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他曾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是无数大佬背后真正的“大佬”。

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裴先生”三个字，比任何合同都管用。

后来，他消失了。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倦了。

只有他的前妻秦筝，那个接手了他半个商业帝国的女人，轻蔑地认为，他不过是个躲起来的懦夫。

直到她带着新欢，开着直升机降临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准备用金钱和地位，狠狠羞辱那个正在地里挖土的前夫时，她才发现……

有些人的“归隐”，不是落魄。

是那片小小的菜地，装不下整个世界的王。

别惹那个种地的，真的。

你惹不起。

“嗡——嗡——嗡——”

巨大的轰鸣声，把山谷里打盹的鸟都给震飞了。

我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抬头眯着眼看。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跟个大号苍蝇似的，正在我承包的这片菜地上空盘旋。

旋翼卷起的风，把我刚搭好的黄瓜架子吹得吱呀作响，几片嫩叶子直接被卷上了天。

我眉头皱了一下。

这块地，我花了不少心思。

土里的蚯蚓，都比外面城里的肥。

直升机在不远处的平地上落了下来，舱门打开。

先下来的是一条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踩着一双能当凶器的细高跟。

高跟鞋一脚踩进松软的泥地里，陷进去一半。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骂骂咧咧地拔出脚，脸上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烦躁表情。

秦筝，我的前妻。

她身后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白西装，提着两个爱马仕的箱子，正小心翼翼地躲着地上的泥点子。

小白脸。

我低下头，继续给我的番茄苗松土。

“裴川！”

秦筝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优越感。

她踩着一深一浅的脚印，走到我的菜地边上，捏着鼻子，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堆。

“你还真在这儿啊？我还以为我助理搞错了。怎么，堂堂裴先生，现在改行当农民了？”

她旁边的小白脸陆飞，用一种看猴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恤，一条沾着泥点的工装裤，脚上一双解放鞋。

这身行头，跟他们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没理她，用小铲子仔细地把一棵番茄苗根部的土培好，浇了点水。

这几棵是我新育的苗，金贵得很。

“喂！你哑巴了？”秦筝不耐烦了，“我跟你说话呢！”

陆飞在一旁帮腔，语气阴阳怪气的：“秦姐，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离开你，他也就只能干这个了。你看他那样子，跟村口的二傻子似的。”

秦筝被逗笑了，胸前的钻石项链一晃一晃的。

“说得也是。裴川，我今天来呢，是可怜你。”

她从精致的手包里抽出一张卡，屈尊降贵地递过来。

“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你生日。拿着钱，去城里租个像样点的房子，找份工作。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我终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我看着她，还有她身边那个小白脸。

“地踩坏了。”我说。

秦筝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懂。

“你说什么？”

“我的菜地。”我指了指她高跟鞋踩出来的那个坑，“那块刚翻过，肥也施好了。你那一脚，坏了一季的收成。”

秦筝的脸瞬间涨红了。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想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裴川！你脑子有病吧？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说你那破地？”

“五十万，不够赔。”我看着她，语气很平静。

陆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秦姐，我没听错吧？他说这破地值五十万？他种的是金子吗？”

秦筝也气笑了，她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行啊，裴川。长本事了。跟我谈钱？那你倒是说说，你这破地，怎么就不值五十万了？”

我没说话。

我从地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慢悠悠地洗手。

然后走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从她手里，把那张银行卡拿了过来。

她以为我要服软，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算你识相……”

话没说完。

我拿着那张卡，走到黄瓜架子旁边。

架子上有一根黄瓜长歪了，有点弯。

我用那张硬质的银行卡，卡在黄瓜和架子中间，把它别直了。

正好。

“卡的硬度不错。”我评价道，“可以当固定器用。”

整个世界，安静了。

秦筝的脸，从红变成了紫，又从紫变成了白。

陆飞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你……”秦筝指着我，气得发抖，“裴川！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重新拿起锄头，转身往地里走。

“还有事吗？没事别耽误我干活。这几天的太阳好，地得多翻翻。”

我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身后，是秦筝气急败坏的尖叫。

“好！裴川！你给我等着！我看你在这破山沟里能种出什么花来！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我头也没回。

求她？

她可能忘了，她现在住的房子，开的公司，拥有的一切，是谁给的。

也忘了，当初是谁跪在地上，求我别走的。

不过，忘了也好。

清净。

我一锄头下去，翻开一块湿润的泥土。

嗯，这土，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