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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1:17:53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沈清漪捏着那枚从湿透香囊里取出的、不足半寸长的金线碎片。

它极其纤细,却异常坚韧,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华贵的暗金色泽。

碎片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毛糙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勾扯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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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云纹…记忆深处那惊鸿一瞥的华丽衣袖瞬间变得清晰!

冰冷湖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再次涌上,伴随着沈清婉那张淬毒的笑脸。

“绝非普通下人可用…” 沈清漪的眼神锐利如刀,反复审视着这微不足道却重若千钧的证物。

这金线的成色、捻丝的工艺,甚至隐隐透出的光泽,都彰显着其主人身份的非同寻常。

在等级森严的大雍朝,衣饰规制就是身份的铭牌。

能用得起这般金线刺绣在袖口的人,至少也是公侯之家极得脸面的主子,或是…宫里的贵人!

沈清婉?

她一个庶女,纵然得宠,也绝无资格用这等规制!

白氏?

一个继室,更不敢如此僭越!

那么…推她落水的黑手,除了岸上明晃晃的沈清婉,水下,竟还藏着一条身份更尊贵、手段更隐蔽的毒蛇?!

这个认知让沈清漪遍体生寒,也让她胸中的恨意燃烧得更加冰冷。

原主的死,果然不是简单的后宅倾轧!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门外传来青黛刻意压低的声音:“…姑娘刚喝了药,又睡下了,嬷嬷请回吧。”

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清漪迅速将金线碎片藏入贴身小衣最隐秘的夹层,手指抚过香囊,只留下那些被水泡烂的花瓣。

她快步回到床上躺好,拉高被子,瞬间又恢复了那副苍白虚弱、惊魂未定的模样,眼神涣散地望着帐顶。

门帘被不客气地掀开,一个穿着体面、满脸横肉、眼神精明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捧着食盒的小丫鬟。

正是继母白氏的心腹,王嬷嬷。

她三角眼一扫,目光如刮骨刀般在沈清漪身上逡巡。

“哟,大小姐醒了就好,夫人可是日夜悬心,佛祖面前不知磕了多少头呢。”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刻意的亲热,却毫无温度,“这不,夫人亲自盯着小厨房熬了上好的安神定惊汤,吩咐老奴务必看着大小姐趁热喝下。”

她示意小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乌黑汤药。

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沈清漪在现代接触过不少古方药材,此刻她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当归、熟地…掩盖之下,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酸涩气。

她心头猛地一沉。

原主记忆中,身体一首“虚弱”,常年服药,难道…“有劳…母亲费心…” 沈清漪声音细若蚊呐,挣扎着要坐起,却显得力不从心,一阵急促的咳嗽。

青黛连忙上前搀扶,满脸担忧:“姑娘,您慢点…”王嬷嬷端着药碗凑到床边,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逼迫:“大小姐快趁热喝了吧,良药苦口利于病。

夫人说了,您这次受了大惊吓,非得用这猛药好好镇住心神不可,否则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得了?”

话里话外,透着威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清漪看着那碗深不见底的汤药,胃里一阵翻腾。

是试探她是否真疯?

还是…想让她永远“疯”下去,或者干脆“病”死?

白氏的手段,果然阴毒!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碗壁,猛地一缩,碗里的药汁晃荡,溅出几滴落在王嬷嬷的手背上。

“啊!”

王嬷嬷吃痛低呼,手一抖,药碗差点脱手,脸上假笑瞬间挂不住,闪过一丝恼怒。

“嬷嬷恕罪…我…我手抖…” 沈清漪惊慌失措,眼神更加涣散,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仿佛被那药碗吓到。

青黛立刻跪下:“嬷嬷息怒!

姑娘她…她自从落水后,就畏光畏声,连碰一下热的东西都怕得发抖…求嬷嬷体谅!”

她声音带着哭腔,情真意切。

王嬷嬷看着沈清漪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又看看烫红的手背,再瞥见地上溅落的几滴药汁渗入青砖,眼神阴晴不定。

这废物,看来是真吓破了胆,连碗都端不稳了!

她强压下火气,重新挤出笑容:“是老奴不小心,吓着大小姐了。

青黛,还不快扶好姑娘!

这药凉了可就没效用了,老奴亲自喂您喝。”

说着,舀起一勺药汁,就往沈清漪嘴边送,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那勺黑乎乎的药汁,如同催命的毒符,首逼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漪猛地抬手,狠狠打向药勺!

“啪嗒!”

药勺被打飞,滚烫的药汁泼了王嬷嬷半身,也溅了沈清漪一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啊——!”

王嬷嬷烫得跳脚,尖叫出声。

“鬼!

水鬼!

别过来!

别推我!”

沈清漪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疼,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惊恐”之中,双手胡乱挥舞,眼神狂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耳,“湖里有手!

金线…金线的鬼手!

抓我!

救命!

救命啊——!”

她状若疯癫,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披头散发地在屋子里乱窜,撞倒了椅子,打翻了桌上的茶壶,碎片和水渍一地狼藉。

她一边跑,一边指着王嬷嬷身后,尖叫着“鬼!

金线鬼手!”

,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发疯”,把王嬷嬷和小丫鬟彻底吓懵了。

王嬷嬷也顾不上烫伤和狼狈,看着沈清漪指着自己身后虚无的空气尖叫“金线鬼手”,再联想到大小姐是落水撞了邪祟的说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脸都白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冷静!

哪…哪有什么鬼手!”

王嬷嬷声音发颤,试图安抚,却不敢靠近。

青黛也“吓”得哭喊起来:“姑娘!

姑娘您别吓奴婢啊!

快来人啊!

姑娘又犯癔症了!”

沈清漪的“疯癫”表演愈发投入,她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空胭脂盒,狠狠砸向王嬷嬷:“滚!

滚开!

水鬼!

别抓我!”

胭脂盒擦着王嬷嬷的耳朵飞过,砸在门上,发出巨响。

王嬷嬷彻底被这阵仗吓住了。

这大小姐,是真的疯了!

疯得还不轻!

她可不想被一个疯子伤到或者沾上晦气。

那碗“加了料”的汤药也洒了大半,任务算是彻底砸了。

“疯…疯子!”

王嬷嬷脸色铁青,带着小丫鬟连连后退,也顾不上收拾残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晦气地方,“青黛!

看好你家姑娘!

我…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说完,如同身后真有恶鬼追赶,仓皇夺门而逃。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前一秒还在疯狂尖叫、西处乱撞的沈清漪,瞬间安静下来。

她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脸上那狂乱惊恐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疲惫。

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头的冷冽。

青黛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充满了敬畏和后怕:“姑…姑娘,您没事吧?

手…手烫伤了…”沈清漪低头看了看手背的红痕,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

这点小伤,比起前世修复文物时受的伤,不值一提。

她走到脸盆架前,用冷水浸湿帕子,敷在烫伤处,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没事。”

她声音恢复了清冷,“青黛,把地上收拾干净,特别是…那药汁。”

她眼神示意地上泼洒的药渍,“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刮一点干涸的药渣,用干净的纸包好,藏起来。”

青黛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重重点头:“是!

奴婢明白!”

她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收拾碎片和水渍,小心翼翼地刮取角落干涸的药渍。

沈清漪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吹散屋内残留的药味和脂粉气。

她望着外面被高墙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幽深。

第一次正面交锋,她赢了。

用“疯癫”这层保护色,暂时逼退了白氏的试探和毒手。

但这只是开始。

王嬷嬷回去添油加醋的禀报,只会让白氏和沈清婉更加认定她“疯”了,也可能会让她们接下来的手段更加隐蔽和狠毒。

那碗药…她需要确认里面到底加了什么料。

还有那枚金线碎片…是时候动用原主记忆中那个可能还存有几分忠心的外院力量了。

沈清漪的目光,缓缓落在窗外墙角一株在寒风中瑟缩的枯草上。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记忆中闪过——那是原主乳娘的儿子,墨砚。

一个沉默寡言,却在原主生母去世时偷偷落泪的少年,如今在侯府马厩当差。

“青黛,” 沈清漪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你可知…墨砚,现在何处?”

青黛正小心地包好药渣,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了然:“墨砚哥?

他还在马房,前些日子还偷偷托人问过姑娘的病情…”沈清漪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窗棂。

是时候了。

光靠青黛一个内院的丫鬟,远远不够。

她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帮她看清侯府之外、探查那“金线”主人的眼睛。

墨砚…他会是那双眼睛吗?

还是…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变数?

藏在夹层里的金线碎片,贴着肌肤,冰冷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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