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风华绝代的师姐齐刷刷跪在我面前。 “小师弟，当年师父定的婚约，今日我们必须退掉。” 我慢条斯理掏出九份婚书，在桌上摆成扇形。 “各位师姐，先搞清楚，是你们九个一起嫁我。” “要退婚也是我退你们的婚。” 大师姐冷笑拔剑，二师姐指尖毒光闪烁。 三师姐摸上我的脉搏突然脸色煞白： “你...你只剩三个月寿命了？！” 我微微一笑：“所以，谁先当寡妇？”

山风卷过云海，撞在青翠欲滴的药王谷崖坪上，散作丝丝凉意。

林秋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里，眯眼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手里把玩着一根枯黄了的草药梗。日子太平静，平静得只剩下药香和风声。直到谷口那几道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闯进来，撕裂了这片宁静。

他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算凑齐了。

人影渐近，衣袂飘飞，带着五种截然不同的香风，搅乱了谷中纯净的药草气息。

五位女子，皆是人间绝色，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只是此刻，她们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笑意，唯有冰霜般的决绝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

大师姐楚雪薇一袭白衣，身负古剑，率先而立，身姿挺拔如雪中寒松，眼神锐利得能刺穿人心。她红唇轻启，声音冷冽，不带半分回转余地：“小师弟，师父仙逝多年，当年他老人家酒后糊涂定下的婚约，做不得数。今日我们五人前来，便是要你交出婚书，从此两清。”

二师姐苏媚儿站在稍侧，一袭紫裳，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指尖缠绕着一缕幽蓝的毒芒，眼波流转间却带着剧毒般的危险，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拖得绵长，满是迫人的压力。

三师姐姜雨凝气质温婉，此刻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显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四师姐凌笑笑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五师妹柳依依则低着头，不敢看林秋的眼睛，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林秋的目光慢悠悠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忽然笑了。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噼啪作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从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内衬里，摸出一沓颜色陈旧、却保存完好的红色信封。

足足九封。

他旁若无人地将那些婚书在旁边的石桌上摊开，慢条斯理地抹平褶皱，然后像玩牌九一样，将它们熟练地摆成了一个整齐的扇形。

鲜红的婚书，衬着灰白的石桌，刺眼无比。

“各位师姐，”林秋抬起眼，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却能让眼前五位绝色女子同时火冒三丈的笑意，“先搞清楚状况。不是你们要退婚，是师父把你们九个，对，没来的那四个也算上，一起许配给我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排婚书，语气带着点无赖般的认真：“要退，也是我退你们的婚。懂？”

“放肆！”楚雪薇俏脸含霜，背后古剑“镪”地一声自动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气压得周围的风都似乎凝滞了，“林秋！休要胡言乱语！交出婚书，否则别怪师姐剑下无情！”

苏媚儿指尖的毒芒暴涨，幽光吞吐，声音甜得发腻，却让人脊背发寒：“小师弟，几年不见，胆子肥了不少嘛？师姐的‘千丝缠’可是很想念你的味道呢。”

药王谷的风里，顿时掺进了剑的锐利和毒的腥甜。

林秋却像是毫无所觉，甚至打了个哈欠。他挠了挠头，看着咄咄逼人的五位师姐，很是光棍地一摊手：“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师姐们，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懂。婚书呢，就在这儿……”

他话音未落，三师姐姜雨凝忽然一步上前，趁着他伸手的间隙，纤纤玉指快如闪电般搭上了他的手腕脉搏处。

她是药王谷除师父外医术最高的人，师兄弟们往日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她看。她本想探查林秋是否练了什么邪功导致性情大变，或是受了什么胁迫。

然而指尖触及脉搏的瞬间，姜雨凝脸上的薄怒和疑虑瞬间凝固，继而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脉搏……混乱、微弱、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分明是……灯枯油竭之兆！

她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看向林秋那双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的脉象…你…你只剩三个月寿命了？！怎么会这样？！”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楚雪薇的剑势猛地一滞，苏媚儿指尖的毒芒瞬间消散。凌笑笑脸上的嬉笑僵住，柳依依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崖坪上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吹过药草叶片的沙沙声，以及五位师姐骤然变得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所有的愤怒、逼迫、算计，在这一刻都被那“三个月”砸得粉碎。

她们是来退婚的，是来了断一桩荒唐的旧事的，却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在五双震惊、复杂、甚至开始泛起痛楚的目光注视下，林秋慢吞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那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与他无关一般。

他甚至弯起了嘴角，那笑容依旧懒散，却在此刻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和玩世不恭。

他环视着五位瞬间失语的绝色师姐，目光在她们苍白的脸上逐一停留，然后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所以，问题来了。”

“谁、先、当、寡、妇？”

啪嗒。

五师姐柳依依绞着衣角的手猛地一松，一枚随身携带的玉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几枚清香扑鼻的丹药滚落出来，沾满了尘埃。

无人去捡。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坐在竹椅上，笑得没心没肺的青年身上。

崖坪上，死一样的寂静。

风似乎都停滞了。

那“三个月”如同惊雷，在五位师姐心头炸开，余波震得她们神魂摇曳，先前所有的气势汹汹、算计逼迫，瞬间被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冰冷的茫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三师姐姜雨凝。她猛地又抓住林秋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更加仔细地探查那脉搏。越是探查，她的心就越沉入谷底。那脉象并非重伤虚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如秋叶凋零，无可挽回。她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又决绝的死兆。

“不可能……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小师弟，你……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害的你？！”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充满了医者面对绝症时的无力与焦灼。

大师姐楚雪薇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半出鞘的古剑“锵”地一声彻底归鞘。她脸上的寒霜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的复杂神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退婚？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这两个字突然变得如此可笑而残忍。

二师姐苏媚儿指尖的幽蓝毒芒早已消失无踪。她看着林秋那副浑不在意的笑脸，第一次觉得那笑容刺眼得让人心头发酸。她惯会用毒，精通各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却从未面对过这种自然又残酷的生命倒计时。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空落感攫住了她。

四师姐凌笑笑脸上的嬉笑彻底不见了，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小师弟。她脑子转得飞快，却第一次发现任何鬼主意在这种绝对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五师妹柳依依的泪水已经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想捡起那些滚落的丹药，手指却抖得厉害，几次都抓不住。那是她精心炼制的固本培元的丹药，本以为能帮上忙，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

“喂喂喂，别哭啊。”林秋看着柳依依的样子，反而笑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三个月，够久了。够我吃完后山那棵老枣树上的枣子，够我把师父藏的那几坛酒喝光，说不定还够我去山下的翠微楼听几回曲儿呢。”

他越是这般轻松写意，就越发衬得那五位师姐的心情沉重如铁。

楚雪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林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说清楚！”她的语气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急切的追问。

苏媚儿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娇媚，却少了几分危险，多了几分认真：“小师弟，别打马虎眼。你的身体……怎么会弄成这样？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还是中了什么奇毒？”她对自己的毒术很有自信，若是中毒，她或许能有办法。

林秋却只是摆了摆手，一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的模样：“陈年旧伤，加上一点小小的功法反噬，没事儿，死不了……呃，至少三个月内死不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石桌边，慢悠悠地将那九份摊开的婚书重新收拢起来，叠好，塞回怀里，还轻轻拍了拍。

这个动作让五位师姐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叠婚书上，心情却已截然不同。

这些婚书，此刻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不，是成了催命的符咒。

谁先当寡妇？

林秋那句戏谑的问话，此刻如同魔咒般在她们脑海中回荡。

退婚？和一个生命只剩三个月的人退婚？传出去，药王谷五位亲传弟子逼死临终师弟？她们还要不要做人了？师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退？难道真要……嫁给他？守活寡？或者……陪他走完最后三个月？

各种念头在五位师姐心中翻滚，让她们心乱如麻。

原本简单的退婚局，因为林秋突如其来的“死讯”，变得无比复杂和诡异。

林秋看着她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疲惫与深邃。

“行了行了，别都杵在这儿了。”他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师姐们大老远跑来，也累了吧？谷里空屋子还有几间，自己收拾去。厨房米缸应该还有米，饿了自己煮。”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背影懒散，仿佛刚才宣布死讯的人不是他。

“哦，对了，”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退婚的事儿，等我死了，你们在我坟头烧纸的时候再提，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托梦答应了呢。”

说完，他“吱呀”一声推开木门，走了进去，留下五位风华绝代、却心神不宁的师姐，在风中凌乱。

崖坪上，只剩下沉默。

许久，楚雪薇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三师妹，他的脉象……真的……”

姜雨凝沉重地点了点头，泪水终于滑落：“油尽灯枯，回天乏术……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脉象……”

苏媚儿眼神闪烁，忽然道：“我去查查古籍，或许……或许有什么奇毒或者功法会导致这种情况……”

凌笑笑叹了口气：“这下好了，婚没退成，倒赶上给人送终了。”

柳依依抽泣着：“小师弟太可怜了……我们……我们之前还那样逼他……”

楚雪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些许冷静，但那份复杂却更深了：“此事蹊跷。在他……最后这段时间，我们都留在谷中。一是……照顾，二是，必须弄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师姐发话，其余几人默默点头。

退婚之事，再也无人提起。

至少，在这三个月内，不会再提。

药王谷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沉重和悲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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