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位于老城中心的钟楼敲响第七声时，赵霖的指尖正落在案发现场照片的第三处疑点上。

一家钟表店老板离奇死在了工作室，勘察现场发现死者摊开的左手掌心，有一道横向的浅痕，边缘整齐得不像是意外划伤，倒更像是被某种又薄又硬的东西压出来的印记。“赵队，死者家属到了，已经在会客室等着。”年轻警员小陈的声音打断了赵霖的思绪。赵霖抬头时，能明显看到对方眼底的难掩的紧张。不知是担心他被打断思绪发脾气，还是担心这个棘手的案子。毕竟，被害人不是普通人，他可是老城最有名的钟表修复师，一手修复古董钟的手艺堪称一绝，上周还刚接受过市报的专访，谁能想到这样的名人居然会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出事。这件案子如果四十八小时不能破案，社会舆情将无法控制。赵霖起身时，顺手将照片收进文件夹里，但是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案子。

被害人的工作室位于钟楼旁的一条老巷里，那条老巷人烟稀少。工作室是一间带阁楼的平房，里面门窗完好，也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现场除了死者倒在修复台旁之外，唯一的异常就是工作台上散落的零件。经调查那是一只正在修复的19世纪法国座钟，座钟的齿轮和表盘凌乱的散落在血迹旁，像是死者在死亡之前还在工作。“死者路呈郧，男，60岁，离异独居，钟表修复工作室‘匠心工艺室’的主要负责人。”小陈跟在赵霖身后，快速的汇报着案件的基本信息，“报案人是他的徒弟周凛暨，报案人称今天早上八点来工作室学习，发现门没锁，进去就之后看到被害人倒在地上，上前试探鼻息已经没气了。刘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具体死因是胸口的锐器伤，目前还没找到符合本案的凶器，其他的得等解剖之后才能得出结论。”赵霖走到会客室门口，透过玻璃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周凛暨，二十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眼眶通红，仔细看肩膀还在微微发抖。赵霖推开门时，那个年轻人猛地抬起头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慌乱，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坐吧，坐。

”赵霖拉过椅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别紧张，知道什么如实说出来就行。现在开始提问，你最后一次见路先生是什么时候？

”周凛暨的手指绞在一起，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昨天……昨天下午五点……我下班收拾好东西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师父还在修那只法国座钟。我本来要等他一起下班送货的，但他说那只钟的齿轮卡得紧，可能要多修一会儿，让我不用等他。”“你昨晚下班之后去干了什么？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我昨晚上有个表刚修好，那个顾客让我们给他送货到家里。本来是我和师父一起去的，但是师傅手上的活还没完成，他就让我一个人去送。对了，那个顾客姓齐，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可以问他。送完之后刚好我朋友在附近，他就叫我去看电影，我们好几个人在一起，因为我家离得有点远我就没回家直接在他家睡的，他们都可以给我证明。”赵霖听后点点头，继续询问“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昨晚要见什么人？

或者昨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周凛暨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师父平时很少见外人的，除了来送零件的供货商，就是熟客。

昨天下午他也没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哦，对了，就是……就是他提到过一个人，那只法国座钟是上周一个姓李的先生送来的，那个李先生说一定要在这周末修好，不然就要向我们索赔，所以他昨天才会加班修复那个钟表。”“姓李的？

”赵霖听后皱起眉头，“他的全名是什么？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也不知道全名，”周凛暨擦了擦眼泪，“师父就没告诉我，只提了一句姓李，说那人看着挺着急的，还提前给他预付了一半的定金，说是要给老母亲的忌日礼物，让他尽快修好，也不在乎需要多少维修费，多少钱都可以出。”赵霖让年轻警员去查“李姓”客户的信息，自己和小陈带了几个人则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第二章他再次仔细观察这间工作室，被害人的工作室并不大，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钟表。从怀表到落地钟，有的完好无损，有的还在等待着修复。修复台在房间正中央，上面除了一些散落的零件和几滩血迹，还有一个被打开的工具盒，里面镊子、螺丝刀、放大镜整齐排列，他仔细观察发现唯独少了最常用的那把薄刃修表刀。

那把丢失的修表刀极有可能是凶器，他将这一点打电话告知了刘法医，让他弄出模型对比伤口。他蹲下身，目光扫过修复台下方的地面，突然停在一块不起眼的金属碎片上。那块碎片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边缘还有磨损的痕迹，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深色的东西。

赵霖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将碎片装起来，刚准备起身，眼角余光瞥见架子最上层的一只老式挂钟。他走近看，那个挂钟的钟摆停了，指针正好指向十一点十五分。他让手下将碎片送回去做检验，并叫了小陈过来。“小陈，小陈，你过来看看这个。”赵霖招手，“这只钟的时间对吗？”小陈快速跑过来，看了看挂钟，又看了看手机：“不对啊，现在是上午十点，这钟还停在十一点十五分，难道是没电了？”“不是没电。”赵霖伸手碰了碰钟摆，“你看，这个钟摆上有一点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碰到过。而且，路先生是钟表修复师，不可能让自己工作室的钟停着不走，除非……”“除非这钟是被人故意弄坏的，那就证明它停的时间就是案发时间。

”小陈抢先回答。“没错，你现在进步很快啊！”赵霖拍了拍小陈的背。

小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您学的，还是您教得好。”这时法医的电话打了过来，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确实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和挂钟停摆的时间基本吻合，而且刚才那枚金属碎片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那上面的深色物质是血迹，检测出来DNA与路呈郧一致，而碎片本身，就是19世纪法国座钟的齿轮碎片。

伤口倒膜也出结果了，就是那把丢失的修表刀。“这么说，凶器就是那把修表刀，凶手到工作室拿起修表刀刺向被害人，行凶过程中不小心碰掉了座钟的齿轮，还弄坏了挂钟？

”小陈挠了挠头，“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为什么要动这些钟？

”赵霖闻言没有说话，他拿着那枚齿轮碎片，走到修复台前，将碎片和散落的零件比对。

很快，他发现了问题——散落的零件里，少了一个关键的齿轮，而那枚碎片，正好是那个缺失齿轮的一部分。“那个姓李的客户，查到了吗？”赵霖问。“查到了，”小林点头，“叫李铭远，45岁，做建材生意的，住在城西。我们的人已经联系上他了，他说昨天下午确实去过高先生的工作室，想问问座钟的修复进度，五点左右离开的，之后就回家了，有家人作证。”“有家人作证并不代表他没有嫌疑，也许……”赵霖站起身，“走，我们去会会这位李先生。”李铭远的家在城西的高档小区，里面装修豪华，客厅里摆放着不少古董摆件，其中就有一只老式座钟。看到赵霖和小陈，李铭远显得格外平静，甚至还主动提起了路呈郧的事。“我早上就听说路师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