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的稻草我刚吃完一碗泡面，胃里隐隐作痛。就在昨天，我才把卡里仅剩的积蓄转给弟弟，让他还清了赌球欠下的债。此刻的疲惫与空虚，仿佛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常态。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晚晚，你必须把房子卖了。

”母亲斩钉截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精准地敲在我神经最脆弱的地方。我叫林晚，今年二十八岁。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我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讨好”二字而活。我习惯性地压抑自己的需求，去满足父母的期待、弟弟的索取，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被认可的价值感。“妈，那是我唯一的房子……”我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带着我自己都厌恶的乞求。

那套四十平米的小公寓，是我用毕业后六年省吃俭用、拼命加班攒下的首付买的。

它是我在这个偌大城市里，唯一的喘息之地，是我的铠甲和堡垒。“什么你的我的！

你弟弟要结婚了，女方要三十万彩礼，还要一套婚房！你当姐姐的，不该出点力吗？

你那小破房子留着干嘛？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要房子有什么用？

”母亲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我浑身发冷，连心脏都冻得缩成一团。

“可是……那是我的名字，我还在还贷款……”“贷款怕什么！让你弟弟弟媳一起还！林晚，我告诉你，你弟弟的人生大事要是耽误了，我跟你没完！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你就推三阻四？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的良心早就被你们一口口啃得只剩下骨头了。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留下尖锐的忙音，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耳膜。我握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的弟弟林强，比我小四岁，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他上学时，我用奖学金给他买最新款的球鞋；他工作后，我用工资替他还信用卡；现在，他要结婚了，父母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卖掉唯一的安身之所，去成全他的幸福。而我呢？我的人生，就像一个被不断抽水的池塘，早已干涸见底，只剩下龟裂的泥土。而他们，还在用更粗的管子，企图抽出我最后一滴血。“讨好”这根绳索，已经勒进了我的骨头里，让我窒息，让我无法反抗。我甚至能预见接下来的情节：我会哭，会挣扎，但最终，还是会在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沉默压力下，签下卖房协议。因为我害怕被抛弃，害怕被指责为“不孝女”，害怕失去那份早已名存实亡的“亲情”。就在我绝望之际，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发信人是一个未知号码。情感典当行：典当你的痛苦，换取你想要的人生。地址：南淮路尽头，午夜开门。恶作-？还是新型诈骗？

我自嘲地笑了笑，删掉了短信。可那几个字，却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痛苦……我想要的人生……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灯亮起，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写满疲惫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第一次在我心中破土而出。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典当掉我的痛苦呢？我最痛苦的是什么？是我的软弱，我的不敢拒绝，是我这该死的、深入骨髓的“讨好型人格”！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我穿上外套，像个幽魂一样，走出了家门。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鬼使神差地，打车到了南淮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老旧的城区，在一排紧闭的店铺中，只有一扇古朴的木门前，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灯笼下，一块牌匾上刻着四个字——情感典当行。

我心脏狂跳，推开了那扇门。2 典当店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和旧书混合的味道。一个穿着长衫、面容模糊的男人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喝着茶。他看到我，并不惊讶，只是抬了抬眼皮，声音温和却疏离：“当什么？

”我的喉咙发干，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我……我看到短信来的。”“嗯。”他点点头，“想当什么？”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说出了那个折磨了我二十八年的词：“我想典当……我的‘讨好型人格’。

”男人似乎笑了笑，给我倒了杯茶：“典当‘讨好型人格’，意味着你将失去因讨好而获得的一切。你将不再能敏锐地感知他人的情绪，不再习惯性地为他人着想，不再因为害怕冲突而妥协。你可能会变得冷漠、理智，甚至……无情。”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将失去对他们情绪的共情能力。

他们的眼泪在你看来，将和水龙头滴下的水一样，毫无意义。你确定要变得如此‘坚硬’吗？

”我愣住了。失去因讨好而获得的一切？可我因为讨好，又获得了什么呢？

是父母的变本加厉？是弟弟的理所当然？还是我自己无尽的内耗与痛苦？我得到的，只有枷锁。“我确定。”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愿意。

”男人递给我一张古老的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写下你要典当的东西，以及你愿意付出的代价。”我毫不犹豫地在羊皮纸上写下：我，林晚，自愿典当我的“讨好型人格”。至于代价……男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典当情感，需以情感为代价。你典当了‘讨好’，就要承担不再被‘需要’的后果。你所维系的那些关系，可能会因此而崩溃。”关系崩溃？

我惨然一笑。那些需要我用血肉去供养的关系，崩溃了，又有什么可惜？

我在代价一栏写下：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写完最后一笔，羊皮纸化作一道金光，没入我的眉心。我感觉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从我的灵魂里抽走了。“好了。

”男人收回目光，继续喝茶，“天亮之后，契约生效。”我走出“情感典当行”，午夜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回到家，我睡了六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噩梦，没有焦虑，没有在半夜惊醒，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既不卖房又不得罪父母。

第二天早上，我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母亲。在过去，看到这两个字，我的心就会立刻揪紧，开始冒汗。但今天，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闪烁，直到它自己停下。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次我接了。“林晚！你长本事了啊！敢不接我电话了？我告诉你，昨天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那房子必须卖！我已经找好了中介，今天就带人上门看房！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我甚至有闲心分析她话语里的逻辑漏洞：她的商量对象是父亲，而不是房子的所有者我；她已经决定了结果，通知我，只是在下达命令。“我的房子，我不卖。”我说。声音不大，但清晰、平稳。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这个不孝女，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说，我不卖。”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第一，这套房子的所有权属于我个人。第二，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第三，我没有义务为林强的婚姻负责。”“你……你……”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好好！

你给我等着！”电话又一次被挂断。我放下手机，走进厨房，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热了一杯牛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原来，拒绝的感觉，是这么的轻松。3 初次反击下午两点，门铃被按得震天响，伴随着母亲尖利的叫骂声。

“林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个白眼狼，给我开门！

”我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苹果，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到母亲、父亲，还有弟弟林强，三个人堵在门口，脸色铁青。我打开了门。“你还知道开门啊！”母亲一个箭步冲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就要开骂。“私人住宅，访客需遵守主人规定。”我指了指门口的鞋柜，打断了她的话，“规定一：换鞋。”母亲愣住了，仿佛不认识我一样。在她记忆里，我从来不敢打断她说话。“换什么鞋！这是我家，我……”“妈，”我平静地看着她，“这是我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如果你想进来，请遵守主人的规矩。如果你不想，门在那边。”我的目光冷静而疏离，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母亲被我看得心里发毛，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父亲皱着眉，拉了她一下：“行了，先进去再说。”三人换了鞋，走进客厅。林强一屁股陷进沙发，理所当然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

我看着他陷进我省了三个月午饭钱才买下的沙发里，仿佛那是他的王座。“林强，把电视关了。”我说。林强瞥了我一眼，没动弹：“姐，你搞什么鬼？听妈说你不肯卖房？

你疯了？我媳妇那边可都等着呢！”“我没疯。”我走到他面前，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我再说一遍，房子，我不卖。你的婚事，你自己想办法。”“我想什么办法？

我一个月就那点工资，我哪有钱！”林强激动地站起来，“姐，你不能这么自私吧！

你就忍心看我结不成婚？”“自私？”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是如此的陌生和可笑，“过去十年，我给你的钱，加起来超过二十万。你上大学的生活费，你买电脑的钱，你工作后每个月透支的信用卡，哪一笔不是我付的？现在，你为了你的婚事，要我卖掉我唯一的栖身之所，你管我叫自私？”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在寂静的客厅里。林强被我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那……那不是你当姐姐应该的吗！

”“谁规定的？”我反问，“法律吗？”“你……”“好了，都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