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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早已被铁锈与腐臭吞噬。

傅星澜睁开眼时，左眼传来的灼痛感像有团岩浆在血管里翻滚。他猛地坐起身，金属床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手腕上锈蚀的合金镣铐顺势脱落，断面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痂。

“咳……”

剧烈的咳嗽让胸腔阵阵发闷，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 苍白，瘦削，指节处布满新愈合的细小伤口。这不是他熟悉的身体，至少在三天前，他的掌心还留着常年握枪的厚茧。

实验室的穹顶裂着蛛网般的缝隙，赤红色的雾气正从那里缓慢渗透，在空气中凝结成流动的血河。傅星澜扶着墙站起来，金属地板上的积水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左眼瞳仁泛着诡异的银蓝色，像是有枚菱形芯片嵌在虹膜里。

“警告，生命体征低于阈值。”

“警告，编号 734 实验体苏醒异常。”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从墙角传来，那里的监控屏幕早已布满裂纹，画面定格在混乱的红色警报界面。傅星澜踉跄着走过去，指尖刚触碰到屏幕，左眼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冰冷的针头刺入脖颈，墨绿色的药剂顺着输液管爬升…… 最后定格在爆炸的火光里，有人在他耳边嘶吼着什么，声音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

“呃啊 ——”

他捂住眼睛跪倒在地，积水里的倒影开始扭曲。银蓝色的光从指缝溢出，将周围的赤雾染成诡异的紫色。当痛感褪去时，傅星澜发现自己能清晰地看见雾气中漂浮的细小颗粒，甚至能捕捉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微弱心跳。

“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让傅星澜瞬间绷紧神经。他抄起脚边断裂的金属桌腿，贴着墙壁缓缓移动到实验室门口。透过门上的观察窗，他看见走廊里蜷缩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 —— 灰绿色的皮肤紧绷在凸起的骨骼上，原本是人类手臂的位置变异成两根长满倒刺的触须，正一下下撞击着对面的铁门。

三级变异体，腐触者。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就像他天生就该认识这些东西。傅星澜眯起左眼，银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腐触者体内流动的能量轨迹在他视野里清晰可见，那团浑浊的绿色能量团正聚集在胸腔位置。

“弱点…… 心脏。” 他低声自语。

腐触者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转过头。它的脸早已失去人类的特征，只剩下裂开的巨口和不断滴落的粘液。触须带着破风的呼啸声扫来，傅星澜侧身躲过，金属桌腿狠狠砸在腐触者的膝盖关节处。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格外刺耳。腐触者发出痛苦的嘶吼，另一根触须带着腥臭味缠向傅星澜的脖颈。就在触须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傅星澜左眼中的银芒骤然亮起。

他清晰地看见触须上流动的能量突然紊乱，那些倒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更诡异的是，当触须擦过他手臂时，傅星澜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皮肤渗入体内，左眼的灼痛感竟减轻了几分。

“原来如此……”

傅星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反手抓住腐触者的触须，银蓝色的光在掌心凝聚成细小的漩涡。腐触者发出惊恐的哀鸣，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绿色的能量顺着触须源源不断地涌入傅星澜体内。

当最后一点能量被吸收殆尽，腐触者的尸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粘液。傅星澜甩了甩手，掌心残留的能量感让他精神一振，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踹开实验室的门，赤雾在接触到他体表时自动向两侧退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指示灯还在闪烁，傅星澜刚迈出两步，左眼突然捕捉到三道快速移动的能量轨迹。

“在那儿！”

“快追！别让那只爬行者跑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傅星澜闪身躲进旁边的储藏室，透过门缝看见三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正追着什么东西跑过去，他们的手臂上都印着银色的狼头标记。

“黑狼佣兵团……” 傅星澜皱眉。

这个名字同样陌生又熟悉。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有微弱的能量波动，比刚才的腐触者还要弱一些，大概是刚觉醒异能的幸存者。

等脚步声远去，傅星澜才推开门。楼梯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顺着台阶向上走，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骨片和布料上。三楼的走廊尽头亮着微弱的蓝光，隐约还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声。

傅星澜放轻脚步靠近，发现那是间标本室。巨大的玻璃罐里浸泡着各种器官，其中一个罐子已经碎裂，淡绿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汇成小溪。而在标本架后面，蜷缩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的右手覆盖着层薄薄的冰晶，指尖还在不断凝结出细小的冰粒。听到动静后，女孩猛地抬起头，露出张沾满血污的脸。那双清澈的杏眼在看到傅星澜时骤然睁大，握着冰棱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别过来！”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维持着威慑的姿态。她身后的墙壁上印着个新鲜的血手印，傅星澜的左眼扫过那里，捕捉到残留的能量轨迹 —— 和刚才的腐触者很像，但要弱得多，应该是只二级变异体。

傅星澜没有动，只是看着她手臂上不断蔓延的冰霜。那些冰晶已经爬上她的手肘，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色，显然是异能失控的表现。

“你的异能快撑不住了。” 他平静地说。

女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冰棱的手开始颤抖。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泪水混合着血污从脸颊滑落：“我不认识你…… 你是黑狼的人吗？”

傅星澜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女孩脚边的东西吸引住了 —— 那是块银色的金属牌，上面刻着 “苏芷瑶” 三个字，还有个类似研究所徽章的图案。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黑狼佣兵团的人去而复返，带头的络腮胡男人踹开标本室的门，看到傅星澜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贪婪的笑容：“嘿，又逮到只落单的，这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星澜冰冷的眼神冻在喉咙里。银蓝色的光芒在傅星澜左眼一闪而逝，络腮胡突然感觉体内的能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原本凝聚在拳头上的淡红色火焰瞬间熄灭。

“异能者？” 络腮胡脸色骤变，“还是精神系的？”

另外两个佣兵立刻举起武器，电磁步枪的保险栓发出清脆的声响。苏芷瑶下意识地躲到傅星澜身后，握紧冰棱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傅星澜向前踏出一步，赤雾在他周身翻涌。他能清晰地看见那三个佣兵体内流动的能量 —— 络腮胡的能量团在胸腔，另外两个分别在手掌和小腿，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把她留下，你们可以走。” 傅星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络腮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在这片区域，黑狼佣兵团说的话就是规矩！”

他猛地挥出拳头，淡红色的火焰重新燃起，带着灼热的气浪砸向傅星澜的面门。苏芷瑶吓得闭上眼，却没听到预想中的撞击声。

当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 傅星澜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络腮胡的拳头，那些跳跃的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化作点点火星被他的指尖吸收。

络腮胡的脸上写满惊恐，他想收回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铁钳夹住，根本动弹不得。更让他恐惧的是，体内的能量正在飞速流失，四肢百骸传来阵阵无力感。

“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星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用力。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络腮胡发出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另外两个佣兵吓得脸色惨白，电磁步枪的枪口都在不停颤抖。

“滚。”

一个字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两个佣兵对视一眼，丢下武器转身就跑，连同伴的惨叫都顾不上了。傅星澜松开手，络腮胡的身体软倒在地，手臂上的火焰彻底熄灭，皮肤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他低头看着在地上抽搐的男人，左眼的银芒闪烁不定。就在刚才吸收能量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些零碎的记忆 —— 黑狼佣兵团以猎杀异能者为生，他们会把捕获的异能者卖给地下交易所，或者…… 当成实验材料。

“他们…… 他们还抓了很多人。” 苏芷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在楼下的实验室里，有个叫‘屠夫’的人，他……”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整栋楼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上的裂缝不断扩大，赤红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入。傅星澜抬头看向窗外，瞳孔骤然收缩。

远处的天际线上，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缓缓升起。那东西有着类似章鱼的轮廓，数十根粗壮的触须在赤雾中摆动，每一次挥舞都能轻易摧毁半栋高楼。

“四级变异体…… 深渊之触。” 傅星澜低声说，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凝重。

这东西的能量强度，已经超出了他现在能应对的范围。

苏芷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它…… 它怎么会在这里？”

傅星澜没有回答，他拉起苏芷瑶的手腕转身就跑。深渊之触的出现意味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他们必须在被那东西盯上之前离开这栋楼。

“等等！” 苏芷瑶挣扎了一下，“我的包还在里面！”

傅星澜皱眉，但还是跟着她跑回标本架后面。苏芷瑶从倒塌的柜子底下拖出个背包，拉链拉开的瞬间，傅星澜看到里面装着几支蓝色的药剂和一本笔记。

“这些很重要。” 苏芷瑶解释道，把背包背在身上。

傅星澜没有追问，他拉着苏芷瑶冲出标本室，沿着走廊向另一侧的紧急出口跑去。深渊之触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整栋楼都在随着那东西的移动而震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紧急出口时，地面突然塌陷。傅星澜反应迅速地将苏芷瑶拉到身边，两人顺着倾斜的地板滑向下方的楼层。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傅星澜的左眼爆发出强烈的银芒。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能量正在变得紊乱，而在这片紊乱的能量中，有一个熟悉的波动正在快速靠近。

是实验室里那个监控器的频率。

当他们重重摔在二楼的地板上时，傅星澜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身体熟悉了。在他的记忆碎片里，这个实验室的编号是 734，而他曾经的代号…… 就是 734。

“你没事吧？” 苏芷瑶扶着他站起来，担忧地看着他渗出血迹的额头。

傅星澜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前方的走廊尽头。那里的墙壁已经被完全撞碎，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正从外面伸进来，爪尖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

深渊之触的触须，已经找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