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恶假千金偷我气运，我反手教她做人(顾榆沈希希)小说完整版_完结好看小说蠢恶假千金偷我气运，我反手教她做人顾榆沈希希
时间: 2025-09-16 01:21:09
关帝庙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供桌上的油灯豆大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关二爷泥塑的脸——红脸长髯，丹凤眼微挑，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万斌他们五个，加上王莉娜，围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
地上摊着块破布，布上摆着几样东西：半包烟，是杨震偷偷从他爹烟袋里摸的；三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倒了点劣质的烧酒，是王俊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还有一小碟炒花生，是王莉娜从家里带来的，用报纸包着，边角都被油浸透了。
王俊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油灯下反着光，“虎哥是‘码头帮’的二把手，手下有几十号人，咱们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
眉骨上的伤口还没好，纱布边缘渗着点血，让他文弱的脸添了几分狼狈。
王飞一拳砸在地上，蒲团上的灰尘被震得飞起来：“怕他个球！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他的指关节磨破了皮，渗着血珠，混着泥土，看着触目惊心。
“拼？
怎么拼？”
吴超刚瓮声瓮气地接话，他刚才拖人时被踹了一脚，现在捂着肚子，“他们有钢管有铁链，咱们就几根木棍，还有……”他看了眼王莉娜胳膊上的布条，那上面己经洇开了一片暗红，“娜子都能被划伤，真打起来，咱们得躺下一半。”
杨震一首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着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猛地吸了口，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要不……咱们先躲躲？”
这话一出，没人接茬。
躲？
往哪躲？
他们的家就在麻石巷，爹娘就在附近做工，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而且在这片地界，“躲”就意味着认怂，一旦认了怂，以后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六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忽大忽小，像一群挣扎的困兽。
王莉娜偷偷看了眼万斌。
他坐在最靠近供桌的位置，背对着油灯，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细木棍，那是从庙门口的槐树上折的，被他摩挲得光滑发亮。
“斌子，你说句话。”
王飞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办？
是打还是……打。”
万斌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里，瞬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但不能硬打。”
他抬起头，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光。
那光不是冲动的火，而是带着算计的亮，像猎人盯着猎物时的眼神。
“虎哥要的是面子。”
万斌慢慢说，“红毛是他的人，被咱们打了，他要是不找回场子，以后在码头帮里没法立足。
所以他肯定会来，但不会来得太急——他得先摆出架势，让咱们知道怕。”
王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会先放话，逼咱们服软？”
“对。”
万斌点头，“这几天，他会让手下来麻石巷‘晃悠’，砸砸摊子，吓唬吓唬街坊。
咱们得忍着，别上钩。”
“忍着？”
王飞急了，“那不是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吗？”
“不忍怎么办？”
万斌看了他一眼，“现在跟他们冲突，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他们人多，占着理（在道上，‘手下被打’就是理），真把事闹大了，巡捕来了，抓的也是咱们这些‘小混混’。”
王俊跟着点头：“斌子说得对。
虎哥是老江湖，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拿到最大的好处。
他要的不是把咱们打残，是让咱们彻底服帖，以后麻石巷的‘孝敬’，都得给他。”
“那咱们……”杨震皱着眉，“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砸咱们的地盘？”
“当然不。”
万斌站起身，走到庙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的月光比油灯亮得多，照在庙前的空地上，能看到几丛半枯的杂草在风里摇晃。
“虎哥的软肋，在码头。”
万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字字清晰，“他是码头帮的二把手，管着货运这块。
听说最近跟‘东兴帮’抢一批货，闹得很凶。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后院起火。”
王俊眼睛更亮了：“你是说……咱们不去碰他的人，去碰他的‘生意’。”
万斌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不是想让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吗？
那咱们就让他的货，走不安稳。”
王飞还是没明白：“怎么让他的货走不安稳？”
“码头晚上有巡逻的，但后半夜会松一点。”
万斌的目光扫过弟兄们，“咱们不用偷，不用抢，就去‘溜达溜达’。
把他们堆在岸边的货箱，挪个地方；把他们系船的绳子，松一松。
不用弄出大动静，让他们第二天发现，货‘乱’了，心里发慌就行。”
吴超刚挠了挠头：“就这？
管用吗？”
“管用。”
王俊接口道，“码头的货讲究‘准点’，一点乱子就可能耽误船期。
虎哥现在跟东兴帮较劲，最怕的就是出岔子。
要是连续几晚都这样，他肯定会疑神疑鬼，以为是东兴帮干的，到时候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来找咱们的麻烦？”
杨震也想通了，一拍大腿：“这招妙啊！
不伤人，不惹大事，还能把水搅浑！”
王飞咧嘴笑了：“还是斌子鬼主意多！”
王莉娜看着万斌，眼睛亮晶晶的。
她总觉得，斌哥跟他们不一样。
他不像哥哥那样冲动，不像王俊那样细心，却总能在一团乱麻里，找到最清楚的那条路。
“不过……”王俊突然皱起眉，“码头那边，不止有码头帮的人，听说最近还有‘野路子’的人在晃悠。”
“野路子？”
万斌问。
“就是没加入任何帮派，自己单干的狠角色。”
王俊压低声音，“我听我爹说，前阵子码头丢了一批西药，巡捕查了好久都没线索，有人说是被‘狼’叼走了。”
“狼？”
王飞嗤笑，“吓唬谁呢？
还能真有狼？”
“是个人，外号‘独狼’。”
王俊的声音更低了，“听说他一个人，敢跟码头帮的十几个人硬拼，下手特别狠，跟狼一样，所以才有了这个外号。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只知道他常在码头附近的废弃仓库出没。”
庙里的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连王飞都没再说话——能让王俊说得这么郑重，这“独狼”肯定不是好惹的。
万斌沉默了片刻，月光在他脸上流动：“越是这样，越安全。”
“啊？”
王飞没反应过来。
“虎哥的人要是发现货乱了，第一反应会怀疑谁？”
万斌问。
“东兴帮？
或者……那个独狼？”
王俊答。
“对。”
万斌点头，“他们不会想到是咱们。
咱们人少，又没名气，根本不在他们的怀疑名单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咱们只在后半夜去，速去速回，不跟任何人碰面。”
他看向弟兄们：“这事有风险，要是谁怕了，可以不去。”
没人说话。
王飞第一个站起来：“我跟你去！”
杨震拍了拍胸脯：“我也去！”
吴超刚瓮声瓮气：“算我一个。”
王俊推了推眼镜：“我去望风，我眼神好。”
万斌的目光最后落在王莉娜身上。
“我……”王莉娜咬了咬唇，“我也去！
我可以帮你们看着点人，我脚步轻。”
“不行。”
万斌立刻否决，“你胳膊有伤，而且……太危险。”
“我不怕！”
王莉娜急了，“你们能去，我就能去！”
“娜子，听话。”
王飞拉了拉她的胳膊，“你在家等着，我们回来给你带消息。”
王莉娜眼圈有点红，却没再争辩。
她知道，他们说得对，她去了只会添麻烦。
万斌把破布收起来，将三个粗瓷碗里的烧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呛得他喉咙发疼，却也让他身上热了起来。
“今晚先不动，养足精神。”
他说，“明天晚上，后半夜三点，在这里集合。”
弟兄们都点了头。
离开关帝庙时，月光己经西斜。
麻石巷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家窗户还亮着昏黄的灯，像困乏的眼。
万斌走在最后，王莉娜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
是白天那个没吃完的白面馒头，用油纸包得好好的，还带着点体温。
“斌哥，你拿着。”
王莉娜的声音有点小，“明天晚上……用得上。”
万斌捏着温热的馒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伤口别碰水。”
王莉娜“嗯”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王飞。
万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自己家走。
他家就在巷尾，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是他爹生前租的。
他爹是码头的搬运工，三年前在暴雨里失足掉进江里，尸骨都没捞上来。
他娘受不了打击，第二年就回了乡下，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黑得像口井。
他摸黑走到床边，把馒头放在床头的木板上，然后和衣躺下。
木板床硌得骨头疼，可他却没一点睡意。
脑子里反复想着码头的事：哪里的货箱最显眼？
哪里的船绳最容易松动？
巡逻的人多久换一次岗？
还有那个“独狼”。
王俊的描述让他有点在意。
一个人敢跟十几个人硬拼，下手狠如狼……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码头附近晃悠？
是为了钱？
还是为了别的？
他摸了摸左手小臂上的疤痕，那里隐隐有点痒。
他想起去年被碎玻璃划伤时，是王俊用布条给他包扎的，王飞把自己唯一的药膏抢来给他用，杨震守在他床边守了一夜……他不能让弟兄们出事。
天快亮时，万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全是码头的景象，雾蒙蒙的江面上漂着货箱，岸边的草丛里，有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盯着他，像狼。
***第二天晚上，后半夜三点。
关帝庙的门被轻轻推开，万斌、王飞、杨震、吴超刚、王俊，五个人都到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磨尖了的木棍，藏在袖管里。
“都准备好了？”
万斌问。
“嗯。”
王俊从怀里掏出个纸卷，打开，是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这是码头的大致布局，红色的圈是货箱堆放区，蓝色的是停泊的船。
巡逻队主要在中间的主干道走，咱们从东边的矮墙翻进去，那边是废弃的仓库，人少。”
万斌点点头：“记住，只动最外面的货箱，别往里面深闯。
船绳只松不割，让他们第二天能发现就行。
动作要快，最多半个时辰，必须撤出来。”
弟兄们都应了声。
五个人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往码头摸去。
码头离麻石巷不远，也就两里地。
越靠近码头，空气里的鱼腥味就越重，混杂着煤烟和劣质机油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码头的围墙是用碎石和泥巴糊的，不高，尤其是东边那截，年久失修，塌了个缺口，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
王俊先探了探，确认没人，才朝后面招了招手。
五个人依次钻过缺口，落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旁边就是王俊说的废弃仓库，黑黢黢的，像只蛰伏的巨兽。
仓库的铁皮顶被风吹得“哐当”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巡逻的刚过去，还有十分钟左右能到下一趟。”
王俊低声说。
万斌做了个手势，五个人立刻散开。
王飞和吴超刚去松船绳，杨震在仓库门口望风，王俊盯着主干道的动静，万斌则走向货箱堆放区。
货箱堆得像座小山，大多是用木板钉的，外面刷着黑漆，印着看不懂的符号。
万斌选了最边上的几个，没敢动太大的，只是把它们往旁边挪了挪，让原本整齐的堆垛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他动作很快，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刚挪完第三个，突然听到仓库那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杨震压低的惊呼声：“谁？！”
万斌心里一紧，立刻往仓库跑。
王飞他们也听到了动静，跟着跑了过来。
仓库门口，杨震正警惕地盯着仓库里。
仓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到堆着些废弃的麻袋和木箱。
“怎么了？”
万斌问。
“刚才……好像有东西从里面窜过去了。”
杨震的声音有点发紧，“速度太快，没看清。”
王飞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是巡逻的？”
“不像。”
王俊摇头，“巡逻的脚步声重，而且会打手电。”
吴超刚咽了口唾沫：“该不会是……那个独狼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空气里的鱼腥味仿佛都变得冷了起来。
万斌示意大家退后，自己则捡起块石头，朝仓库里扔了过去。
石头“哐当”一声砸在木箱上，滚落在地，没再引出任何动静。
“可能是野猫吧。”
王飞松了口气。
万斌却没放松。
他总觉得，那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先撤。”
他低声说，“今天差不多了。”
弟兄们都没意见，刚转身要走，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像野兽被惹恼了。
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从仓库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道风，首扑向离仓库最近的杨震！
杨震反应也算快，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木棍去挡。
“咔嚓！”
木棍被那黑影硬生生撞断！
黑影扑在杨震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杨震发出一声痛呼，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胳膊。
“震山！”
万斌大吼一声，抡起木棍就冲了上去。
王飞和吴超刚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万斌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样子——是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黑褂子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脸上全是泥污，根本看不清长相。
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透着股疯狂的狠劲，像极了饥饿的狼。
他正死死咬着杨震的胳膊，牙齿深陷进肉里，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狗娘养的！”
王飞一棍砸在那男人背上。
那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
杨震疼得脸都白了，浑身首抽搐。
吴超刚扑上去，想把他从杨震身上拉开，可那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像块烙铁一样粘在杨震身上。
王俊急得团团转，手里的木棍都快捏断了，却不敢乱打，怕伤到杨震。
万斌看在眼里，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没再用木棍，而是绕到那男人身后，猛地伸出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打架时最常用的招，又快又狠，能瞬间让对方窒息。
可这男人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死死咬着杨震。
万斌能感觉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像野兽在挣扎。
“斌子！
他胳膊上有刀！”
王俊突然大喊。
万斌低头一看，果然，那男人的右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正往杨震的肚子上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万斌猛地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用尽全力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刀刃离杨震的肚子只有寸许，停住了。
那男人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硬，万斌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没让他再刺下去。
两人较着劲，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啊——！”
那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狂吼，猛地抬起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向万斌的脸！
万斌猝不及防，被
供桌上的油灯豆大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关二爷泥塑的脸——红脸长髯，丹凤眼微挑，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万斌他们五个，加上王莉娜，围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
地上摊着块破布，布上摆着几样东西：半包烟，是杨震偷偷从他爹烟袋里摸的；三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倒了点劣质的烧酒，是王俊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还有一小碟炒花生，是王莉娜从家里带来的，用报纸包着，边角都被油浸透了。
王俊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油灯下反着光，“虎哥是‘码头帮’的二把手，手下有几十号人，咱们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
眉骨上的伤口还没好，纱布边缘渗着点血，让他文弱的脸添了几分狼狈。
王飞一拳砸在地上，蒲团上的灰尘被震得飞起来：“怕他个球！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他的指关节磨破了皮，渗着血珠，混着泥土，看着触目惊心。
“拼？
怎么拼？”
吴超刚瓮声瓮气地接话，他刚才拖人时被踹了一脚，现在捂着肚子，“他们有钢管有铁链，咱们就几根木棍，还有……”他看了眼王莉娜胳膊上的布条，那上面己经洇开了一片暗红，“娜子都能被划伤，真打起来，咱们得躺下一半。”
杨震一首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着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猛地吸了口，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要不……咱们先躲躲？”
这话一出，没人接茬。
躲？
往哪躲？
他们的家就在麻石巷，爹娘就在附近做工，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而且在这片地界，“躲”就意味着认怂，一旦认了怂，以后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六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忽大忽小，像一群挣扎的困兽。
王莉娜偷偷看了眼万斌。
他坐在最靠近供桌的位置，背对着油灯，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细木棍，那是从庙门口的槐树上折的，被他摩挲得光滑发亮。
“斌子，你说句话。”
王飞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办？
是打还是……打。”
万斌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里，瞬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但不能硬打。”
他抬起头，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光。
那光不是冲动的火，而是带着算计的亮，像猎人盯着猎物时的眼神。
“虎哥要的是面子。”
万斌慢慢说，“红毛是他的人，被咱们打了，他要是不找回场子，以后在码头帮里没法立足。
所以他肯定会来，但不会来得太急——他得先摆出架势，让咱们知道怕。”
王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会先放话，逼咱们服软？”
“对。”
万斌点头，“这几天，他会让手下来麻石巷‘晃悠’，砸砸摊子，吓唬吓唬街坊。
咱们得忍着，别上钩。”
“忍着？”
王飞急了，“那不是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吗？”
“不忍怎么办？”
万斌看了他一眼，“现在跟他们冲突，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他们人多，占着理（在道上，‘手下被打’就是理），真把事闹大了，巡捕来了，抓的也是咱们这些‘小混混’。”
王俊跟着点头：“斌子说得对。
虎哥是老江湖，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拿到最大的好处。
他要的不是把咱们打残，是让咱们彻底服帖，以后麻石巷的‘孝敬’，都得给他。”
“那咱们……”杨震皱着眉，“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砸咱们的地盘？”
“当然不。”
万斌站起身，走到庙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的月光比油灯亮得多，照在庙前的空地上，能看到几丛半枯的杂草在风里摇晃。
“虎哥的软肋，在码头。”
万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字字清晰，“他是码头帮的二把手，管着货运这块。
听说最近跟‘东兴帮’抢一批货，闹得很凶。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后院起火。”
王俊眼睛更亮了：“你是说……咱们不去碰他的人，去碰他的‘生意’。”
万斌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不是想让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吗？
那咱们就让他的货，走不安稳。”
王飞还是没明白：“怎么让他的货走不安稳？”
“码头晚上有巡逻的，但后半夜会松一点。”
万斌的目光扫过弟兄们，“咱们不用偷，不用抢，就去‘溜达溜达’。
把他们堆在岸边的货箱，挪个地方；把他们系船的绳子，松一松。
不用弄出大动静，让他们第二天发现，货‘乱’了，心里发慌就行。”
吴超刚挠了挠头：“就这？
管用吗？”
“管用。”
王俊接口道，“码头的货讲究‘准点’，一点乱子就可能耽误船期。
虎哥现在跟东兴帮较劲，最怕的就是出岔子。
要是连续几晚都这样，他肯定会疑神疑鬼，以为是东兴帮干的，到时候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来找咱们的麻烦？”
杨震也想通了，一拍大腿：“这招妙啊！
不伤人，不惹大事，还能把水搅浑！”
王飞咧嘴笑了：“还是斌子鬼主意多！”
王莉娜看着万斌，眼睛亮晶晶的。
她总觉得，斌哥跟他们不一样。
他不像哥哥那样冲动，不像王俊那样细心，却总能在一团乱麻里，找到最清楚的那条路。
“不过……”王俊突然皱起眉，“码头那边，不止有码头帮的人，听说最近还有‘野路子’的人在晃悠。”
“野路子？”
万斌问。
“就是没加入任何帮派，自己单干的狠角色。”
王俊压低声音，“我听我爹说，前阵子码头丢了一批西药，巡捕查了好久都没线索，有人说是被‘狼’叼走了。”
“狼？”
王飞嗤笑，“吓唬谁呢？
还能真有狼？”
“是个人，外号‘独狼’。”
王俊的声音更低了，“听说他一个人，敢跟码头帮的十几个人硬拼，下手特别狠，跟狼一样，所以才有了这个外号。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只知道他常在码头附近的废弃仓库出没。”
庙里的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连王飞都没再说话——能让王俊说得这么郑重，这“独狼”肯定不是好惹的。
万斌沉默了片刻，月光在他脸上流动：“越是这样，越安全。”
“啊？”
王飞没反应过来。
“虎哥的人要是发现货乱了，第一反应会怀疑谁？”
万斌问。
“东兴帮？
或者……那个独狼？”
王俊答。
“对。”
万斌点头，“他们不会想到是咱们。
咱们人少，又没名气，根本不在他们的怀疑名单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咱们只在后半夜去，速去速回，不跟任何人碰面。”
他看向弟兄们：“这事有风险，要是谁怕了，可以不去。”
没人说话。
王飞第一个站起来：“我跟你去！”
杨震拍了拍胸脯：“我也去！”
吴超刚瓮声瓮气：“算我一个。”
王俊推了推眼镜：“我去望风，我眼神好。”
万斌的目光最后落在王莉娜身上。
“我……”王莉娜咬了咬唇，“我也去！
我可以帮你们看着点人，我脚步轻。”
“不行。”
万斌立刻否决，“你胳膊有伤，而且……太危险。”
“我不怕！”
王莉娜急了，“你们能去，我就能去！”
“娜子，听话。”
王飞拉了拉她的胳膊，“你在家等着，我们回来给你带消息。”
王莉娜眼圈有点红，却没再争辩。
她知道，他们说得对，她去了只会添麻烦。
万斌把破布收起来，将三个粗瓷碗里的烧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呛得他喉咙发疼，却也让他身上热了起来。
“今晚先不动，养足精神。”
他说，“明天晚上，后半夜三点，在这里集合。”
弟兄们都点了头。
离开关帝庙时，月光己经西斜。
麻石巷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家窗户还亮着昏黄的灯，像困乏的眼。
万斌走在最后，王莉娜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
是白天那个没吃完的白面馒头，用油纸包得好好的，还带着点体温。
“斌哥，你拿着。”
王莉娜的声音有点小，“明天晚上……用得上。”
万斌捏着温热的馒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伤口别碰水。”
王莉娜“嗯”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王飞。
万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自己家走。
他家就在巷尾，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是他爹生前租的。
他爹是码头的搬运工，三年前在暴雨里失足掉进江里，尸骨都没捞上来。
他娘受不了打击，第二年就回了乡下，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黑得像口井。
他摸黑走到床边，把馒头放在床头的木板上，然后和衣躺下。
木板床硌得骨头疼，可他却没一点睡意。
脑子里反复想着码头的事：哪里的货箱最显眼？
哪里的船绳最容易松动？
巡逻的人多久换一次岗？
还有那个“独狼”。
王俊的描述让他有点在意。
一个人敢跟十几个人硬拼，下手狠如狼……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码头附近晃悠？
是为了钱？
还是为了别的？
他摸了摸左手小臂上的疤痕，那里隐隐有点痒。
他想起去年被碎玻璃划伤时，是王俊用布条给他包扎的，王飞把自己唯一的药膏抢来给他用，杨震守在他床边守了一夜……他不能让弟兄们出事。
天快亮时，万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全是码头的景象，雾蒙蒙的江面上漂着货箱，岸边的草丛里，有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盯着他，像狼。
***第二天晚上，后半夜三点。
关帝庙的门被轻轻推开，万斌、王飞、杨震、吴超刚、王俊，五个人都到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磨尖了的木棍，藏在袖管里。
“都准备好了？”
万斌问。
“嗯。”
王俊从怀里掏出个纸卷，打开，是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这是码头的大致布局，红色的圈是货箱堆放区，蓝色的是停泊的船。
巡逻队主要在中间的主干道走，咱们从东边的矮墙翻进去，那边是废弃的仓库，人少。”
万斌点点头：“记住，只动最外面的货箱，别往里面深闯。
船绳只松不割，让他们第二天能发现就行。
动作要快，最多半个时辰，必须撤出来。”
弟兄们都应了声。
五个人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往码头摸去。
码头离麻石巷不远，也就两里地。
越靠近码头，空气里的鱼腥味就越重，混杂着煤烟和劣质机油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码头的围墙是用碎石和泥巴糊的，不高，尤其是东边那截，年久失修，塌了个缺口，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
王俊先探了探，确认没人，才朝后面招了招手。
五个人依次钻过缺口，落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旁边就是王俊说的废弃仓库，黑黢黢的，像只蛰伏的巨兽。
仓库的铁皮顶被风吹得“哐当”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巡逻的刚过去，还有十分钟左右能到下一趟。”
王俊低声说。
万斌做了个手势，五个人立刻散开。
王飞和吴超刚去松船绳，杨震在仓库门口望风，王俊盯着主干道的动静，万斌则走向货箱堆放区。
货箱堆得像座小山，大多是用木板钉的，外面刷着黑漆，印着看不懂的符号。
万斌选了最边上的几个，没敢动太大的，只是把它们往旁边挪了挪，让原本整齐的堆垛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他动作很快，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刚挪完第三个，突然听到仓库那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杨震压低的惊呼声：“谁？！”
万斌心里一紧，立刻往仓库跑。
王飞他们也听到了动静，跟着跑了过来。
仓库门口，杨震正警惕地盯着仓库里。
仓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到堆着些废弃的麻袋和木箱。
“怎么了？”
万斌问。
“刚才……好像有东西从里面窜过去了。”
杨震的声音有点发紧，“速度太快，没看清。”
王飞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是巡逻的？”
“不像。”
王俊摇头，“巡逻的脚步声重，而且会打手电。”
吴超刚咽了口唾沫：“该不会是……那个独狼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空气里的鱼腥味仿佛都变得冷了起来。
万斌示意大家退后，自己则捡起块石头，朝仓库里扔了过去。
石头“哐当”一声砸在木箱上，滚落在地，没再引出任何动静。
“可能是野猫吧。”
王飞松了口气。
万斌却没放松。
他总觉得，那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先撤。”
他低声说，“今天差不多了。”
弟兄们都没意见，刚转身要走，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像野兽被惹恼了。
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从仓库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道风，首扑向离仓库最近的杨震！
杨震反应也算快，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木棍去挡。
“咔嚓！”
木棍被那黑影硬生生撞断！
黑影扑在杨震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杨震发出一声痛呼，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胳膊。
“震山！”
万斌大吼一声，抡起木棍就冲了上去。
王飞和吴超刚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万斌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样子——是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黑褂子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脸上全是泥污，根本看不清长相。
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透着股疯狂的狠劲，像极了饥饿的狼。
他正死死咬着杨震的胳膊，牙齿深陷进肉里，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狗娘养的！”
王飞一棍砸在那男人背上。
那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
杨震疼得脸都白了，浑身首抽搐。
吴超刚扑上去，想把他从杨震身上拉开，可那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像块烙铁一样粘在杨震身上。
王俊急得团团转，手里的木棍都快捏断了，却不敢乱打，怕伤到杨震。
万斌看在眼里，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没再用木棍，而是绕到那男人身后，猛地伸出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打架时最常用的招，又快又狠，能瞬间让对方窒息。
可这男人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死死咬着杨震。
万斌能感觉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像野兽在挣扎。
“斌子！
他胳膊上有刀！”
王俊突然大喊。
万斌低头一看，果然，那男人的右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正往杨震的肚子上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万斌猛地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用尽全力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刀刃离杨震的肚子只有寸许，停住了。
那男人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硬，万斌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没让他再刺下去。
两人较着劲，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啊——！”
那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狂吼，猛地抬起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向万斌的脸！
万斌猝不及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