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的空调嘶嘶吐着冷气，混杂着键盘噼啪声和电话铃声，酿造出一种昏昏欲睡的粘稠。林凡正对着一份报表出神，屏幕上的数字模糊成一片灰色的涟漪。

毫无征兆，世界猛地一颤。

不是地震，更像是一口巨钟在颅腔内被狠狠撞响，嗡——！高频尖锐的鸣音贯穿耳膜，紧接着是无数玻璃爆裂的脆响，哗啦啦如同骤雨砸落。头顶的灯管疯狂明灭，最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只有窗外投进来的惨淡天光，勾勒出室内狼藉的轮廓。

“操！怎么回事？”

“我电脑黑了！”

“妈的，老子文档没保存！”

短暂的死寂后，办公室里炸开锅。人们惊慌地站起来，茫然四顾。

林凡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刚站起身，就听见隔壁工位传来一声压抑又兴奋的低吼，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摩擦般的嗡鸣。

他转头，看见张浩——那个去年入职、整天摸鱼打游戏、工作上错漏百出却最会逢迎拍马的家伙——正低着头，浑身轻微地颤抖。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流动的金色微光。

“力量…这就是力量？”张浩抬起头，脸上再无平日那刻意堆起的讨好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狂喜和贪婪，眼睛亮得骇人。他猛地一握拳，一套造型夸张、泛着铜锈光泽的厚重铠甲虚影在他身上一闪而逝，伴随着几枚虚拟金币叮当作响的幻音。

“哈哈哈！是真的！氪金战神！老子是全服唯一隐藏职业！”他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猛地看向离他最近的林凡，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残忍，像是在打量一个…物品。

“NPC？正好拿你试试老子刚觉醒的技能！”

林凡脑子嗡的一声，根本没明白“NPC”、“觉醒技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张浩并指如刀，隔空朝着他猛地一挥。

一道扭曲空气的铜色劲风凭空生成，带着令人牙酸的锐响，狠狠撞在林凡胸口。

“呃啊——！”

林凡甚至没感觉到疼，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砸来，整个人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重重撞翻了两排隔断工位，电脑屏幕、文件夹、键盘稀里哗啦砸落一地。最后他背部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瘫软下来。

喉头一甜，他咳出一口血沫，胸口火辣辣地疼，肋骨像是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全身神经剧痛。他蜷缩在废墟里，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脚步声。

锃亮的皮鞋踩过满地狼藉的文件和塑料碎片，停在他面前。

张浩蹲下身，脸上挂着林凡从未见过的、充满优越感和戏谑的笑容。他伸出手，不是要拉他，而是用指尖沾了点林凡咳出的鲜血，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嫌弃地在林凡的衬衫上擦了擦。

“啧，真实触感，还会流血？这突变世界做得真他妈逼真！”他歪着头，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作品，“你说你，林凡，以前在公司人模狗样，业绩好有什么用？领导喜欢你又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快意：“现在呢？老子觉醒的是最强职业！你呢？你个连游戏都不玩的废物！你就是个NPC！背景板！怪！懂吗？是给老子这种玩家刷经验爆装备的！”

他站起身，抬脚，那坚硬的皮鞋底毫不留情地碾在林凡的脸上，将他的侧脸压进冰冷粗糙的地毯纤维里，混合着碎玻璃碴和灰尘。

“穷逼！记住这种感觉！”张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充满了扭曲的得意，“以前在公司你压我一头，现在老子告诉你新世界的规矩！”

鞋底用力揉搓着，林凡的脸颊被粗糙地面磨得生疼，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屈辱，像毒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充钱！才能变强！懂吗？老子以前在游戏里充的钱，现在就是老子碾压你们这些蝼蚁的本钱！”

办公室里的其他幸存者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出声，甚至没有人敢直视这边。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似乎默认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暴力和阶级划分。

张浩哈哈大笑着，又狠狠踹了林凡一脚，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身上那层淡淡的铜色光芒闪烁不定，他挥舞着手臂，开始对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呼喝，试验着他新得到的力量，享受着昔日同事恐惧敬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