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糖葫芦是苦的(裴峥沈安安)热门小说排行_完结版小说将军的糖葫芦是苦的裴峥沈安安
京城朱雀大街被初春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道旁柳树抽了新芽,嫩绿的点缀在喧腾人海中。
今日是镇北王裴峥凯旋的日子,百姓早早挤满了御道两侧,踮着脚争睹那位声威赫赫的战神风采。沈安安被人潮推搡着,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攥着那串刚买的糖葫芦。晶莹的糖衣裹着鲜红的山楂,在日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可她全然没有品尝的心思。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住那队渐行渐近的玄甲骑兵。
为首的男人端坐高头骏马之上,玄色铁甲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仿佛经年血火淬炼出的煞气凝成了实质。头盔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瞥见线条硬朗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但在那欢呼声底下,总潜着一丝压低的窃语。“瞧,就是那位...克死了三位未婚娘子的......” “嘘!小声些!
王爷也是你能编排的?” “煞气重啊,听说战场上阎王见了都绕道......”沈安安对那些议论恍若未闻。她只是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看得眼眶酸涩发胀。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等了这个时刻整整两世。第一世,她是寂寂无名的低等宫婢,连凑近他仪仗的资格都没有,只在宫墙角落远远听过一回他的马蹄声。后来宫乱,她做了冤死的鬼,魂散时才见他率兵入宫平叛的身影,玄甲染血,惊鸿一瞥。第二世,她投生小官之家,千方百计央求父亲,总算在那场皇家冬狩上挤到他眼前。
她鼓足勇气想递上一方绣了她名字的帕子,马匹却突然惊了。她被撞倒在泥泞里,额角淌下的血模糊了视线,只记得他策马从旁经过,未曾停留片刻。再后来,她家卷入党争,落了罪,她病死在发配路上的一个雪夜,草席一卷了此生。两世蹉跎,两世不得近他身。
两世...不得好死。魂魄浑噩间,似有梵音低语,道她执念太深,若肯放下,许她来世安稳。她不肯,拼着魂飞魄散,求来了这第三世。这一世,她只是西市口卖豆腐沈家的女儿,平凡、渺小,但健康、自在。她日日来这朱雀街,从青涩小丫头等到及笄,终于等到了他大军归来的这一天。只为了,能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队伍行至御街正中,勒马停驻。皇帝亲迎,犒赏三军,场面盛大隆重。
沈安安被人潮推搡着,身不由己,目光却始终胶在裴峥身上。他下了马,听旨,谢恩,动作利落沉稳,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冷硬。内侍尖细的声音隐约传来,念着长长的封赏清单。然后,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爱卿劳苦功高,如今边疆已定,终身大事也该考量。朕今日便再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不知爱卿可有中意之人?
”喧闹的长街静了一瞬。那种静是诡异的,带着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探究和怜悯。
裴峥立在丹陛下,玄甲未卸,征尘未洗。他沉默了片刻,空气凝滞得让人心头发慌。忽然,他毫无预兆地抬起了手。那是一只握惯了杀人剑的手,指节分明,覆着薄茧,随意地、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向人群某处一指。“省得麻烦。”他的声音不高,却因四周的寂静而清晰地荡开,透着经年沙场的沙哑和一种厌倦式的淡漠。
“就那个小哭包吧。”无数道视线“唰”地一下,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钉子般钉过来。
沈安安猛地僵住,手里那串鲜红的糖葫芦举在半空,忘了放下。
所有的声音、光影、气息仿佛瞬间抽离。世界万物都褪了颜色,失了声响,只剩下那个高踞马上的男人,和他随意指向她的那根手指。胸腔里一颗心先是忘了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口生疼。视线迅速模糊,滚烫的水汽毫无征兆地涌上来,聚集,颤巍巍地盈满眼眶。等了太久。一世,又一世。宫墙下的惊悸,雪地里的枯冷,魂魄撕裂又重聚的痛楚...无数被光阴碾碎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倒卷,砸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啪嗒。”很轻很轻的一声。一颗饱满的泪珠再也承不住重量,脱离眼眶,直直坠落,正正砸在糖葫芦亮晶晶的糖衣上,悄无声息地晕开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那滴泪很烫,烫得她握竹签的指尖微微一颤。
周围的人群死寂一瞬后,爆发出更大的、压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惊诧、疑惑、或许还有一丝同情,无数目光烙在她身上。高台之上,裴峥似乎皱了皱眉。
隔得远,沈安安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觉那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
皇帝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打着圆场:“爱卿倒是...快人快语。既如此,那便...”“陛下。”裴峥却突然开口打断,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轻易压下了所有的嘈杂,“臣刚归京,身上血腥气重,恐惊扰贵人。聘礼诸事,容臣回府洗漱整顿后,再依礼操办。”他不等皇帝再言,微一颔首,便径直策马,朝着镇北王府的方向行去。玄甲骑兵沉默跟上,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统一的声响,将长街的喧闹与无数道目光重新碾碎、抛在身后。人群嗡嗡地议论着,渐渐散去,看她的眼神各异。沈安安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那串糖葫芦上的泪痕慢慢干了,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她低着头,很久很久,才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句,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裴峥,这一次,我总算...走到你眼前了。
”糖葫芦的甜香混着泪水的咸涩,悄无声息地漫在初春的风里。02三日后,镇北王府的聘礼浩浩荡荡送到了沈家豆腐店门口。红木箱子一抬又一抬,几乎堵死了整条西市街。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玉器...围观的街坊邻居啧啧称奇,谁也没想到卖豆腐的老沈家能攀上这样的高枝。“安安啊,你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隔壁布庄的王大娘挤进店里,声音尖得刺耳,“那可是镇北王!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虽然克死了三任未婚妻。
沈母局促地搓着围裙,脸上又是喜又是忧。沈父则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听说王爷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煞气重得很...” “前头那三位小姐,定亲前都好好的,一定亲就各种横祸...” “安安这丫头傻人有傻福,说不定能压住呢...”窃窃私语声从门缝窗外钻进来,沈安安却恍若未闻。
她安静地坐在里间,手指轻轻抚过聘礼中的一支白玉簪。簪子通体剔透,雕工精细,触手生温。她记得这支簪子。第二世,她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它,戴在裴峥已故生母的发间。
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将军,眉眼间尚无后来的冷戾,只在望向母亲时才会流露一丝难得的柔和。
“安安,”沈母掀帘进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王爷府上来人了,说接你明日过府一叙。
”沈安安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轻轻收起玉簪。“好。”03镇北王府坐落在京城东侧,朱门高墙,石狮肃穆。沈安安被丫鬟引着穿过重重回廊,只觉得这府邸大得惊人,也静得惊人。草木修剪得一丝不苟,亭台楼阁规制严整,连下人们行走都悄无声息,仿佛这不是一座王府,而是一座兵营。裴峥在书房见她。他换下了那日那身煞气凛然的玄甲,着一袭墨色常服,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坐。”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
沈安安依言在下首的梨花木椅上坐了,只搭了半边椅子,脊背挺得笔直。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裴峥似乎在批阅公文,狼毫笔尖划过宣纸,沙沙作响。
沈安安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然后悄悄抬眸,贪恋地描摹他的眉眼。
比前两世都要清晰。剑眉浓黑,鼻梁高挺,唇线抿得有些紧,下颌处有一道浅浅的旧疤,平添几分硬朗。他比记忆中瘦了些,也冷了些,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她知道,他并非世人口中那般冷酷无情。第一世宫乱时,他本可坐收渔利,却选择了最快平息叛乱的方式,保全了多少无辜宫人的性命。第二世她家落难,虽则他未曾为她停留,但她后来听说,他曾上书为她父亲求情,只是未能挽回。“看够了?
”他突然开口,并未抬头。沈安安吓了一跳,慌忙垂下眼睛,耳根发热。笔搁下的声音清脆。
裴峥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沈安安,”他念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清晰,“西市沈记豆腐坊之女,年方十六。”“是。”她声音微颤。
“为何那日捧着糖葫芦站在街边哭?”他问得直接。沈安安攥紧了衣袖。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等了你三世,终于得见,喜极而泣。“糖葫芦...太酸了。”她小声说。
裴峥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极轻微地扯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酸哭了?
”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沈安安脸颊发烫,硬着头皮点头。书房内又陷入沉默。良久,裴峥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味。他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的指尖有薄茧,触感微糙,温度却意外地暖。沈安安心跳如擂鼓,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眼深邃如寒潭,此刻正仔细端详她的脸,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确实是个小哭包。”他松开手,语气依旧平淡,“眼睛现在还是红的。
”沈安安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王府规矩多,不比你在家中自在。”他转身走回书案后,“既圣旨已下,你便好生学着。一月后大婚。”这话说得公事公办,毫无温情可言。
但沈安安却注意到,他转身时,耳根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是。”她轻声应道,心底悄悄开出一朵小花。04大婚之日转眼即至。红妆十里,鼓乐喧天。
镇北王府难得地热闹起来,宾客盈门,贺声不绝。沈安安凤冠霞帔,坐在满目鲜红的新房里,手指紧张地绞着嫁衣的袖口。盖头下的视野有限,只能看见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和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缎鞋。门外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盖头被挑开,烛光涌入视野。裴峥站在她面前,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他喝了些酒,身上带着淡淡酒气,但眼神清明依旧。
合卺酒交杯,仪式一项项完成。喜娘说尽吉祥话,领了赏钱退下。房门轻轻合上,将一室喧闹隔绝在外。新房内顿时静得可怕。裴峥站在床前,看着她。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却又似乎有些不同。“怕我?”他突然问。沈安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有一点。”“怕我克你?”他又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这次沈安安坚定地摇头:“不怕。”裴峥似乎有些意外。他在她身边坐下,床榻微微下陷。
“那三位小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并未见过几面。”这话像是在解释,却又说得生硬。沈安安侧头看他,烛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但眼神里似乎有一丝...疲惫?“我知道。”她轻声说。那不是他的错。
第一任未婚妻是失足落水,第二任是突发恶疾,第三任是家中失火...每一桩都与他无关,却又都发生在定亲后不久。流言蜚语便这样传开了。裴峥转眸看她,眼神深邃:“你知道什么?”“知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她声音虽轻,却坚定。
他看了她良久,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温热,带着薄茧。“小哭包,”他声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