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渊初探“海神号”深海考察船像一枚黑色的钉子，楔入太平洋最寂静的海面。

这里远离任何航道，海水平静得令人心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墨蓝色的死寂。

李哲靠在船舷边，看着无人机最后一次传回的海面影像，心里那点不安又浮了上来。太静了。

连条鱼影都没有。“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一小时后，‘深渊滑翔者’号下潜。

”扬声器里传来船长冷静的声音，打破了甲板上的沉闷。

目标：马里亚纳海沟边缘一处新发现的裂隙。声纳显示其深度超过一万一千米，且内部结构异常复杂，有持续的低频信号传出，像是……某种呼吸。代号：“龙息”。

李哲是声学工程师，也是这次下潜任务的成员之一。

他的任务是记录并分析裂隙内的一切声音。同行的还有地质学家李薇，一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女人，以及潜航员老赵，一个在海上漂了半辈子、经验丰富的硬汉。

“滑翔者”号是目前最先进的万米级载人潜水器，内部空间却逼仄得像个金属棺材。

三人穿上抗压服，沉默地完成最后的系统自检。“都放松点，就当是去地狱门口遛个弯。

”老赵试图活跃气氛，笑声干巴巴的，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空洞。李薇没笑，只是仔细核对着地质传感器的数据：“裂隙内部的回声信号有异常波动，频率……很怪。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不像已知的任何地质活动。

”李哲调试着高灵敏度水听器阵列，耳机里传来深海固有的背景噪音——一种永恒的低沉嗡鸣。但在这嗡鸣之下，他似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规律性的脉冲。像是心跳。他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联想甩出去。“滑翔者”号被巨大的机械臂吊起，缓缓放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观察窗，光线急剧衰减，很快，外面就只剩下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潜水器自身的探照灯划出两道惨白的光柱，像盲人的手杖，徒劳地探索着前方有限的区域。下潜过程漫长而压抑。

深度计的数字冷酷地跳动：1000米，3000米，5000米……压力壳外偶尔传来被惊动的奇特生物发出的微弱磷光，或是一些形态诡异、从未见过的深海生物的影子快速掠过窗外，又消失在绝对的黑暗里。

“接近目标深度，10500米。”老赵的声音因为高度集中而有些沙哑，“看到裂隙入口了。”探照灯光下，一个巨大的、狰狞的裂口出现在海床上，仿佛大地被硬生生撕开的一道伤疤。内部幽深不知几许，岩壁嶙峋。

那类似心跳的脉冲声在耳机里变得更清晰了。咚……咚……缓慢，沉重，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记录到了吗？”李薇问，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非常清晰。

”李哲将增益调到最大，“信号源还在更深处。”2 心跳之谜“进去看看。

”老赵操控着“滑翔者”号，小心翼翼地驶入裂隙。一进入裂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面的深海虽然黑暗，尚且有零星生命迹象。而这里，只有死寂和冰冷。

岩壁呈现出一种被巨大力量扭曲过的怪异形态。

探照灯的光线似乎都被这种极致的黑暗吸收了，只能照出短短一截。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是从这时开始出现的。李哲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李薇注意到他的动作。“……没什么。”李哲压下心里的异样，“可能是太紧张了。”但那种感觉如影随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跟在潜水器后面，隐藏在灯光之外的黑暗里，静静地观察着这些不速之客。

深度：10800米。脉冲信号已经强到无需耳机也能隐约听到的地步。

咚……咚……回荡在死寂的海水中，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看前面！”李薇突然低呼。

探照灯光束的尽头，照出了一片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而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物体。它并非岩石或已知的任何矿物结构。

表面看起来柔软而富有弹性，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脉管状组织，微微搏动着。

整体形态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心脏，或者说……一个尚未孵化的卵囊。那强大的脉冲，正是从它内部发出的。“上帝啊……”老赵喃喃道，握着操控杆的手心全是汗。

李哲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和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违背常理、如此……“活”的东西。

水听器里传来的除了那沉重的心跳，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无数细碎的刮擦声，又像是……低语？他调高灵敏度，试图捕捉那细微的声音。突然，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猛地钻进他的耳朵！那声音扭曲变形，带着极强的干扰杂音，却依旧能辨认出——是他的名字。“李……哲……”声音嘶哑，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一种诡异的渴望。李哲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摘掉了耳机，心脏狂跳：“你们……听到了吗？！”李薇和老赵疑惑地看着他。“听到什么？只有脉冲声。

”“它叫了我的名字！”李哲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起来。

李薇皱紧眉头：“一万多米的海底，水压足以压扁坦克，怎么可能有声音叫你？是幻听吧？

高压环境下的精神紧张……”她的话音未落，潜水器猛地一震！

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了一下！警报灯凄厉地闪烁起来！“外部碰撞！左舷推进器受损！

”老赵大吼着，拼命稳住操纵杆。探照灯剧烈晃动，光柱扫过窗外的一刹那，李哲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条巨大的、苍白的、滑腻的触手状物，一闪即逝！

但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像幻觉。3 生死隔离“滑翔者”号失去平衡，打着旋向下坠落！警报声、金属扭曲声、老赵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混乱中，李哲的耳机掉在地上，里面传出的不再是单调的脉冲，而是无数扭曲变调的人声、尖叫、哭泣、疯狂的大笑……它们混合在一起，最终又汇聚成那个清晰的、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李……哲……过来……”“关闭外部声音采集！”李薇一边固定住自己一边喊道，“是它的信号！它在模仿！它在干扰我们！”李哲手忙脚乱地切断了水听器的外部输入。

舱内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刺耳的警报声。老赵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潜水器，但左舷推进器彻底失灵，只能依靠右侧推进器艰难地维持平衡和上浮。“必须立刻上浮！

结构可能受损了！”老赵额头青筋暴起。就在这时，内部的通讯频道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是船长的声音，清晰而焦急：“‘滑翔者’！

汇报情况！声纳显示你们遭遇剧烈碰撞！是否需要紧急救援？”三人同时一愣。

李哲刚要回答，李薇却猛地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脸色惨白如纸，对着通讯器厉声问道：“船长！出发前约定的安全代码是什么？！”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秒。

然后，船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扭曲的笑意，仿佛无数个人在同时学着船长的语调说话：“代码？不需要那种东西……回家……不好吗？

”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杂音。一股寒意从李哲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东西……不仅能模仿人声，还能截获甚至侵入他们的通讯频道！它在哪里学的船长说话？

它到底想干什么？“全速上浮！离开这鬼地方！”老赵咆哮着，将动力推到最大。

“滑翔者”号拖着伤残的身体，艰难地向上爬升。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死死盯着观察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生怕那苍白的触手再次出现。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却异常平静。只有潜水器引擎的轰鸣和结构受压发出的呻吟声。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突然，李薇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老赵。“老赵，你左臂什么时候受的伤？”李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老赵抗压服的左臂袖子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渗出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淡淡的、半透明的、类似粘液的物质。老赵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操控着潜水器，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刚才碰撞时刮伤的，没事，小口子。

”李哲的心猛地一沉。他清楚地记得，碰撞发生时，老赵的双手一直紧紧握着操控杆，身体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左臂根本没有可能被刮到！而且，那伤口渗出的东西……李薇的手悄悄摸向了固定在腿侧的、用来采集样本的高压注射枪，声音冷静得可怕：“老赵，出发前我给了你一块巧克力，你说你不吃甜食，放哪个口袋了？

”老赵操控潜水器的动作停了下来。狭窄的舱室内，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转过头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嘴角却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弧度，慢慢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僵硬而恐怖的“笑容”。

“巧克力……”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不再是老赵那粗犷的嗓音，而是一种混合了老赵声线和某种湿滑粘腻的、非人音调的诡异声响。“……我……消化掉了。

”几乎在同时！李薇毫不犹豫地举起高压注射枪，对准“老赵”扣动了扳机！

一支足以麻醉大型海洋生物的镇静剂猛地射向他的脖颈！而李哲则扑向了控制台，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紧急隔离程序的按钮！嗤——！舱内响起刺耳的气密门封锁声！

一道厚重的合金隔板瞬间从舱顶落下，将驾驶位与后舱彻底隔开！“老赵”——或者说，那个占据了老赵身体的東西——反应快得惊人！它在隔离板落下的瞬间猛地侧头，注射器擦着它的皮肤飞过，钉在了舱壁上！它发出一种被激怒的、尖锐的嘶鸣声，猛地用不再是手的“手”砸向隔离板的观察窗！咚！咚！咚！

厚重的特种玻璃窗瞬间出现裂纹！“它是什么时候……”李哲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声音发抖。

“可能是碰撞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破损处钻了进来……”李薇脸色惨白，握着另一支注射枪的手稳得吓人，“它在模仿！在学习！它刚才想骗我们打开舱门！

”隔离板外的“东西”停止了砸击。它歪着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们，然后，它的脸部肌肉开始剧烈地蠕动、变形！几秒钟后，它竟然变成了李薇的脸！

连惊恐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它张开嘴，发出和李薇一模一样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李哲！救我！它在我后面！快打开门！”那声音、那表情，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李哲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和眩晕。这种模仿能力，远超任何已知的生物！真正的李薇毫不犹豫地对着观察窗又开了一枪！玻璃裂纹加剧！

“别听它的！它在模仿我的生物信号！”她厉声道。窗外的“东西”似乎被激怒了。

它的脸再次扭曲，变回了那种空洞恐怖的状态，然后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开始猛烈地撞击隔离板！整个潜水器都在剧烈摇晃！“推进器被它控制了！我们在下潜！

”李哲看着控制台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失声喊道。深度数字再次开始增加！

10900米……11000米……正朝着那恐怖脉冲的中心坠去！隔离板已经严重变形，随时可能被撞开！“不能让它回到海面……”李薇突然喃喃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绝对不能……”她猛地看向李哲：“听着！它的模仿需要接触和学习！

它现在只知道我们三个和船长的声音！它还不完整！这是唯一的机会！”“你要干什么？！

”李薇没有回答。她快速地在主控电脑上输入着一连串指令。“我改写了应急程序。

三十秒后，我会手动超载右舷推进器，产生的爆炸和冲击波应该能摧毁它，也能把这鬼东西推离裂隙……也许能上浮。”“那你呢？！”李哲抓住她的手臂。

超载推进器，首当其冲的就是后舱！“总比让它上去好。”李薇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