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周然见爸妈不说话，气得捂着胸口大喘气。

“我就知道弟弟回来后，你们已经不爱我了，那让我去死好了，反正我本来也是个孤儿，没人爱。”

“不许胡说！然然你别急，妈妈马上就把那个垃圾扔掉！”

妈妈慌乱跑进房间，很快就捧出一个擦得发亮的奖杯。

爸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在这个家里，只要是我的宝贝不喜欢的东西，就必须毁掉。”

妈妈高高举起我的奖杯，紧闭上眼。

下一秒，奖杯在我眼前被狠狠砸在地上。刺耳的破碎声扎得我耳膜发痛。

“现在满意了吧我的小王子，可不许再这么闹了，把爸爸妈妈心疼死了。”

如愿后的周然笑的得意，爸妈也明显舒了一口气。

只有我，喉咙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几乎窒息。

蹲在地上，我想要捡起这些碎片，连同我这些年早已支离破碎的自尊。

可是透明的手指穿过锋利的边缘，什么也抓不住。

眼泪像断了线似的砸落在地，用力擦掉还是不断涌出。

周然在经历激烈的情绪后，这会儿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刚才承承还喊得那么惨，现在地下室好像没动静了？”

“早就跟你说了，他是装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地下室，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妈妈撇了撇嘴角，手却仔细替周然塞好被角。

我这才发现，人死了以后，恐惧感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此时再看地下室，它就只是一间潮湿发霉，永远没有光亮的小房间罢了。

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养母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去的地狱。

曾经每个孩子都期待的周末，是我最恐惧的日子。

直到周日晚上养母和她的朋友们离开，养父才会把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我拖出来。

“下流，小小年纪就能勾引那么多女人，不要脸！”

周一清早，村里的同学路过我家去学校时，就会看到赤身裸体被绑在门口树桩上的我。

即使已经死亡，可回忆起这些，我仍然止不住地发冷颤栗。

2.

“不过，周承的生活费是不是真的太少了？”

爸爸语气犹疑，“他最近确实瘦的有点吓人…”

妈妈压低声音带着怒意：“哪里少了，那坏种就是眼馋他哥的东西！”

“小然说他故意饥一顿饱一顿，就为博取我们心疼。怎么没饿死他呢！”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不能让他变坏。要知道农村的孩子一个月连300块钱都没有。”

爸爸叹了口气，“可是，小然幼儿园时候的零花钱都不止300……”

“那能一样吗？小然是我们的宝贝，从小就养尊处优，怎么能去过那种紧巴巴的苦日子。”

妈妈看向周然的眼神里，温柔的母爱几乎溢出。

我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痛到阵阵紧缩。

原来他们都知道，他们知道一个月500块是难捱的苦日子。

只是这苦日子，我这个半路儿子能过，周然不能。

六年前，全国破获了一起重大人口拐卖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