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的家门，绝望感涌上心头，因为腿受伤，徐芳先上前去敲门。

不出我所料，开门的是我弟弟，穿着县小学校服，正打算去上学，他打量着徐芳，转头往屋里喊:“爸，有人来咱家了！”

家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紧张地握着衣角，门缝里露出一张黝黑的脸，他看着徐芳，想要询问来由。

不等他开口，徐芳己经转身站在一旁，我扶着拐杖的模样暴露无遗，吴敬山低头沉默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邀请徐芳：“原来是小琼回来了呀，快进屋！

快进屋！”

徐芳走到我身边，想要扶我进屋，而我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我抬头注视着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爸！

我想再考一次！”

吴敬山愣住了，往屋里看了一眼，又回看我们：“小琼啊，先进屋，再商量。”

我固执地站在原地：“爸，我要一句准话！”

吴敬山双手扶腰，抬头望了望房顶，回答：“行！

我答应你。”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徐芳的搀扶下进了屋。

徐芳向吴敬山讲述了我的近况，然后告了别。

临走时，徐护士不忘嘱咐女孩子读书的好处，透过父亲，我们微笑着对视，我知道，她的眼里有祝福，我的眼里有感谢。

我沉浸在还能读书的喜悦中，不曾看到父亲的忧虑。

傍晚，母亲回来了，看到我，她激动极了，跑过来将我抱住:“小琼啊，你终于回来，急死妈妈了！”

我又哭了，这一次是因为开心。

晚饭是妈妈的拿手好菜炒腊肉，我吃的津津有味，我想到读书，看向父亲：“爸，你记得去办复读手续，我错过了今年的考试，只能复读了。”

父亲沉默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对读书的欲望使我没有勇气再次询问，我意识到了什么，靠着拐杖，慌忙离开了饭桌。

我回到房间，木制的房梁上挂满了蜘蛛网，没错，我家很穷，这些年，我和弟弟的学费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我很自私，复读的学费从哪里来，我懂父亲的沉默，可我只有读书才能改变现状，除了读书，我还有什么方法改变现在的困境。

我躺在床上，捂住眼睛，不知道该做何决定。

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父亲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小琼，快开门，我跟你说个事。”

我扶着拐杖，给父亲开了门。

父亲坐了下来，看向我：“小琼啊，这书能不读吗，你弟也正在读书，家里真的没那么多钱交学费，你弟正在读小学，我想让他多读几年。”

无法拒绝的理由，这一刻，我再无办法。

父亲见我没回答，接着说道：“寨里的陈阿嬢你知道吧，她有一个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了，他上次看到我，还问了你呢，这几天，你陈阿嬢总来串门，说她儿子看上你了，你考虑一下。”

如果刚才是无奈，那现在就是绝望，我依旧沉默。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们给的彩礼很多，够你弟弟的学费了，还有，上不了大学，嫁给——够了！

我答应，你走吧！”

父亲无措的捏着衣角，向门口走去，最后转身说道：“小琼啊，如果你不嫁也行，我们可以养你一辈子。”

我自嘲的笑了笑：“您说得对啊，做不了大学生，就嫁大学生，多好啊，告诉陈阿嬢，我嫁。”

父亲走了，我抬头看着满是蜘蛛网的房梁，用手摸了摸脸，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