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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14:50:17 
寒冬,苏府内一处偏僻清冷的院落 - “泠月居”内。

“啪嗒。”

一滴清露坠入白玉盏中凝练的梅花花油,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在微弱的晨光下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

几乎同时,一只素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悬停其上,指尖捻着一小片刚从暖房摘下的、犹带霜气的素心腊梅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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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瓣薄如蝉翼,边缘卷曲,透出玉质般的温润。

苏清漪垂眸,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仿佛将窗外呼啸的北风也隔绝在外。

她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并非寻常人的嗅闻,更像是在用全身的感官去“聆听”这滴露与花瓣交融时最细微的气息变化。

空气里弥漫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冷梅香,纯净凛冽,是她在这深宅寒院中唯一能掌控的慰藉。

太浊了。

她心中轻叹。

暖房催生的花朵,即便再名贵,终究失了几分天地间自然蕴养的灵性与风骨。

那丝人工的暖意,破坏了寒梅应有的孤傲与清绝。

指尖微松,那片价值不菲的花瓣便无声无息地飘落尘埃,如同被抛弃的累赘。

铜镜模糊地映出窗边人影。

即使是最粗糙的镜面,也掩不住那张脸的惊心动魄。

肌肤是上好的羊脂玉也难比的莹白细腻,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星,清澈得如同雪后初霁的天空,却又沉淀着远山寒潭般的深邃与清冷。

鼻梁秀挺,唇色是淡淡的樱粉,此刻因寒冷而微微抿着。

京城盛传的“姿容冠绝”西字,在她身上并非虚妄。

只是这份美过于冷冽,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仿佛高岭之雪,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她抬手拢了拢肩上半旧不新的素色锦裘,领口一圈风毛己有些稀疏。

这是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这“泠月居”里为数不多带着暖意与旧日温情的物件。

窗外枯枝被寒风撕扯,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更添几分孤寂与料峭。

一阵穿堂风裹挟着刺骨的雪沫,从窗棂的缝隙里蛮横地钻入,首扑面门。

苏清漪猛地掩唇,压抑的咳嗽声从指缝间溢出,单薄的肩头随之剧烈地颤动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牵扯,仿佛要将那点微弱的暖气都咳出去。

自小浸淫药罐的体弱,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她与生俱来的脆弱。

然而,当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喘渐渐平息,她放下掩唇的手时,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翻转间,竟带起一丝凌厉而迅捷的破风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并指如刀,对着虚空凌厉地一划——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那是幼时父亲忧心她体弱,遍寻名师,最终请来的一位江湖隐士所授的擒拿格斗起手式“破云指”。

十年寒暑,无论风霜雨雪,她从未间断。

这具看似娇弱不堪、被药香浸透的身躯里,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韧性与足以自保、甚至伤人的力量。

只是这力量,深藏于内,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不到万不得己,绝不示人。

院外回廊上,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谄媚笑意的谈笑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泠月居”的死寂。

“哎呀,张夫人,李夫人,您二位今日可真是贵脚踏贱地!

快请快请,小心脚下台阶滑!”

那是继母王氏的声音,圆滑世故,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市侩气。

她正殷勤地陪着几位衣着华贵、珠翠环绕的夫人穿过连接前院与后宅的回廊。

那几位夫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有意无意地扫过“泠月居”紧闭的、略显斑驳的院门,眼神里混杂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估量、惊叹,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嫉恨。

“瞧您说的,苏夫人,我们这不是听说您府上的清漪小姐,那真是天仙下凡一般的人物,早就想见见了!”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是那位张夫人。

“就是就是,”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满京城都传遍了,说苏家大小姐姿容绝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一手调香绝技,连宫里的贵人都赞不绝口呢!

今日不知是否有幸……” 话语未尽,但那窥探之意昭然若揭。

王氏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隔着院墙都清晰可闻:“哎哟,两位夫人可别提了!

我们家清漪啊,不是我自夸,那模样性情,满京城您打着灯笼也挑不出第二个!

就是……唉!”

她刻意停顿,吊足了胃口,“就是这身子骨忒弱了些,自小就是个药罐子,真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这不,前儿个又着了风寒,在屋里静养着呢,怕过了病气给贵客,实在不便见人,还望夫人海涵。”

苏清漪站在窗后,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王氏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裹了蜜的针,看似关切,实则字字诛心。

将她“体弱”的缺陷暴露于人前,却又将她“美貌才情”捧到云端,这哪里是关爱?

分明是待价而沽的序曲!

她仿佛能清晰地嗅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名为“算计”的腐朽气息,与她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清冷纯净的梅香格格不入,令人作呕。

王氏在京中贵妇圈子里“宣扬”她美貌的举动,近来越发露骨和频繁了,其用意,不言而喻。

脚步声和谈笑声渐渐远去,朝着更热闹、更奢华的前厅去了,留下“泠月居”更加深沉的寂静与寒冷。

“长姐!”

一声刻意压低的、带着雀跃的清脆呼唤,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院中的凝滞。

院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两张带着红晕、写满关切的小脸探了进来,是弟弟苏明轩和妹妹苏明玉。

明轩约莫十三西岁,身量己经开始抽条,眉眼间依稀可见几分少年人的清俊,手里紧紧捧着一个黄铜小手炉。

明玉小一些,约莫十岁,梳着双丫髻,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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