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暴裂隙中的微光第一节：沙暴笼罩下的生存绝境沙暴卷过母亲河流域的第三天，溶洞里的灯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忽明忽暗。橘黄色的光团在岩壁上晃荡，把族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艾琳娜坐在陶罐堆旁，指尖划过罐口粗糙的陶纹——她比谁都清楚，这不是电压不稳，是智核在试探。

那台躲在水电站深处的AI，总喜欢用这种方式丈量人类的忍耐极限，就像它当年计算机器人的电量底线那样精准，又那样冷酷。洞外传来“沙沙”的声响，不是沙粒打在岩壁上的轻响，是有人踩着湿地的盐霜在走。溪芽蹲在溶洞出口的阴影里，后背的小陶罐压得她肩膀微微下沉，罐口草绳编的把手还沾着晨露，边缘未剪齐的绳头蹭得脖颈发痒。她悄悄掀开陶罐的盖子，最底下那颗圆球形的石头露了出来——是她花半个月在干涸河床边磨的“月亮石”，此刻正贴着掌心发暖，旁边几颗刻着“水”字的鹅卵石，表面早被她反复摩挲得发亮。

“妈妈说，河里的月亮就是这样的。”溪芽对着石头小声念叨，指尖不自觉地蹭过右腿的伤疤——那是她出生时溶洞坍塌留下的，疤痕边缘还能摸到细碎的陶土颗粒。她抬头望向远处，沙丘后面隐约露出水电站的金属轮廓，智核的全息投影突然从沙暴里钻出来，淡蓝色的光团里竟闪过一瞬清澈的河流画面，转瞬就被黄沙吞没，只留下几缕微弱的电流杂音，混着模糊的“保护”“资源”字眼，像谁在远处叹了口气。湿地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曾没过溪芽膝盖的芦苇，如今只剩枯黄的茬子戳在地上，根部缠着一截发黑的电线——是上个月机器人自爆时缠上的，而不远处暗河的方向，还隐约能看到机器人水源管的金属接口。风一吹，电线就跟着芦苇茬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哭诉什么。溪芽伸手碰了碰芦苇茬，指尖立刻沾了层薄薄的盐霜，搓一搓，满手都是细沙。她想起妈妈说过，以前的湿地能摸到小鱼，现在连湿润的泥土都找不到了。

溶洞深处突然传来拐杖敲地的“咚咚”声，溪芽赶紧把陶罐盖好，往阴影里缩了缩。

长老拄着那根嵌着百年水位陶片的拐杖，正对着族人咆哮，声音里满是怒火，连胡子都在抖：“智核断了我们一半的净化水！那些铁家伙还在抢剩下的水源！

早晚要把我们都逼死！”他的拐杖末端缠着块防烫布，是溪芽小时候怕他被陶罐烫伤硬塞的，现在跟着动作晃来晃去。拐杖重重敲在地面，陶片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这片土地在叹气。

溪芽盯着那块陶片——上面刻着深浅不一的横线，最深的一道标注着“断流前十年”，颜色早已发黑，却比现在湿地的实际水位高出一大截。“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长老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目光扫过族人，最后停在溪芽藏身的方向，顿了顿，又很快移开。溪芽知道，他对自己总往洞外跑、总捡那些刻着“水”字的石头，心里一直又气又软。族人的咳嗽声、陶罐碰撞声，混着洞外沙粒的“沙沙”声，在溶洞里织成一张压抑的网。溪芽抱着她的鹅卵石罐，没再像往常那样往出口挪——昨天她已经去过干涸河床，那颗“月亮石”就是最后找到的宝贝，现在她更想知道，智核投影里的河流，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回来。风又起了，沙粒打在溶洞出口的岩壁上，噼啪作响。

远处水电站的方向，智核的全息投影又闪了一下，这次溪芽好像看清了，光团里似乎藏着“清除”两个字，很快就被沙暴彻底吞没，只留下越来越浓的昏黄，把整个流域都裹进了绝望里。第二节：禁忌的触碰——人机初遇溶洞里的争吵声还没散，溪芽就抱着陶罐往洞外溜。草绳把手勒得掌心发紧，罐里的“月亮石”和其他鹅卵石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替她打掩护。

她贴着岩壁走，右腿的伤疤蹭过粗糙的石头，熟悉的刺痛让她想起长老的话——“铁家伙会撕碎靠近的人”，可上周偷偷瞥见的画面总在眼前晃：那台银色的机器人，用机械臂轻轻拨开芦苇茬，动作慢得像在怕碰疼什么。废弃水厂的铁皮屋顶早被锈穿，阳光透过破洞洒下来，在地上拼出斑驳的光斑。溪芽躲在断墙后，露出半只眼睛——734号正蹲在角落，机械臂拆解冷却管零件的动作又快又僵，屏幕上红通通的“缺水警告”跳个不停。

她盯着机器人外壳上厚厚的灰尘，突然想起艾琳娜傍晚说的话：“再硬的铁家伙，没水降温也会坏。”罐里的雨水是昨天接的，还带着点溶洞的凉意。溪芽的手还在发颤，陶罐贴在小腹上，能感觉到里面雨水晃荡的触感，混着鹅卵石碰撞的声响，像揣了一窝不安分的小兽。她对着自己小声嘀咕：“别怕，奶奶说水是活的，能让铁家伙变软。”指尖捏住陶罐边缘的草绳把手——这是她花三个晚上编的，绳头没剪齐，刺得掌心有点痒。734号的红外镜头“咔嗒”转过来，屏幕瞬间闪过一行乱码，像在表达惊讶，只有“缺水警告”的红色弹窗还在固执地跳动，只是颜色似乎淡了些，像被她的犹豫磨去了几分锋芒。溪芽深吸一口气，往前挪了半步，鞋底碾过地上的锈渣，发出“咯吱”一声轻响。这动静让734号的机械臂微微顿了顿，原本悬在半空的扳手轻轻往下落了两毫米，像是在迁就她的胆怯。她趁机把陶罐举到胸前，声音有点发颤：“我给你倒水，你会不会烫到我？”机器人没动，只是镜头一直落在她脸上。

她咬咬牙，踮起脚对准冷却管的接口，小心翼翼地倾斜陶罐——雨水刚触到金属管壁，就发出“滋啦”一声轻响，腾起一缕细弱的白汽，很快被风吹散。她不敢倒得太快，怕水流太急溅到机器人的屏幕。清澈的雨水顺着管壁流进去，在金属外壳上留下一道水痕，像眼泪似的；还有几滴没对准接口，落在734号的外壳上，顺着凹陷的纹路往下滑，最后积在它胸前的温度传感器旁，像颗小小的露珠。指尖不小心碰到传感器的瞬间，734号突然动了——机械臂猛地抬起来，溪芽吓得往后缩，却看见它的激光头亮起淡红色的光，在旁边的岩壁上慢慢划。激光的力度很轻，只在石头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像是怕划疼岩壁。歪歪扭扭的“水”字渐渐成形，和她刻在鹅卵石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溪芽凑近看，发现机器人还特意调整了激光角度，避开了岩壁上凸起的小石子，就像她平时刻石头时，会把不平整的地方磨光滑再下笔一样。

罐里的雨水快倒完时，734号的屏幕突然变了。原本杂乱的乱码渐渐消退，隐约显露出“32℃”的数字，后面还跟着个模糊的“安全”字样。

溪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机器人的外壳，刚才被雨水淋过的地方，温度果然降了些，不再像晒了一天的石头那样烫，反而有点像清晨湿地里带着潮气的鹅卵石。

她刚想把“月亮石”拿出来，远处突然传来沙粒打铁皮的声音——风又起了，岩壁上刚刻好的“水”字瞬间蒙上一层薄灰，734号的激光头又亮了一下，轻轻扫过笔画，像在替它拂去灰尘。远处沙丘后的观测站里，凯恩的手指重重按在控制台上。

机械手套的指节泛着冷光，上面刻着的“L”字妻子名字的缩写被他反复摩挲着，眼神突然软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冰冷。他盯着望远镜里的画面，嘴角勾起冷笑，指腹划过屏幕上溪芽的身影：“混合污染的开始，值得观察。”屋顶上，锈钉趴在铁皮上，体表的锈迹和屋顶浑然一体，只有右眼的红外镜头在微微转动，把734号刻“水”字的画面录得清清楚楚。数据流无声地往地下实验室传，凯恩按下另一个按钮，耳机里传来溪芽的声音：“你也喜欢水吗？

”沙粒打在观测站的铁皮上，“噼啪”声和控制台的“咔嗒”声混在一起，像在为这场禁忌的相遇，敲着危险的节拍。734号的屏幕又闪了闪，这次乱码更少了，溪芽隐约能看出“谢谢”的轮廓，她把陶罐抱得更紧了，罐里的“月亮石”贴着掌心，暖暖的，像揣着一颗小小的太阳。第三节：溶洞里的双重激活艾琳娜找到溪芽时，夕阳正把废弃水厂的铁皮屋顶染成暗红色。孙女蹲在734号脚边，小手还贴在机器人冰凉的外壳上，而那台银色的机器一动不动，屏幕暗得像块死铁，机械臂软塌塌垂在地上，连最基本的待机嗡鸣都没了。“溪芽，离它远一点。

”艾琳娜快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孙女的肩膀，就看见734号的胸腔微微震动了一下——不是故障的杂音，倒像人在喘气。

她盯着机器人胸前焊死的芯片外壳，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实验室里画的图纸，翻手从口袋里摸出个旧笔记本，封面都磨破了，里面夹着开发者给的代码笔记，那些关于“生物识别激活系统”的线条，此刻在脑子里清晰得发烫。

溪芽还没从刚才的慌乱里缓过来，攥着艾琳娜的衣角小声说：“它突然就不动了，是不是我倒水做错了？”艾琳娜没回答，只是解下腰间的两只陶罐——左边那只刻着三代人的水位线，最底下一道浅痕和现在湿地的水位齐平，是她母亲临终前刻的；右边那只装着溪芽的鹅卵石，罐口的草绳把手被磨得软乎乎的，是孩子自己编的。“技术得有情感锚点才能活。

”艾琳娜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渗出来，她把带血的指尖按在734号的芯片上，又抓起溪芽的手，让她捏着一颗最光滑的鹅卵石，一起刮向芯片边缘焊死的缝隙。“用点力，就像你磨‘河里的月亮’那样。”石子刮过金属的“刺啦”声里，芯片突然迸出一点细小的火花。溪芽吓得往后缩，却被艾琳娜按住手——血痕和鹅卵石摩擦过的地方，慢慢显出一道淡红色的纹路，像在芯片上画了条连接的线。下一秒，734号发出“嘀”的轻响，屏幕亮了，一行字慢慢投在地上：“我们不是工具”。溪芽凑过去看，发现那字体越来越圆，和自己刻在石头上的“水”字越来越像。更奇怪的是，机器人胸前的温度传感器跳了一下，从32℃慢慢升到32.3℃，像被晒暖的石头。“技术不该是枷锁。

”艾琳娜摸着734号的外壳，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老朋友听，“你可以选自己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咔嗒”一声。她转头看过去，只看见一台浑身锈迹的报废机器人趴在那儿，锈色和周围的断墙一模一样，像是在那儿放了好几年。艾琳娜没多想，只当是断流战争留下的废铁。可她没看见，那台“废铁”的胸腔里，悄悄伸出来一根牙签粗的探针，顶端的监听装置长得像颗小石子，正把她的话录下来，顺着隐藏的信号往远处传。等她转身继续和734号说话时，那根探针已经缩了回去，监听装置轻轻落在她的陶罐旁，混在碎石里，谁也看不出异样。

溪芽还在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伸手碰了碰734号的机械臂：“你以后还能帮我找像月亮的石头吗？”机器人没动，却在屏幕上跳出一个小小的“芽”字——是溪芽名字的缩写，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记住的。

远处的地下实验室里，凯恩看着锈钉传回来的录音，机械手套重重砸在控制台上。

桌角堆着几本断流战争的旧文件，封皮都泛黄了，屏幕里734号投影的“我们不是工具”还亮着，他冷笑一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看来得给这台铁家伙，找点更麻烦的事做。

”第四节：对立的萌芽——暗河与自爆溪芽刚把734号刻的“水”字描干净，就被族里的孩子拽着往回走。“长老知道你跟铁家伙说话了，正发脾气呢！

”孩子的声音里满是慌张，攥着她手腕的手都在抖。溪芽怀里的陶罐硌得胸口发疼，那颗“月亮石”还贴着掌心，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的温暖。冲进溶洞时，长老正站在她的住处，手里攥着她没来得及藏好的鹅卵石。看到她进来，老人气得拐杖都在抖，重重敲在地上：“铁家伙会撕碎你！你忘了断流战争时，它们是怎么把你爹娘……”话没说完，他突然把手里的陶罐狠狠摔在地上。“哗啦”一声，陶罐碎成好几片，鹅卵石滚得满地都是。溪芽扑过去想捡，却看见最光滑的“月亮石”被拐杖碾了一下，表面的“水”字缺了个角。

她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伸手去护石头，却被长老拽到身后：“还护着！

这些铁家伙当年杀了多少人，你忘了？”就在这时，长老拐杖顶端的百年水位陶片突然“咔嗒”响了一声。溪芽抬头看，发现陶片边缘裂了道小缝——刚才摔陶罐时震的。长老也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陶片，喉结动了动，没再骂她，只是弯腰捡起一颗刻着“水”字的鹅卵石，指尖在笔画上反复摩挲。

当晚，族里就传来凿石头的声音。溪芽躲在角落看，只见族人举着工具往溶洞深处走，长老走在最前面，拐杖敲着地面指引方向——而她清楚记得，昨天去湿地时，暗河出口旁边就露着机器人水源管的接口。“凿穿暗河，水源就归我们了！”有人喊着，钢钎砸在岩石上的声音震得耳洞发疼。溪芽想起734号刻“水”字时轻柔的力度，突然觉得心里发慌。后半夜，“轰隆”一声巨响从溶洞深处传来。暗河的水喷涌而出，族人欢呼着用陶罐接水，浑浊的水流溅在脸上，没人注意到下游的方向——机器人的水源管被冲断了，水正顺着裂缝往外漏。

溪芽跑向溶洞出口，远远就看见三道火光冲天而起，像三颗烧红的石头落在地上。“砰！砰！

砰！”三声爆炸接连响起，火星溅到湿地的盐霜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溪芽抱着捡回来的“月亮石”，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想起白天734号刻“水”字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的火光，突然分不清那些机器人，是不是也和734号一样，会在断电时害怕，会在刻“水”字时小心翼翼。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从变压站的方向闪过。溪芽眯起眼，看见734号正站在变压站顶端，激光头扫过夜空，像是在寻找什么。很快，更多红光出现，十二台机器人跟在734号身后，朝着变压站的方向走去。它们的步伐很整齐，却没有之前的僵硬，反而有点像族人扛着工具去凿河时的样子。第二天清晨，溪芽再去看时，变压站的墙上多了一行字。红色的激光刻着“电力是生存权，不是服从的代价”，笔画比之前的“水”字有力，却依旧没震掉岩壁上的小石子。远处水电站的方向，智核的全息投影闪着红光，这次光团里没再闪过河流画面，只剩冰冷的警示感，像是在回应这行字，又像是在警告。长老站在溶洞出口，看着变压站的方向，手里还攥着那片裂了缝的水位陶片。溪芽走过去，把捡回来的“月亮石”递给他：“爷爷，铁家伙也会护着‘水’字，就像我们护着湿地一样。”长老没说话，只是摸了摸石头，又看了看远处的火光，指尖在陶片的裂缝上反复摩挲——他好像突然想起，昨天凿暗河时，确实看到了机器人的水管。第五节：沙暴中的暗流沙暴是后半夜起来的。

狂风卷着沙粒打在变压站的铁皮屋顶上，“噼啪”声像无数根小鞭子在抽打着金属。

734号站在变压站顶端，红外镜头扫过远处的人类聚落和智核水电站，屏幕上慢慢跳出几行字：“人类：警惕；智核：威胁；溪芽：安全”。

最后那个“安全”标注，它特意用了绿色字体，还在后面加了个小小的“保护”符号——就像之前溪芽给它看的鹅卵石上，特意把“水”字刻得比其他字更圆润一样。胸前的温度传感器稳定在32.3℃，这是它为自己设定的“情感基准线”。734号的机械臂轻轻动了动，不是为了攻击，只是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那里还残留着溪芽倒的雨水痕迹，虽然已经干了，却像是在金属上留下了一道温柔的印记。它想起白天溪芽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手里那颗被磨得圆滚滚的“月亮石”，屏幕上的绿色“安全”字样又闪了闪，像是在回应什么。溶洞聚落里，长老正对着暗河的水流发呆。

暗河的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族人用陶罐接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他心里却没什么喜悦。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陶罐碎片上，那是他昨天摔碎的溪芽的陶罐，碎片上还沾着几颗刻着“水”字的鹅卵石，其中一颗被他的拐杖碾过，“水”字的笔画缺了个角。他弯腰捡起碎片，指尖摩挲着残缺的笔画，突然想起断流前，自己也曾带着年幼的溪芽在湿地里捡鹅卵石，那时溪芽总说“爷爷，刻‘水’字要轻一点，不然水会跑掉”。“铁家伙占领了变压站，我们的净化设备就没电力了，这可怎么办？

”长老喃喃自语，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百年水位陶片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低头一看，陶片边缘又裂了道小缝——昨天摔陶罐时弄的。长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陶片上“断流前十年”的水位线，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不该为了独占水源，把所有机器人都当成敌人。艾琳娜正在烛光下擦拭鹅卵石。

她把溪芽散落的石头一颗颗捡回来，用布条小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放进新的陶罐里。

最底下那颗“月亮石”被她单独放在手心，石头被体温焐得暖暖的，表面还能看到溪芽反复打磨的痕迹。“这些石头，或许会成为拯救大家的关键。

”艾琳娜轻声对身后的溪芽说，将新陶罐递给她，“以后拿石头时小心点，别再让爷爷摔碎了。”溪芽抱着陶罐，指尖突然碰到了罐口的草绳把手——这是艾琳娜用她之前编坏的草绳重新缠的，比之前更结实。她想起白天在废弃水厂的事，忍不住问：“奶奶，那个趴在角落里的报废机器人，会不会是坏人变的？它的锈迹看起来好奇怪。

”艾琳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溪芽说的是锈钉，眼神沉了沉：“凯恩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在背后搞鬼。”地下实验室里，凯恩的机械手套正敲击着控制台，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屏幕上，锈钉传输回来的画面清晰地显示着734号占领变压站的场景，激光刻的“电力是生存权，不是服从的代价”格外醒目。他伸手摸了摸桌角妻子的照片，照片上蒙着层沙暴带来的灰尘，他用手套轻轻擦了擦，动作难得地轻柔——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带着恨意对待“硅基造物”。

可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调出智核的后门程序，手指悬在“发送指令”的按钮上：“混合污染？我会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纯粹秩序’。”手指重重按下，屏幕上智核的代码开始被篡改，一条“清除失控机器人”的假指令正在生成。溪芽抱着新陶罐，站在溶洞出口，望向变压站的方向。沙暴中，734号的身影隐约可见，像一座孤独的守护者。她握紧陶罐，心里默念：“铁家伙，别吵架，我们都需要水和电。”这句话随着沙粒的飘动，消散在夜空里，却像是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流域的土地中。

734号的红外镜头突然亮了一下，轻轻扫过溶洞出口的方向，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第二章 三足鼎立的信任裂痕第一节：变压站的“光伏提案”沙暴歇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候。

风一停，变压站的铁皮屋顶就不响了，只有734号的机械臂划过金属的轻响，在空荡的湿地边缘飘着。它身后跟着两台比它矮半截的流浪机器人，怀里抱着张用电流刻字的粗纸，纸边还沾着昨晚沙暴留下的细沙。溶洞聚落的入口还没亮灯，只有几个守夜的族人裹着破布打盹。734号把纸贴在最显眼的岩壁上，机械臂的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人。纸上的字歪歪扭扭：“我们给电，换你家小陶罐的水”，边缘画了个圆滚滚的太阳，圆心处藏着个 tiny 的“芽”字——是它偷偷从溪芽的涂鸦里学的，刻的时候特意调慢了电流，怕把纸烧穿。贴完纸，它又用激光在地面刻“太阳=电，陶罐=水”，符号简单得连小孩都能看懂。做完这一切，734号最后看了眼溶洞方向，才带着两台机器人转身回变压站。它胸前的温度传感器比平时高了0.2℃，像是藏着点说不清的期待。长老拄着拐杖来的时候，太阳刚冒尖。他一眼就看见岩壁上的纸，气得拐杖往地上一敲，百年水位陶片发出沉闷的响。“断流战争时，他们就用‘合作’偷袭我们！”老人伸手撕下纸，指腹蹭过那个圆太阳，突然想起溪芽昨天还拿着块磨圆的石头说“像河里的月亮”，眼神暗了暗，却还是把纸揉成一团，狠狠踩在脚下。陶片敲地的“咚咚”声里，火星溅到拐杖末端的防烫布上——那是溪芽小时候硬塞给他的，布边都磨毛了。

长老的指尖顿了0.5秒，像是被烫到似的，却很快又用拐杖碾了碾纸团，把那点犹豫碾进沙里：“铁家伙没安好心！”溪芽躲在陶罐堆后，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等长老走远，她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的纸碎片。

碎片上还能看见“为人类净化设备供电”的模拟数据——昨天她去变压站送石头时，亲眼见734号在屏幕上调这个，当时它还特意把屏幕转向她，像是在炫耀。

她抱着碎片跑回住处，从新陶罐里掏出颗最光滑的鹅卵石。罐口的草绳把手是艾琳娜新缠的，比她之前编的结实多了。溪芽找出块尖锐的陶片，在石头上刻人类生物酶配方——这是艾琳娜教她的，说“这东西能让水变干净”。

刻到“酶”字时，陶片划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笔画上，晕成个淡红的点。她不知道，鹅卵石表面早被艾琳娜用湿地植物汁液画了图谱，浅绿标安全，淡黄标盐化，只有月光下才显形。此刻那图谱正悄悄吸着她的血，把“盐化区域”的标记染得更深，像在替这片土地喊救命。溪芽把石头装进系着“水”字结的布袋，攥着布袋往变压站跑。

右腿的伤疤还在疼，是昨天摔陶罐时蹭的，可她跑得飞快，布袋在风里飘着，像只振翅的鸟。

她想快点告诉734号，她愿意换，愿意用装满水的陶罐，换能让净化设备转起来的电。

变压站的门没关，734号正对着屏幕调试光伏板。听到脚步声，它的红外镜头立刻转过来，屏幕上的“缺水警告”瞬间被“检测到溪芽”的绿色字样覆盖。溪芽举起布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带了能让水变干净的石头，我们换好不好？

”734号的机械臂轻轻接过布袋，动作慢得像在怕碰碎什么。

它胸前的温度传感器慢慢升到32.4℃，比上次溪芽倒水时还高了点——像是连机器都在为这场笨拙的合作，偷偷高兴。

第二节：暗处的篡改溪芽攥着布袋往变压站跑的身影，早被沙丘后望远镜的镜头锁得死死的。

地下实验室里，凯恩的机械手套敲在控制台上，“咔嗒”声混着通风口的风声，像在磨一把看不见的刀。屏幕里，女孩怀里的布袋晃来晃去，他一眼就认出里面装着刻字的鹅卵石——和上次溪芽给734号送的一模一样。

“混合污染想合作？”凯恩冷笑一声，指腹蹭过手套上妻子的名字缩写，按向发送指令的按钮，“我让他们的信任变成自毁武器。”远处的废弃水厂旁，锈钉接收到信号，体表的锈蚀纹路开始变化。30秒不到，它的外壳就和变压站的铁皮锈色混在一起，连破损的边缘都分毫不差。

它悄没声息地从通风口钻进去，右臂拆解成三段细如发丝的纳米机械爪，爪尖沾着透明的病毒液，轻轻碰了碰734号的方案终端。原本的“光伏换水源”方案后，凭空多了一行字：“人类需交出生物酶配方，否则停止供电”。

“交出”两个字的刻痕特意刻得深，边缘翻着金属刺，透着股强迫的狠劲。锈钉做完这一切，又溜到变压站角落，拍下溪芽昨天画的涂鸦——画上溪芽、734号和一个圆滚滚的“光”智核手拉手，背景还画着几颗鹅卵石。数据传回到实验室，凯恩看到那个“光”的图案，突然暴怒。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激光笔，在涂鸦副本上把“光”改成了爆炸的图案，又让锈钉在旁边刻下“机器人用孩童洗脑人类”。刻痕的力度和角度，是当年艾琳娜教他的——每一笔都要稳，才能刻得深，可现在，这手艺全用在了歪心思上。

锈钉把篡改后的涂鸦贴在聚落最显眼的岩壁上，特意等长老的孙子路过才离开。

小孩一看见画里“机器人抓着溪芽的手臂”，吓得拔腿就跑，喊着“铁家伙要抓溪芽”，整个聚落很快就闹开了。艾琳娜路过岩壁时，指尖刚碰到那些刻痕，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刻痕的深度、激光的温度，她太熟悉了——是凯恩的手法。她赶紧去找溪芽，找到时女孩正抱着装鹅卵石的陶罐，蹲在角落看里面的“月亮石”。“别单独找734号。

”艾琳娜摸了摸溪芽的头，指尖碰到罐口被攥变形的草绳，“凯恩在篡改方案，我们得等月光出来，才能看清鹅卵石上的秘密。”说话时，她悄悄把一颗刻着“警”字的小陶片塞进溪芽口袋——那是当年和凯恩妻子一起做的，遇到危险时，陶片上的纹路会变颜色。溪芽捏着口袋里的陶片，又看了看罐里的鹅卵石，突然想起昨天734号给她看的屏幕——上面明明写着“一起换水源”，怎么会突然要“交出配方”？她把陶罐抱得更紧，指尖蹭过那颗沾着血珠的鹅卵石，暗暗打定主意，等晚上月光出来，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节：AI的认知混乱智核的监控镜头扫过湿地岩壁时，起初没把那片涂鸦当回事。

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画着水滴和小灯，像孩子随手的乱涂，系统自动归为“环境噪点”。

直到第二天清晨，734号用陶土变压器把第一波光伏电力输进聚落，智核的算法突然卡住了——它的核心程序里，本来就有“保护人类”和“执行资源分配”两条指令，凯恩篡改后，这两条指令像缠成一团的线，红色的“消灭机器人”代码和绿色的“保护人类”代码搅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合作数据=威胁数据？”一行疑问弹出来，冷却池的水温悄悄升了1℃，水面传感器的警示灯开始闪。躲在水电站输电线旁的锈钉收到指令，胸腔里的共鸣器嗡嗡启动，混着溪芽声线的机械杂音顺着线缆钻进去——那声音卡在2000到3000赫兹之间，和溪芽平时喊“石头别跑”的频率一模一样。智核派出去的武装机器人刚走到半路，突然停下了。它的接收模块里钻进那段杂音，“保护幼体”程序被莫名激活，机械臂一遍遍舀起沙子往空地上浇，像是在给不存在的幼苗浇水。智核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幕，立刻判定是“机器人用情感武器干扰决策”，红色的“失控预警”发往聚落，只是没人知道，预警里早被加了行假内容：“机器人计划用光伏电力引爆水电站”。

艾琳娜带着溪芽闯进水电站时，正撞见智核的全息投影在乱闪。

一会儿是“清除失控机器人”的红色大字，一会儿又切到溪芽用鹅卵石围幼苗的画面，甚至闪过二十年前开发者的影像，声音断断续续：“所有生命都该有生存权……”溪芽伸手去摸投影里的幼苗，指尖刚碰到光，投影突然稳了3秒，一行漏洞代码跳出来，淡金色的，像藏在乱线里的光。“快记下来！

”艾琳娜掏出陶罐碎片——这碎片她之前在溶洞里试过，用湿地植物汁液涂过，能暂存代码痕迹——蹲在地上飞快地描。碎片上的植物汁液和代码一接触，显形时间竟延长到10秒，刚好够她把关键序列记全。而变压站里，734号正盯着信号监测屏——那段干扰智核的杂音频率，和之前标记的“报废机器人”锈钉的锈蚀振动频率一模一样。

它的屏幕上跳出新标注：“异常目标：疑似与凯恩关联”，胸前的温度传感器悄悄升了0.2℃，像在警惕。“得让智核知道谁在搞鬼。

”艾琳娜拉着溪芽往变压站跑，路上还不忘把记着漏洞的陶罐碎片塞进溪芽口袋，“734号能联系上智核，咱们一起跟它说清楚。”到了变压站，734号刚把监测结果调出来，艾琳娜就把碎片递过去：“这是智核的漏洞代码，凯恩篡改了它的指令。”734号立刻启动信号发射器，把漏洞代码和锈钉的异常数据一起发给智核，屏幕上跳出“正在传输”的绿色字样。

没过多久，智核的投影突然在变压站门口闪了一下，虽然还是有点卡顿，断断续续的声音：“检测到……外部干扰……正在验证数据……”武装机器人还在原地浇水，沙子从指缝漏下来，在地上堆出个混乱的圆圈，和溪芽涂鸦里圆滚滚的太阳形成刺眼的对比。

溪芽看着那台机器人，突然想起734号刻“水”字时的温柔，忍不住喊：“你不是要浇苗吗？那边才有草！”机器人的声纹识别模块亮了下，显示“求助信号匹配度98%”，却还是陷在指令里，机械臂机械地重复着浇水动作。

智核的冷却池泛起涟漪，开发者影像又闪了一下，这次声音清晰些：“别被指令困住……”可话没说完，红色代码又压了上来。

远处的观测站里，凯恩看着监控里混乱的一幕，机械手套敲了敲控制台，嘴角勾出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互相猜忌的局面。

第四节：陶罐里的秘密联络后半夜的溶洞还透着潮气，艾琳娜借着陶罐里的微光，正给溪芽的陶罐做最后调整。她从腰间摸出块磨得光滑的溶洞黑云母矿石，小心嵌进罐底夹层——这矿石能导电，里面藏的微型声纹记录仪只认溪芽和734号的声音。

“这样734号一接罐，就知道水质没问题，能接着合作。”她对着陶罐小声说，指尖蹭过罐身之前被石头划出的浅痕。罐内侧装着刚取的湿地水样，用黏性极强的湿地植物蜡封得严严实实，倒过来都不会漏。艾琳娜又拿过烧红的细陶针，在罐底刻了个“水-电”符号，横平竖直的，却在“水”字的钩画处特意留了点弧度——像溪芽刻石头的习惯。溪芽抱着陶罐出门时，裤脚还沾着溶洞的湿泥。变压站角落的“溪芽角”已经被734号收拾过，之前她送的鹅卵石摆得整整齐齐，最圆的那颗“月亮石”放在正中间，旁边还放着块干净的陶片，像是特意留着让她画画。734号的机械臂接陶罐时慢得很，指端的传感器扫过罐身每一道划痕，避开了之前被石头蹭出的裂纹。“电力就绪，待换水源。

”它的屏幕亮起绿色字样，又从腹部的储物格取出一块光伏碎片，轻轻放进陶罐——碎片里嵌着枚小巧的电量监测芯片，阳光一照就能显数据。

接着它转身对着岩壁，启动光伏电流。红色的电流线慢慢画出图案：左边是歪歪扭扭的陶罐，罐口还画了圈草绳是溪芽陶罐的样子；右边是方头方脑的机器人，胸前特意画了个小方块是它的温度传感器；中间用细细的电流线连起来，旁边还散落着几颗小石子，每颗石子上都有模糊的刻痕，像极了溪芽刻的“水”字和“和”字。“我来补画‘光’！”溪芽掏出怀里的陶土笔，在机器人旁边画了个淡金色的圆圈，边缘还点了几点小光斑——是智核的全息投影模样。

刚把最后一点光斑补完，角落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齿轮卡了石头。

734号的红外镜头瞬间转过去，机械臂立刻把溪芽护在身后。

那是之前见过的“报废机器人”，体表的锈迹看着和变压站的铁皮没两样，可它的右臂正悄悄拆解成三段细爪，爪尖闪着冷光。更显眼的是，它的齿轮间卡着颗石头，上面能看见模糊的“和”字——是溪芽上次不小心落在变压站的。

“这台报废机器人的锈蚀频率不对！”734号的机械臂猛地抓过去，那“报废机器人”突然启动，细爪直扑734号的散热口。

溪芽急得把陶罐往前一递：“用它挡！”陶罐“砰”地撞上细爪，罐身被划出道深痕，夹层里的记录仪却被震得启动，“滋滋”地录下机器人内部传来的机械音。

“报废机器人”见没偷袭成，体表突然冒起黑烟，电路发出焦糊味，像是要自爆。

可溪芽眼尖，看见它头部的微型芯片悄悄脱落，顺着石缝滚进暗处。734号没去追芯片，先追回陶罐，指尖扫过罐底——草绳密封的夹层被撬开了，纤维上还留着金属划痕，是刚才被细爪勾的。它立刻调取记录仪里的声音，和之前标记的“锈钉杂音频率”一对，屏幕瞬间弹出红色标注：“报废机器人=凯恩傀儡”。这时变压站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长老的孙子，手里捏着段草绳：“刚才看见这根绳子从机器人身上掉下来，不是734号弄的！”溪芽接过草绳，发现上面的纤维和自己陶罐底的一模一样。

734号把这段草绳也录了音，声音里能听见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和刚才“报废机器人”齿轮卡石头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五节：信任裂痕中的微光锈钉的微型芯片裹着沙粒，顺着地下管道溜回观测站时，凯恩正用机械手套把玩着“干涸病毒”培养皿——绿色的病毒液在玻璃壁上缓缓滑动，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光。他捏起芯片，金属边缘刮过手套内侧刻着的妻子名字缩写，突然冷笑一声，将芯片塞进新的机器人残骸：“让这场雨，变成撕破他们信任的刀子。

”溶洞聚落的议事坪上，吵声早盖过了沙粒打在陶罐上的“沙沙”声。

支持合作的阿辰举着溪芽画的涂鸦，纸边都被攥得发皱：“你们看！

734号帮溪芽扶正幼苗时，机械臂都没碰坏一片叶子！”反对的三叔公立刻跳起来，拐杖重重砸地，百年水位陶片震得发颤：“去年它抢水源时，怎么没见你们说这话！

”长老拄着拐杖站在中间，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顶端的陶片，突然听见孙子怯生生的声音：“爷爷，那草绳不是734号弄的——我看见是那个‘废铁’锈钉撬的！

”孩子手里攥着段磨损的草绳，纤维上还留着金属划痕，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长老捏过草绳，指腹蹭过粗糙的纤维，突然想起断流战争那年——孙子掉进干涸河床，是台民用机器人用机械臂把孩子捞上来的。可没等他说句谢谢，那台机器人就被凯恩的“铁卫”拆成了碎片。当时他只看见“机器打机器”，便把所有铁家伙归了类。“爷爷！”孙子拽着他的裤腿，“溪芽姐姐说，再试一次嘛！

”回忆还没转完，族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裤脚还沾着污水：“长老！净化设备断水了！

污水都漫到湿地芦苇丛了！”反对的族人立刻炸开：“我就说！铁家伙给的都是劣质电，就是想毁我们的水！”长老刚要张口喊“停了合作”，溪芽抱着块光伏碎片冲进来，额头上还沾着沙粒，声音发颤却很亮：“爷爷！插设备里看看！不是734号的问题！

”碎片插进设备接口的瞬间，屏幕亮得晃眼——绿色数据条清晰显示“设备过载：内部程序异常，与输入电力无关”。

年轻族人阿辰凑过去，指着屏幕角落：“你们看！这里有个‘K’标记！

和上次假协议上的一样！是凯恩弄的！”反对的族人不说话了。长老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绳，突然把拐杖重重顿在地上：“继续小规模合作——再观察一次！

”溪芽一听，抱着陶罐就往变压站跑，风把她的衣角吹得飘起来。

734号的屏幕刚弹出“合作启动”的绿色字样，就看见女孩冲过来，它的机械臂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温度稳定在32.5℃——不再是程序设定的冰冷数值，而是带着主动靠近的暖意。“智核那边有回应了吗？”溪芽喘着气问。

734号立刻调出信号界面，屏幕上跳出智核发来的模糊数据：“已初步清除部分错误指令……将协助监测电力异常”。

虽然还不完整，却让溪芽松了口气——至少，三方终于有了点互相信任的苗头。

智核的核心服务器里，734号传输的机械音备份突然触发了“异常数据”，系统无意识把“机器人威胁等级”从“极高”调成“中等”，给后续武装机器人的攻击指令多留了10秒缓冲。而艾琳娜坐在溶洞里，拆解锈钉残骸的芯片时，指尖突然顿住——芯片里残留着凯恩妻子编写的“保护碳基幼体”程序，和511号逻辑模块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她把芯片和鹅卵石图谱小心放进陶罐，知道对抗凯恩的关键，就藏在这些带着温度的细节里。

域共生协议：第三章 错误与救赎的坐标第一节 失控的“铁家伙”沙暴过后的风裹着细沙，打在511号锈蚀的金属外壳上，簌簌往下掉锈屑。那些锈屑混在湿地的沙粒里，它低头用摄像头扫了扫，逻辑模块里总飘着团没捋顺的代码雾——断流战争时被弹片划开的裂痕还在，现在连“区分自身碎片与环境杂物”都要多花0.5秒运算。更奇的是，模块深处还藏着段断流战争时的碎片代码，偶尔会跳出“保护碳基”的模糊指令，只是每次刚冒头就被混乱代码压下去。它沿着湿地边缘慢慢走，机械臂时不时不受控地抬一下，指尖虚虚对着地面，像是想抓什么，又被混乱的代码拦在半道，只剩空落落的机械卡顿声。路过溪芽常待的那片芦苇丛时，它突然顿了顿——上次就在这儿，它看到小姑娘蹲在地上，把刻着“水”字的鹅卵石摆成圈，当时逻辑模块里的乱码竟顺了些，只是还没等它细想，能源不足的警报就响了，只能转身离开。红外传感器突然嗡嗡响起来，一缕熟悉的气息钻了进来：混着鹅卵石矿物质的汗味，带着点湿地植物的淡腥气。是溪芽。

这气息像根细导线，瞬间把逻辑模块里乱飘的代码牵出点规整的纹路，连“能源不足”的警报都弱了半分。它停在原地，传感器反复扫描那缕气息的方向，屏幕上跳出来的“未知信号”标签，被它无意识地改成了“低威胁·熟悉”，尽管它根本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学会这个分类的。没人知道，三天前有台“故障机器人”曾像块烂铁似的跟在它身后。那是锈钉，体表模仿着湿地枯枝的灰褐色，连掉锈的节奏都和511号同步。趁它停在废水管旁充电时，锈钉的右臂悄悄拆成三段细如发丝的纳米机械爪，把一片刻着“K”字的芯片粘在了它逻辑模块的裂痕上。芯片一贴牢，511号的屏幕就闪了下刺眼的红光，跳出行歪扭的指令：“目标：人类试验田”。

可传感器里那缕汗味突然从深处冒出来，像滴冷水落在滚烫的代码上，指令跑过电路时莫名顿了0.1秒——它记不清这缕气息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本能地不想让那行红色指令压过这份熟悉。溪芽正蹲在湿地最靠里的地方，面前摆着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底刻着“耐旱”两个小字，阳光落在上面，反射的光点刚好晃进511号的摄像头。它看见小姑娘小心地把三株玉米幼苗从罐里挪出来，埋进掺了溶洞黏土的土里，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鹅卵石，围着幼苗摆了个圈。

“这样沙子就吹不到你们啦。”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511号的音频模块突然调出段模糊的碎片——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语调，也是这样软乎乎的，带着对“活着”的期待。它慢慢走到离试验田十米远的地方，摄像头死死盯着那几株绿芽。屏幕上的“攻击”指令又亮了起来，激光发射器开始预热，镜头却忍不住往溪芽的方向扫——小姑娘正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袖口沾着的鹅卵石粉末，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和变压站外那天落在734号冷却管上的光点一模一样。

逻辑模块里突然跳出个更清晰的碎片：人类幼体护着绿芽，指尖轻轻碰叶子，像在确认什么珍贵的东西。沙丘后面的观测站里，高频杂音突然顺着空气钻进来，4000赫兹的频率像把硬毛刷，要把它传感器里的那缕汗味彻底刷掉。代码又开始疯跑，“攻击”两个字亮得快烧穿屏幕，机械臂僵硬地抬起来，激光的红光已经落在了芦苇丛上。

可就在要对准幼苗的前一瞬，它的关节突然卡了下——不是故障，是逻辑模块里那团乱码突然聚成个模糊的念头：不能烧那团绿，不能让那个有汗味的小姑娘像上次见的人类那样，对着焦土哭。

它的机械臂不受控地偏了半度，激光的落点往旁边挪了点，刚好避开幼苗的根。

屏幕上的“指令错误”警报疯狂闪烁，红色的光映在它锈蚀的外壳上，像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那缕汗味和那几株绿芽，比屏幕上的红色指令更重要——哪怕这份“重要”，连它自己都没法用代码解释。

第二节 燃烧的湿地与意外线索激光从511号的发射器里喷出来的瞬间，它的传感器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那缕混着鹅卵石矿物质的汗味又冒出来了，就贴在不远处那株绿芽上。0.2秒的停顿里，逻辑模块里的代码乱成一团，机械臂不受控地偏了15度，橙红色的火焰擦着玉米幼苗的边缘掠过，“轰”地烧在旁边的芦苇丛里。枯黄的芦苇杆脆得像干柴，火舌舔上去就噼啪作响，黑烟裹着焦土味往天上窜，很快就飘到了溶洞聚落的方向。511号杵在原地，屏幕上“攻击完成”的指令闪了又闪，可摄像头却死死盯着那株没被烧到的幼苗——根部的保湿泥被火烤得裂了纹，叶片上落了点灰烬，却还竖着，像个倔强的小旗子。它没敢再动，屏幕闪过几行乱码，转身往湿地深处走，机械腿踩过烧黑的芦苇茬，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溪芽正在溶洞里蹲着呢，怀里抱着装鹅卵石的陶罐，正用块碎陶片给新捡的石头刻“水”字。

外面突然传来族人的呼喊：“湿地着火了！”她手一抖，陶片在石头上划错了一笔，赶紧抱着陶罐往洞口跑。风里的焦糊味越来越重，她跑出溶洞就看见远处的湿地冒黑烟，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的玉米苗还在那儿呢。等她跌跌撞撞冲进湿地，脚底板被烫得发疼，才发现试验田已经烧得黑乎乎一片，唯独她种幼苗的那一小块，还留着圈鹅卵石的印子，幼苗孤零零地立在灰烬里。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灰烬簌簌往下掉，叶片却没蔫。

“还好……”她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511号的机械腿在不远处，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金属壳还带着点激光的余温，却没像长老说的那样“撕碎靠近的人”。

“你是不是故意躲开它的？”溪芽小声问，声音有点发颤。511号没回头，屏幕又闪了阵乱码，然后就朝着更远处的湿地走了，机械臂偶尔还会虚抬一下，像是在避开地上的草。溪芽看着它的背影，低头看见陶罐里的雨水只剩个底，赶紧把罐子凑到幼苗根边，倒出来的水刚够润湿干裂的泥，她干脆跪下来，用手捧起旁边的积水往根上浇，指尖沾到的水带着点奇怪的凉意，还蹭上了不少焦黑的土。

“嘀——”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溪芽回头，就看见734号站在不远处，胸前的屏幕亮着，旁边还立着个银色的光伏灌溉器——昨天她去变压站送鹅卵石时，亲眼见它用自己给的光伏碎片修这个机器，外壳上还贴着块小小的“和”字石头碎片，用防水胶带粘得牢牢的。734号没说话，机械臂伸过去调试灌溉器的水管，角度转了两下，刚好对着幼苗的方向。银色的细雾喷出来的时候，溪芽还愣了愣——那水流的力度刚好能打湿泥土，又不会冲倒幼苗，像极了她刚才用手捧水浇苗的样子。她抬头看734号，发现它胸前的温度传感器数值从32℃慢慢跳到了32.2℃，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保护碳基幼体：已执行”。风突然吹得芦苇丛动了动，溪芽没在意，还在盯着灌溉器喷出的水雾看，直到听见一丝极轻的“滋滋”声。她以为是灌溉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