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女友美团的订单里，有给不同男人送的情人节玫瑰。

她给“张先生”点过三次鲍鱼外卖，留言肉麻：“老公趁热吃。”

给“李先生”送过名牌领带，备注：“亲爱的，今晚别系太紧哦。”

而我生日那天，她只给我发了一句：“忙，自己吃碗面。”

我强压怒火，默默截图保存所有证据。

宋凛把最后一口泡面汤灌下去，塑料叉子随手扔进空桶，那点油星子在桶底腻着。

窗外天彻底黑了，城市的灯光隔着玻璃模糊成一片。他瘫在沙发里，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加班熬出来的乏劲儿。胃里空得有点反酸，泡面那点东西根本不顶事。

“瑶瑶？”他朝卧室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撞了一下，没回应。

又加班？宋凛皱了皱眉。女朋友林瑶在一家小贸易公司做财务助理，最近是忙得脚不沾地，但今天？他摸出自己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未接电话，微信置顶那个“瑶瑶”的头像也安安静静。

他手指悬在拨号键上，顿了几秒，又按灭了屏幕。算了，大概真在忙。她那个公司屁大点事也搞得跟打仗一样。

饥饿感像只小爪子，一下下挠着他的胃。宋凛叹了口气，撑着沙发站起来，摸向林瑶平时扔在玄关小几上的包。她总爱把手机随手塞进去。他知道她手机密码，以前替她点外卖、查路线是常事。

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壳，他拿出来，划开屏幕。0108，林瑶的生日，屏幕应声而亮。

美团那个黄色图标很显眼。宋凛想着给自己点个像样的晚饭，手指习惯性地戳开“我的订单”，打算看看附近还有什么没吃腻的店。

一长串订单记录刷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他眼神随意地往下扫着，大多是奶茶、小零食，还有一些餐厅的到店买单记录。手指滑动，屏幕上的日期也跟着跳动。

忽然，一个熟悉的日期跳进视线里。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那天林瑶怎么说的？宋凛脑子里很清晰地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声音又软又腻：“凛哥，对不起嘛，公司临时有个急单，老板亲自盯着赶工，今晚真的走不开……你自己吃顿好的，等我忙完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他信了。自己一个人随便对付了一碗面，还傻乎乎地等她到半夜，最后只等到一条微信：“抱歉凛哥，太晚了，我直接在同事家睡了，明天回。”

当时心里是有点闷，但更多是心疼她辛苦。

现在，宋凛盯着手机屏幕。在二月十四号那一天，林瑶的名字下面，赫然挂着一条订单记录。

送达地址：新诚大厦B座1806室，张先生135xxxxxxxx

送餐时间：晚上7点30分

订单内容：XXX私房菜馆，双人豪华情侣套餐含红酒一瓶

订单金额：988元

备注：老公，情人节快乐！趁热吃哦，爱你~

那行备注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宋凛眼皮猛地一跳。

老公？

趁热吃哦，爱你？

一股又冷又硬的东西，瞬间塞满了他的胸腔，堵得他呼吸都艰难起来。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他眼睛里。屏幕光映着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他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手指有点不听使唤，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拗，在订单记录里往上划。

日期：2023年12月31日。跨年夜。

订单：市中心“雅致”高端花店，99朵厄瓜多尔进口红玫瑰

送达地址：华庭苑7栋902室，李女士转李哲先生收186xxxxxxxx

金额：1888元

备注：亲爱的哲，新年快乐！希望明年你还在我身边爱心爱心爱心

亲爱的哲？明年你还在我身边？比情人节那个备注更露骨。

宋凛感觉胃里的泡面汤和酸水一起翻涌上来，烧得喉咙发痛。他手指发僵，继续上划，动作变得机械而粗暴。

再往前，十月一日，国庆假期。

订单：某品牌专柜，男士经典款真丝领带一条深蓝

送达地址：宏泰金融中心17楼，李明远先生前台代收

金额：1680元

备注：远，今天看到这条领带，觉得很衬你害羞。今晚…别系太紧哦偷笑。

别系太紧？

宋凛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这行字扭动着，嘲讽着。他仿佛能看见林瑶敲下这行字时，脸上带着怎样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挑逗和暗示的表情。那种表情，他只在某些深夜意乱情迷时才捕捉到过模糊的影子，但绝不是为他。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攥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往上翻，像中了邪，非要看清这深渊到底有多深。

订单：2023年9月12日。那是他的生日。

订单记录里干干净净。没有预订的餐厅，没有礼物配送。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他自己点的外卖记录——一碗牛肉面，二十二块。

而就在那条牛肉面的记录下面，紧挨着一条来自林瑶手机的订单。

送达地址：瑞景国际公寓C栋1602室，张先生135xxxxxxxx

订单内容：某知名生鲜店，顶级黑金鲍三只已处理，配特级料理酱汁

金额：2580元

备注：老公，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给你定的新鲜货亲亲。晚上等你害羞。

宋凛的手指停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指尖苍白。客厅的顶灯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僵硬的阴影。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麻木的空洞，还有一丝奇异的、冰冷的清醒。

老公？晚上等你？特意给你定的新鲜货？

原来他生日那天，她所谓的“忙”，就是忙着给另一个“老公”张罗价值他几个月午餐费的鲍鱼？而他，只配收到一句冷冰冰的“忙，自己吃碗面。”

“呵…”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被推开。

“凛哥？我回来啦！”林瑶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的疲惫，和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甜腻的香水味一起涌了进来。她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抱怨，“累死我了，那个老巫婆老板，又抓着我们核对账目到这么晚，烦死了……”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准备撒娇的笑容，却在看到客厅里的宋凛时，那笑容瞬间凝固了。

宋凛就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接过她的包，也没有问她饿不饿。他就那么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他身后那盏吸顶灯，光线从他头顶泼下来，让他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寒星，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林瑶感觉自己的笑容僵在脸上，肌肉扯得有些疼。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包带，喉咙发紧。

“凛哥？”她试探地又叫了一声，声音有点飘，“你…你拿着我手机干嘛？”

宋凛没说话。他的目光从她精心描画过的眉眼，扫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再落到她脚上那双新买的、细跟尖头的高跟鞋上。那目光没有温度，像手术刀一样刮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他缓缓地抬起手，把那个还亮着屏幕、停留在“张先生”鲍鱼订单备注页面的手机，屏幕正对着她。

“忙？”宋凛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没有起伏，像结了冰的湖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冻人的寒气，“忙着给这位‘张先生’送新鲜货？还是忙着让那位‘远’先生‘别系太紧’？或者，是忙着祝你的‘哲’新年快乐、永远在你身边？”

林瑶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撞到了冰冷的门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刺眼的屏幕，又猛地抬起看向宋凛那张笼罩在阴影里、毫无表情的脸。

“凛哥，不是…你听我解释…”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慌乱地向前一步，急切地想靠近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他们…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宋凛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那冰冷的平静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压抑的、暴戾的狂澜，“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叫你‘老公’？会让你‘晚上等他’？会让你送他两千多块的鲍鱼，让他‘趁热吃’？！”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林瑶。她吓得又往后缩，紧紧贴着门板，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泪水。

“宋凛！你冷静点！”她尖叫起来，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慌，“你翻我手机！你这是侵犯我隐私！你混蛋！”

“我混蛋？”宋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疯狂的寒意，“对，我混蛋！我他妈的混蛋到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了一年！把你当宝贝供着，怕你累怕你饿，结果呢？我过生日，你给我一句‘自己吃面’，转头就给别的男人送鲍鱼！情人节你说加班，是给别的男人点情侣套餐！林瑶，到底谁混蛋？！”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他举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像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林瑶脸上。

“解释？”宋凛的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冷，更沉，像毒蛇在嘶嘶吐信，“好啊，你解释。让我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他站在原地，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周身散发着毁灭的气息，那双眼睛，死死地锁住她，等着她的“表演”。

林瑶张着嘴，面对着那双淬了冰、燃着火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狡辩、借口、谎言，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堵得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只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