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碧辉煌的云栖国际酒店内。我正在和临海市官商两界的执牛耳者们推杯换盏。

旁边挽着我的是我宛若天人的妻子。这时，我听见台上主持人叫了我的名字。

“下面有请我们临海市最年轻的人民企业家致辞！”待掌声落下，我缓步走上台。“大家好，我是苏羽，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叫我‘软饭王’，对此我无心争辩。”“今晚，我就讲讲我的故事，一切要从五年前说起……”…………1“恶性肿瘤中期。建议尽快手术，后续化疗的预估费用，七十万左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母亲苍白的脸在我眼前晃动，她强撑着笑安慰我说“没事，小毛病”的样子，比任何哭泣都让我窒息。七十万。对我这个靠着奖学金和打工维持生计的大学生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把我拆了卖，也凑不齐零头。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下午还有一组实验，和我同组的是洛倾城学姐。洛倾城。

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她是临海大学公认的校花，家世显赫，成绩优异，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会自带光环，让人不敢直视的存在。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平时能和她一组做实验，不知道被多少男生羡慕，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力求表现完美，生怕拖了后腿。但今天，我做不到了。我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接连配错了两组溶液。

昂贵的试剂被我浪费，仪器也发出不满的嗡鸣。“苏羽。”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我猛地回头，对上洛倾城微蹙的眉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质疑和……不耐烦？“你到底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这个实验很重要，我不想因为你拿不到数据。”她的语气很直接，甚至有些刻薄，像她的人一样，带着距离感。

若是平时，我大概会立刻道歉，然后更加紧张地努力做好。但今天，母亲那张诊断书在我脑海里燃烧，烧掉了我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对不起，学姐……”我低下头，声音干涩，“我……我可能状态不好。”“状态不好不是理由。

”她毫不留情，“如果不行，早点说，我可以想办法。

”她的咄咄逼人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连日来的恐惧、无助、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的眼眶猛地一热，赶紧别过头去。“……对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我说，我妈妈快死了，而我连救她的钱都没有吗？实验室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仪器还在轻微地响着。忽然，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喂，”她的声音似乎放缓了一些，“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僵着背，不敢回头。

她绕到我面前，微微仰头看着我的脸。我的狼狈和红着的眼眶无处遁形。“说。

”她的命令带着一种奇异的力度，不容拒绝。也许是太需要宣泄，也许是她的眼神里除了冰冷，还有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探究，续地响起：“我妈妈……她病了……癌症……需要很多钱……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哽咽。我把脸埋进手掌，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堪和无力。七十万。

这个数字又一次重重砸下来。我以为会听到嘲讽，或者冷漠的“关我什么事”。毕竟，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学兼临时组员关系。然而，都没有。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然后，我听见她清晰而冷静的声音：“需要多少？”我愕然抬头。

她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七十万。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七十万……”她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实验台，发出规律的轻响，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她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苏羽，我们做个交易吧。”“交易？”我完全懵了。“嗯。”她点头，“我爸给我找了个未婚夫，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富二代。我很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我需要一个男朋友，一个能让我爸死心的男朋友。”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你假装我的男朋友。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实验步骤，“期限到我爸放弃联姻的想法为止。作为报酬，我提前支付你七十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假装男朋友？七十万？

巨大的诱惑背后是强烈的不安和屈辱。这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买卖。卖掉我的尊严和时间，去换取救母亲的钱。“为什么……是我？”我听见自己声音嘶哑地问。“因为你需要钱，而我需要人。”她的回答冷酷又现实，“你看起來还算顺眼，性格也老实，不至于惹出麻烦。

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你的背景，足够让我爸相信我不是随便找个人搪塞他，而是真的‘昏了头’。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在我心上，精准地戳中了我最敏感自卑的神经。是啊，因为我穷，因为我看起来好控制，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父亲那种人最大的反抗和讽刺。

屈辱感几乎让我想要立刻拒绝。可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七十万，是她的命。尊严和母亲的命……我有的选吗？我没有。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好。我答应。

但是……能不能尽快？我妈妈她……等不起。”洛倾城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可能没料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很快恢复如常，点了点头：“可以。

明天我给你拟一份合约，细节条款都会写清楚。签完字，钱立刻打到你的账户。

”“谢谢……学姐。”这两个字说得异常艰难。“不用谢，各取所需而已。”她转过身，重新拿起实验仪器，“现在，能专心把实验做完了吗？

我的‘男朋友’连基本的实验都做不好，会让我很没面子。

”我：“……”2合约条款出乎意料地详细且……公事公办。

的场合主要在她父亲及家族成员面前、需要表现的亲密程度仅限于必要时的肢体接触，如牵手、挽胳膊、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她支付报酬并提供必要支持，我需随叫随到并尽力表演、以及合约终止条件她父亲放弃联姻或一方提出终止。

我仔细看完，没有任何异议，或者说，我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也像划破了我某一部分的自我。几乎是同时，手机提示音响起。

银行短信通知，一笔七十万的款项汇入我的账户。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我的手心全是汗。

母亲有救了。巨大的 relief 宽慰之后，是更深重的空落和茫然。

我把自己卖了。第一次以“男友”身份去见洛倾城的父亲洛铭，是在一家极其高档的私人会所。去之前，洛倾城扔给我一套崭新的西装。“换上，别穿你那些地摊货，丢我的人。”衣服很合身，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我心惊肉跳。

镜子里的我人模狗样，却像个被精心包装的礼物，即将被送到审判台上。一路上，洛倾城简单地交代着注意事项。“少说话，多微笑。问什么答什么，别说多余的话。

实在不会答，看我眼色。”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嗯了一声。她瞥了我一眼，忽然伸出手，替我整理了一下领带。她的手指微凉，偶尔擦过我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放松点。”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不是去赴死。

”“……好。”包厢门打开，巨大的圆桌旁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气势逼人，眼神锐利得像鹰，上下打量着我，毫不掩饰其中的审视和轻蔑。那就是洛铭。

那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洛铭的问题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家世、背景、学业、未来规划。每一个问题，都意在强调我和他女儿之间的云泥之别。“小苏啊，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太好？

在老家医院看病？那里的医疗水平行吗？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介绍临海的专家，不过费用可不低。”他语气“关切”，眼神却冰冷，仿佛在说：看，你连给你妈治病都要求我。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僵硬的笑：“谢谢伯父关心，暂时……还不用。”洛倾城在一旁，偶尔会插话，语气带着娇嗔：“爸，你查户口呢？苏羽很优秀的，是我们专业第一名。

”她说着，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那一刻，我身体绷得更紧。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帮我解围，还是仅仅在履行合约的“表演”。洛铭嗤笑一声：“优秀？倾倾，这个世界不是光靠成绩就行的。人脉、资源、背景，哪一样不重要？小苏，你说对吧？

你毕业了，打算找个月薪多少的工作？一万？两万？够在临海买一个卫生间吗？

”他的话像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我的自尊上。穷。原生家庭拖累。没前途。

他每一个字都在给我贴上这些标签。怒火在我胸腔里翻涌，但我死死忍着。为了那七十万，为了妈妈，我不能搞砸。最后，洛铭似乎失去了耐心，也许是觉得我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他直接图穷匕见，对着洛倾城说：“倾倾，别再胡闹了。这种穷小子，给你提鞋都不配。

他看上的不过是你的钱和你背后的洛家。王家的公子下周回国，到时候你们见见。”然后，他转向我，语气是毫不掩饰的侮辱：“苏同学，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女儿？或者，是你那个病重的母亲需要钱？我可以给你，数字你提。拿着钱，滚出临海，别再出现在倾倾面前。”他提到我母亲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充满算计和傲慢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反而显得异常平静：“洛先生，您很有钱，是吗？”洛铭挑眉，似乎没想到我敢反击。“但您的钱，买不来一切。

”我一字一顿，声音清晰，“买不来真情，也买不来你女儿的快乐。您口口声声为了倾城好，但您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吗？您把她当成什么？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商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