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癌症这天，我咬牙买了心心念念的金镯子。提着菜刚进门，就传来瘫痪婆婆尖锐的咒骂。

我娴熟地给她收拾着大小便失禁的下身，擦洗，换床单，换衣服。忙活半天，正好看见顾青帆带着何淼淼从外面回来。“不是让你别买首饰吗，会硌着我妈的，我把它退了，给淼淼换了一个金耳环。”看着他亲手为她戴上耳环，我攥紧诊断书：“顾青帆，我要和你离婚。”“你怎么变得这么物质，因为一个镯子就要离婚？”他不屑冷笑。我低头看着自己洗到发白的旧衣服，“对，我就是这么物质。”1.“一个镯子而已，至于吗？”顾青帆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等有时间我带你买个更好的。”从前每次吵架，他都会红着眼哄上我半天。可现在，敷衍得让人想笑。“顾青帆，你都不问我出去做什么了吗？”癌症诊断书还攥在手里，我不信他没看到。“你不是去金店了吗？”他愈加不耐烦起来，“赶紧去做饭吧，我妈都饿半天了。记得多放辣，淼淼爱吃辣。”“以后没事少出门，你走了，谁来照顾我妈？

”何淼淼是顾青帆的前女友，半年前因男友家暴来投奔顾青帆，被他二话不说收留住进了顾家。她站在一旁，不经意地拢拢耳边碎发，闪耀的金耳环晃花了我的眼。我怔怔低下头，看着身上洗到发白的衣服出了神。

婆婆的康复费用不菲，我心疼顾青帆挣钱不易，想替他省钱。这个金镯子，是我这辈子第一件首饰，可能也是最后一件。我深吸口气，再次出声： “我说，我要和你离婚。还有，手镯换成那么小的耳环，剩余的部分呢？”顾青帆头也没回，嫌弃地抽出五十块钱扔到我脚边： “计较这么多有意思吗？你的不就是我的？

”“拿着钱去小商品市场，随便你挑，丢了坏了也不心疼，看我对你多好。

”何淼淼怯生生开口： “昕晚姐，今天是我和青帆相识十周年纪念日，他才送我这个耳环的，你别多心。”“不用和她解释，既然你来到了我家，我就把你当做亲妹妹爱护，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半年前，当何淼淼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我家门前时，顾青帆心疼得落泪。他连问都不问我，直接收拾出和主卧相邻的次卧给她居住。又以我需要贴身照顾婆婆为由，让我和婆婆一起住。

保姆觉得这样不妥，建议可以给何淼淼租房。第二天就被开除了。从那之后，这套大平层都是我一个人收拾卫生，还要照顾瘫痪的老人。而我在给婆婆端屎端尿的时候，顾青帆陪着何淼淼在逛街、购物、旅游。我刚要说话，胃部突然传来绞痛，不由自主蹲下身。

我艰难地望着他，呻吟出声：“我得了绝症，胃癌晚期。”好歹几年的夫妻，让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顾青帆脸色一变，正想上前，何淼淼拉住了他的衣袖。“青帆，我来例假了，肚子好痛……”“昕晚姐，我是真的难受，请你不要连这种事也和我攀比，好吗？”听到何淼淼的话，他的神情放松下来。“对啊，癌症哪有那么容易得，少看点小说吧。”顾青帆公主抱起何淼淼，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淼淼从小就有痛经的毛病，我带她去看看。”痛经？可我记得她的例假刚过去没几天。

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婆婆又在高声咒骂，我只好忍痛进了厨房。

等顾青帆回来时，看见桌上清淡的饭菜，瞬间就怒了： “宋昕晚，你存心不让淼淼吃饭是不是，为什么没做她爱吃的辣菜？”何淼淼来了之后，我做了整整五年的辣菜。突然改变的饮食，他甚至都不关心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正在给婆婆喂饭，老人刚吃进去一口粥，突然全部喷到我的衣服上。我整个人跌倒在地，饭碗也打碎了。手掌按在碎瓷片上，涌出鲜血来。顾青帆大踏步走过来，嫌弃地把我推到一边。“照顾老人都不会吗！你就是嫌弃我妈不能动弹，故意找事！

”婆婆嚎啕大哭起来，何淼淼也冲进来，装模作样地安慰几句。“你要是能有淼淼三分耐心，也不至于伺候成这样。”他冷哼一声，对我受伤的手视而不见，带着淼淼出去吃饭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内心一寸寸冰冷下去。何淼淼到来之后，他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了她。给我的，只有一地鸡毛，和看不到回报的付出。等他再回来，已是深夜。顾青帆双手搭在我的肩头，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白天是我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妈瘫痪在床，难免不好照顾，克服一下吧。”我挣脱开他的手，手里洗着衣服，平静开口： “我说了，我要和你离婚。”2.顾青帆的手僵在半空。

半晌后，传来他的冷笑： “离了我，你还能去哪，有谁要你？”“一个金镯子值得你这样？

”他的声音低下来，“你也太不懂事了，戴着镯子抱我妈的时候，硌到她怎么办？

这都是护理病人的基本常识，你怎么做儿媳的？”“淼淼曾经被男友家暴，我自然心疼她多一点，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吗！”我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自觉滑下。

原来承担所有家务、照顾瘫痪婆婆的我，在顾青帆的眼里，仍然是无忧无虑的。

他眼神柔软下来，怜惜地擦去我的眼泪。“我知道你辛苦，可是淼淼更可怜。她父母离异，我如果不护着她，她该去哪里呢？”在他心里只有父母离异的何淼淼，早就忘记了我父母早亡，连个娘家也没有。我平定心神，“别的无所谓，那只金镯子，是我用自己攒的钱买的。”嫁给顾青帆时，他正在创业初期。我们是裸婚，没车没房，一分钱彩礼也没有。后来他创业成功，可是婆婆中风瘫痪。心疼他挣钱不易，我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贴补家用。这只金镯子，只是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给予自己的一点慰藉。可是他连这点安慰，也要夺走。“你到底有完没完！”他腾地站起来。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物质的女人！”婆婆被他的声音吵醒，又躺在床上骂骂咧咧起来。见他习惯性地就要回房，我轻声开口： “她是你的妈妈，你可曾照顾过她一天？”顾青帆的背影瞬间僵硬。我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低头洗衣服。

婆婆生病后，照顾老人的责任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慢慢的，我甚至失去了打扮自己的权利，一切都要以老人的舒适为前提。可是他忘了，嫁给他之前，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

“告诉何淼淼，”我一边手搓着衬衫的衣领，一边轻声道，“下次吻你的时候，不要故意在衣领上留下唇印了，很难洗的。”他脸色一白，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只吐出了一句话。“总之，我不会离婚的，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这个家需要你，我妈妈也是。”他掏出一个塑料袋子： “你不是想要首饰吗？这个送你，也不影响你抱我妈，多好。”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红绳。与其说是手环，更像是鞋带。

我望着那条红绳，低笑出声： “顾青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他脸色变了又变，撂下一句“不识抬举”就摔门而去。我苦笑一声，打开手机。

十分钟前何淼淼新发的朋友圈： 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乖乖在酒店等你配图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精致美甲和硕大的钻戒，彰显出她的养尊处优。

而我的双手因为频繁泡在冷水里洗衣服，早已经粗糙得老了二十岁。很快，何淼淼的消息发了过来。“昕晚姐，麻烦转告青帆一声，床头柜上层抽屉里的东西别忘了拿~”我走到卧室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盒用了大半的避孕套。3.照顾老人花费我大量精力，我和顾青帆已经有数月没有同房。这盒套套是被谁用过的，可想而知。透过这条消息，我仿佛能看见何淼淼得意的笑容。她在向我宣战，宣告顾青帆对她的情意。哪怕时隔多年，依旧不减分毫。其实她是对的，本该和顾青帆结婚的人，是她。那年他们因为小事吵架，气头上说了分手，谁也不肯先低头。而我在一次聚会上对顾青帆一见钟情，从此成为他的小跟班。我不知道顾青帆接受我的表白，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在。

只是我们官宣的第二天，何淼淼也紧接着官宣。我那时天真，觉得只要我对他好，他的心迟早会完全属于我。后来才知道，不对等的爱情，是最令人痛苦的。他对我的爱，从始至终都比我爱他，差那么一点。婚后第二年婆婆瘫痪了，我们的压力更大。

顾青帆经常在深夜抱着我痛哭，说对不起我。我理解一个男人的自尊，所以生活中处处以他为先。渐渐的，他开始忽略我的感受，对我颐指气使。

当何淼淼再次出现之后，他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倾斜得不成样子。

我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胃部再次传来强烈的绞痛。痛感愈发强烈，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给顾青帆打去电话。响了几十声后终于接通，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见那头传来暧昧的呻吟声。男人的低吼夹杂着女人的求饶，巨大的耻辱席卷了我。

我甚至连疼痛都忘了。紧接着是何淼淼的喘息声： “青帆，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掉你……”“当初是我不好，不该赌气分手，就不会丢掉你了……”片刻的沉默后，顾青帆喘息着回应： “我也是，我一直在想你。

”“那你为什么不和宋昕晚离婚，为什么不让她走？”“她走了，谁来照顾我妈？

”顾青帆无奈道，“这么白嫩的手，我可不舍得让你去端屎端尿。”手机从手里滑落，脑中嗡鸣一片，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我第一次给婆婆喂饭的时候，她就故意把饭菜吐了我一身。心疼的顾青帆当时直接吼了他妈妈。原来付出太多，久而久之，是会习惯的。我挂断电话，机械地找出止痛药服下。次卧里，婆婆又开始咒骂： “小娼妇死哪去了，管不住自己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婆婆并没有痴傻，她看得出顾青帆对我的轻视，和何淼淼的敌意。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我把食物和水放在她能够得到的地方，去次卧取了一样东西，就出了门。等我再回来时，等待的是顾青帆劈头盖脸的责问：“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随便出门，把我妈一个人放在家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连水也不给我妈倒，你想让她渴死吗！”我刚要解释水杯就在床头，却看见杯子里空空如也。

4.床下有一滩水渍。瞬间反应过来，是婆婆故意倒掉水，陷害我没有给她准备。

顾青帆甚至不听我的解释，仅凭眼睛看到的，就给我定了罪。婆婆恶毒地瞪视着我，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折磨我取乐。何淼淼倒好水喂到婆婆的嘴边，老人又瞬间变得温顺，乖乖喝了下去。“淼淼，你辛苦了。”顾青帆感动地搂住她的肩膀，想起我在，又赶忙放下。

看见他对她的好，就像一把尖刀，直直刺向我的心脏。“顾青帆，她只是倒了一杯水而已，我照顾婆婆几年，你体谅过我的辛苦吗？”“她是你的母亲，你给她洗过衣服，喂她吃过饭吗？”我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道。又转向婆婆： “妈，我照顾你这几年，你可曾生过褥疮？哪一天你不是干干净净的？我明明给你倒过水才走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老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顾青帆大踏步上前，狠狠给我一个耳光。“她是长辈，你的孝心被狗吃了？”“宋昕晚，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物质又冷血，比不上淼淼的一根头发丝！”他眼里的冷漠和厌恶，仿佛在看一个仇人。胃又开始抽痛，我捂着肚子缓缓蹲下身子。他没有动，嘲弄地看着我“表演”。这时，次卧传来何淼淼的尖叫： “我的耳环怎么没了！”顾青帆面色一变，这才发现我的衣袖里露出半个金手镯。“宋昕晚，你真是好样的。”他咬牙切齿道。

“居然去金店把镯子换回来，你都不嫌丢人的吗？”我当然嫌丢人。可是，它是我送给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礼物啊。下一刻，何淼淼捂着脸夺门而出。“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抢姐姐的手镯，不该赖着不走，你们别吵了，我这就离开！”顾青帆赶紧追出去。

跑到楼下，却正好看见一辆车子驶过。何淼淼倒在地上，白裙子被血染红。他彻底发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