学习的哥哥——尽管是最被看轻的那一系，但好歹是个盼头。

今天，是镇上适龄孩子统一检测天赋的日子。

镇广场，一位从城里请来的精灵牧师主持表情不耐。

孩子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将手放在一颗浑浊的水晶球上。

珀尔安静地随着队伍前进，目光好似随意无神，但实则不错眼地看着大家的检测。

光芒各异。

大多数是淡淡的元素系光芒，土黄、淡绿、水蓝居多，偶有微弱的金属光泽。

一个胖墩的男孩引发了水晶球里细小的电火花，引起了阵阵惊呼——云雷系，未来的法爷或控场者。

他的家人顿时喜笑颜开。

轮到珀尔了。

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珀尔是村里最孤僻的小孩，跟她开个小小的玩笑，她也会当真，所以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

但她身上有股酷酷的劲儿，因此孩子们暗地里都有些崇拜她。

当然，谁也不肯说出来。

珀尔穿着一身耐脏的黑裙，小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才按上冰凉的水晶球。

一秒，两秒……水晶球毫无反应。

大家屏息凝神，主持的精灵牧师己经打算挥手让她下去。

“嗡——”就在这时，水晶球中心，突然迸发出一点极细微、却无比璀璨的光芒。

那不是任何一种元素的颜色，那像是……一片微缩的、旋转的星空。

深邃的幽蓝中，无数光点明灭闪烁，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精灵牧师猛地坐首了身体，脸上的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惋惜的复杂表情。

“星象系。”

他吐出的这个词，仿佛带着魔力，让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比之前看到云雷系更响的哗然。

“星象系？

我们这种小地方居然出了个星象系？”

“尊贵是尊贵……可是……哎哟，这丫头家怕是……”星象系，公认最神秘、最接近世界本源的力量，能与星辰对话，窥探命运长河的一丝涟漪。

但也是公认最“鸡肋”、最难成长的天赋。

培养一个星象师，需要海量的资源、古老的星图、专门的导师引导感知星辰……其花费足以拖垮一个中等富裕的家庭。

而对于石鸦镇的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名词。

珀尔放下手，那片小小的星空随之消失。

她不太明白那光芒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它似乎很特别，特别到让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牧师叹了口气，在本子上记录下“珀尔，星象系”，然后挥挥手：“下一个。”

回家的路，珀尔觉得比平时长。

周围的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

“珀尔！”

母亲早己等在破旧的木屋门口，脸上带着急切和希冀。

父亲也提前下了工，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里藏着期待。

“怎么样，孩子？”

母亲的手抬起，顿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是什么天赋？

元素系？

还是……？”

珀尔抬起头，平了平声音：“牧师先生说，是星象系。”

空气瞬间凝固了。

母亲的脸瞬间暗淡下来，抓住她的肩膀，又无力地滑落。

父亲在一旁听着，不做声，珀尔等他们说话。

“……星象系？”

母亲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失望，甚至是一丝绝望，“怎么会是……星象系……”晚上，家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餐桌上只有硬邦邦的黑面包和几乎没有油星的菜汤。

父亲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城里……星辰学院……的学费，我打听过了。”

他说了一个数字。

那是一个他们一辈子，不，十辈子都挣不出的天文数字。

甚至连最基础的观星器入门套装，他们都买不起最小的一个零件。

哥哥低头吃着面包，不敢说话。

“珀尔，”父亲看向她，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歉疚，“家里……供不起。

启蒙堂……也不会教星象系的东西。

你……你以后，就跟妈妈学浆洗，或者……我去矿上问问，能不能找点轻省的零工……”珀尔看着父母被生活重担压弯的脊背，看着他们粗糙的双手和过早苍老的面容。

她眨了眨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心中还是不免泛酸。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着，没有哭闹，也没有抱怨。

夜里，她躺在自己窄小的床铺上，透过窗户的破洞，能看见幻星夜空中的几颗星星。

它们一闪一闪，冰冷，遥远，又神秘。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那一小片在她指尖绽放过的星空，似乎被深深地藏了起来，沉入了梦境都难以触及的角落。

至少，现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