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钱，我租了套月租一百的凶宅。中介说得挺好，家电齐全，拎包入住，就是前几任租客死得不太安详。我觉得问题不大，死得安详的都投胎去了，不安详的才能留下来陪我聊天。入住当晚，我的鬼室友就飘出来了。青面獠牙，十指漆黑，张牙舞爪地问我怕不怕。我问他：“交水电费吗？公区卫生轮流打扫，你没意见吧？

”他想鬼压床，我嫌他太重，影响我睡眠质量。他想玩笔仙，我让他先去自学一下义务教育速成手册，别写一堆错别字。他想现出原形吓死我，结果因为能量不够，在半空中卡成了马赛克。后来，黑心房东、奇葩亲戚、装神弄鬼的骗子轮番上门。鬼室友气得哇哇叫：“这帮阳间的玩意儿，比我还吓人！弄他们！”于是，我俩，一个活人，一个死人，组成搭档，开始了在凶宅里直播赚钱、整顿傻缺的快乐生活。这是一个关于科学、唯物主义，以及如何让封建迷信的产物给你打工的励志故事。1“兄弟，不是我跟你吹，这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中介张鹏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他那身皱巴巴的西装，看着比我还穷。我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栋老破小。墙皮掉得跟得了牛皮癣似的，楼道里堆满垃圾，一股子酸菜混合着霉味的香气，直冲天灵盖。“确实，正常人谁往这儿找。

”我实话实说。张鹏的脸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假笑：“小陈啊，你听我说完。

这地段，市中心！这价格，一个月一百！一百块！你买瓶水都得考虑一下，现在能租个单间，还带独立厨卫，你去哪儿找？”我心动了。不是因为市中心，而是因为那句“一百块”。

刚被公司优化，兜里比脸还干净，能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行，就这儿了。

”我当场拍板。张鹏眼睛一亮，赶紧从包里掏合同：“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字签了，押一付三，总共四百。”我扫了一眼合同，租期一年，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最后那条附加条款，用小得跟蚂蚁似的字写着：本房屋为特殊房产，入住期间发生任何非自然现象，均与甲方无关。“特殊房产是几个意思？凶宅？

”我抬头看他。张鹏嘿嘿一笑，搓着手：“话不能说这么难听。

就是……前几任租客走得比较突然，方式有点激烈。不过你放心，都是年轻人，没什么坏心眼。”我懂了。我说怎么一百块就能租，感情是送铺位，还可能摇号上天堂。

“行吧，反正我命硬。”我签了字，把身上仅剩的四百块现金拍给他。穷，就是我最大的护身符。阎王爷来了都得含着泪走，刮不出油水。张鹏拿了钱，把一串生了锈的钥匙塞我手里，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生怕我反悔。我提着我那破行李箱，吭哧吭哧爬上六楼。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大概三十平。家具都是老古董，沙发上还有几个破洞。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比我想象中强点。我累得够呛，往沙发上一瘫，寻思着先睡一觉。刚闭上眼，就感觉不对劲。屋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刚才还闷热，现在我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一阵阴风吹过，窗帘自己飘了起来。我睁开眼，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古代的白色长袍，头发长得能拖地。脸色青白，眼眶乌黑，十根手指甲又黑又长，跟刚从墨水瓶里捞出来似的。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用一种能刮掉人耳膜的嘶哑声音问我：“你……就是新来的？

”我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这就是附赠的室友？看着挺复古。“对，我叫陈实。

”我点点头，伸出手，“幸会。你呢？”他好像愣住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懂礼貌的租客。

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瞪着我，身上的黑气又浓了一点：“凡人，见到本座，为何不惧？

”“为什么要惧？”我反问，“你长得虽然抱歉了点，但也没到吓人的地步。对了，你是这儿的地缚灵还是什么？常住人口？”他好像被我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本座乃此地之主，千年鬼王，卫瑄！”他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拔高了八度，震得天花板上的灰都往下掉。“哦，卫瑄。”我掏了掏耳朵，“名字还挺好听。

既然你是房主，那正好，我们聊聊。你这房子，水电网怎么算？公区卫生咱俩轮流打扫，还是你全包？你要是全包，我房租给你加五十。”卫瑄的嘴巴张成了O形，身上的黑气都差点被他自己这口气给吹散了。“你……你在说什么？”“我说，谈谈合租协议。”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他身上是挺冷的，跟个移动大冰柜似的。

夏天能省不少空调费。“你一个鬼，住这么大地方也浪费。我呢，就图个便宜。

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住我的，你飘你的。但有几条得提前说好。

”我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第一，不许在我睡觉的时候整什么幺蛾子，比如鬼压床。

我睡眠不好，压醒了我脾气很大。”“第二，别在我吃饭的时候突然出现。影响食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凑近他，盯着他那双没瞳孔的眼睛，“你要是敢动我的泡面，我就敢把你的骨灰盒拿出来当夜壶。”卫瑄彻底傻了。他千年道行，估计头一回碰上我这种租客。他那张青白的脸，开始泛红，然后变紫。不是气的，是系统有点处理不过来，CPU快烧了。“凡人！你竟敢如此羞辱本座！”他咆哮起来，屋里的灯管“滋啦”一声，开始疯狂闪烁。我淡定地从包里掏出个新灯泡：“别激动，灯闪坏了你赔啊？这玩意儿现在可不便宜。”卫瑄一挥手，一股阴风把我手里的灯泡卷走，狠狠砸在墙上。“啪”的一声，碎了。我盯着地上的玻璃碴子，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灯泡，十五块。误工费，五十。精神损失费，一百。总共一百六十五块。”我伸出手，“现金还是扫码？”卫瑄的黑气，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他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碎片，整个人，不，整个鬼都陷入了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

“你……你……”他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本座没钱。”“没钱？”我笑了，“没钱你还敢砸东西？行，没钱也行。肉偿吧。”我指了指墙角堆着的垃圾：“从今天起，你负责倒垃圾、拖地、擦窗户，直到抵清这笔账为止。”卫瑄，这位自称千年鬼王的室友，彻底石化了。他可能在思考，当年他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以及现在为什么还没死透。

2跟鬼王室友的第一轮交锋，以我单方面胜利告终。卫瑄飘在墙角，周身的黑气都淡了不少，看着跟信号不好的老电视似的，一闪一闪的。

他估计还在消化“鬼也要做家务”这个跨时代的先进理念。我懒得管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几件换洗衣服，一箱泡面，一个烧水壶，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收拾完，肚子饿了。我撕开一包红烧牛肉面，拿着烧水壶就去了厨房。刚把水壶插上电，一回头，就看见卫瑄飘在我身后，离我不到十公分。他那张脸放大在我眼前，眼眶里的黑眼珠子死死盯着我，想给我来个贴脸杀。我叹了口气，把水壶放下。“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人吓人，吓死人。鬼吓人，顶多就是让我多吃一碗饭压压惊。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粮食，懂吗？”卫瑄没说话，只是嘴巴越咧越大，一股冷气对着我脖子吹。

我打了个哆嗦，不是怕的，是真冷。“行行行，你厉害，你牛。”我举手投降，从他身边绕过去，“您老继续，我去客厅等水开。”回到客厅，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刷短视频。厨房里，水壶“咕嘟咕嘟”地响。过了一会儿，水开了。

我正要起身去泡面，突然感觉身上一沉。一股千斤重担压在我身上，动弹不得。

我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一团黑影笼罩着我。鬼压床。来得还挺快。这卫瑄，看来是不服气，想给我个下马威。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纹丝不动。想张嘴说话，也发不出声音。行吧。

我放弃了挣扎，干脆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正好今天搬家累得够呛，有人免费提供重力按摩服务，不要白不要。身上那团黑影好像有点急了。

他开始在我耳边吹气，一会儿模仿女人哭，一会儿模仿野兽叫，音效还挺逼真。我一概不理，心里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努力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大概过了十分钟，身上的压力突然一轻。我睁开眼，看见卫瑄飘在半空中，气喘吁吁的样子。

他身上的黑气更淡了，看着都快透明了。“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我为什么要给你反应？”我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你压得还挺舒服的，就是力道有点不均匀，左边肩膀重点，下次注意改进。还有，你那音效库该更新了，来来回回就那几声，听得我都腻了。”卫瑄的脸，从青白色变成了猪肝色。“本座……本座耗费百年修为给你鬼压床，你……你居然睡着了？！

”“不然呢？”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然我应该声泪俱下地求你放过我？大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有这力气，你去把地拖了，还能抵扣十五块钱的灯泡费。

”卫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懒得理他，径直走向厨房。

我的泡面还等着我呢。刚走到厨房门口，屋里“啪”的一声，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

“搞什么……”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电闸没跳，是整栋楼都停了。“是你干的？

”我照向飘在客厅的卫瑄。卫瑄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没错。

本座略施小计，便让此地阴气汇聚，阳电消散。凡人，在黑暗中感受本座的恐怖吧！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刚跳出来的短信。尊敬的电力用户，您的账户已欠费，为避免影响您的正常用电，请及时充值。我把手机屏幕怼到卫瑄面前。“看清楚，是欠费了，不是你搞的鬼。上个租客估计跑路了，没交电费。”卫瑄的冷笑僵在脸上。

我收起手机，摸着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冰凉的肩膀。“不过，你刚才说阴气汇聚，阳电消散？”“……然也。”他底气不足地回答。“也就是说，你在这儿待着，会影响电表转速？”“……可以这么说。”我懂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跟冰块似的。“兄弟，商量个事。”我语重心长地说，“从今天起，你能不能去阳台上飘着？或者去楼道也行。你看我这一个月就一百块的房租，电费再让你这么个耗法，我还活不活了？”卫瑄大概是真没见过我这种人。他被我抓着手，忘了挣脱，也忘了害怕。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茫然”的情绪。

“你……你让我一个鬼王，去楼道里待着？”“不然呢？你去帮我把电费交了也行。

”我摊开手，“你看，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要是不想出去，也行。

那你以后就不能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了。什么鬼压床，什么吹阴风，都停了。

你就安安静静地当个透明室友。我们节能减排，绿色合租，为地球环保做贡献。”黑暗中，我看不清卫瑄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好像又弱了一点。

不知道是被我说服了，还是单纯地被气到能量衰竭。过了好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座……本座要去阳台。”“这就对了嘛。”我松开他，满意地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鬼。阳台风景好，空气也流通，对你修行有好处。

”我摸着黑，把我的泡面桶和烧水壶都搬到了阳台上。幸好阳台的插座还能用。

借着手机的光，我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热气腾腾的泡面，真香。

卫瑄就飘在阳台的另一头，背对着我，一动不动。那背影，看着要多萧瑟有多萧瑟。

像一个被现代文明无情碾压的、落寞的、封建时代的孤寡老鬼。3交了电费，日子总算恢复了正常。我和卫瑄的合租生活，也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阳台，偶尔进屋，也会离我三米远，像个遵守社交距离的模范市民。

我怀疑他不是在修行，是在自闭。我呢，每天投简历，找工作。但现在这行情，工作比鬼还难找。这天下午，我面试又失败了，心情有点烦躁，回家倒头就睡。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把菜刀，悬在我脸的正上方，刀尖离我鼻尖不到一公分。菜刀正在轻微地晃动，好像随时会掉下来。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菜刀也跟着我，继续悬在我面前。客厅里，卫瑄飘在半空中，双臂张开，一副“快看我牛逼”的架势。他那张青白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凡人，如何？

本座的御物之术，可让你心惊胆寒？”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菜刀“嗡”的一声，晃得更厉害了。“你这不行啊。”我摇摇头，“你看，这刀晃得这么厉害，说明你控制得不稳定。是灵力不够，还是核心肌群太弱？

”卫...Xuan好像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你……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问题啊。”我一本正经地分析，“你看，这刀是你从厨房拿的吧？你移动它，需要消耗能量。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完全可以用更节能的方式达到同样的效果。”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看见没？风。我们这里是六楼，空气对流很明显。

你只要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让风吹进来，然后用一根我们看不见的，非常细的鱼线吊着这把刀。风一吹，刀自然就晃了。这样既能达到悬浮的效果，又能节省你宝贵的修为。这叫借势，懂不懂？leverage。”卫瑄的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没听懂。“还有。”我走回他面前，指着那把刀，“你选的道具也很有问题。菜刀，太重了，还容易反光，暴露你的鱼线。你应该选什么？选一张纸片，或者一片羽毛。它们轻，飘起来更自然，更符合大众对‘闹鬼’的想象。这叫用户体验，userexperience。”我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卫啊，想当一个合格的鬼，也得与时俱进，学习新知识。我建议你有空多看看科教频道，尤其是《走近科学》栏目，能学到不少东西。”那把悬在空中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卫瑄身上的黑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飘在半空中，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鱼线……走近科学……”看着他这副被现代科学冲击了世界观的样子，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算了，还是别打击他了。我捡起地上的菜刀，放回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卫瑄还飘在那儿，跟个断了网的路由器似的。“行了，别想了。”我安慰他，“你刚才那个，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勇气可嘉。”卫瑄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一个普通的，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无神论大好青年。”他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朝我冲过来，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当然，是虚影，穿过去了。但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是真的。

“本座不信！你一定是某个不出世的玄门高人！伪装成凡人来戏耍本座！”我被他逗乐了。

“大哥，我要是玄门高人，我能混到住你这凶宅？我早去给富婆看相算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那你为何不怕我？”他追问。“为什么要怕？”我摊摊手，“恐惧来源于未知和火力不足。第一，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已知的，有点吵的，不交房租的室友。第二，就算你真能伤到我，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我像是怕死的人吗？我怕的是活。”卫瑄再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他飘回墙角，缩成一团，身上的黑气淡得快看不见了。我感觉我好像说得有点重。毕竟他一个古代鬼，三观还停留在封建社会，让他一下子接受唯物主义世界观，是有点残忍。我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那个……小卫啊，你也别太灰心。虽然你吓人的业务能力有待提高，但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没反应。“至少，”我想了想，说，“你制冷效果挺好的。真的，不开玩笑。自从你来了，我这个月电费都省了不少。”墙角的那团黑气，似乎……抖了一下。

4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我继续找工作，卫瑄继续在阳台自闭，顺便兼职当个人形空调。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不再试图吓我，我也不再用科学知识去碾压他脆弱的鬼魂世界观。直到这天下午，门被敲响了。“砰砰砰！

”又急又响，跟催命似的。我打开门，看见中介张鹏，还有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手指头上套着好几个金戒指，活像个移动的金铺。

“小陈啊，在家呢。”张鹏一脸谄媚的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房东，李总。

”那个李总，用鼻孔看着我，嗯了一声，就径直往屋里走。他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一股死人味儿？”我心说，可不么，正主还在阳台待着呢。“李总，我这房子……”“行了，我知道了。”李总不耐烦地打断我，“小陈是吧？房租交一下。

”我愣了：“房租？我不是押一付三，交给张鹏了吗？”“那是给中介的。

”李总拍了拍他那啤酒肚，“我说的是房租。一个月一千五，今天该交这个月的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千五？当时张鹏跟我说的是一百！”“一百？

”李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百块，你还想住市中心？小伙子，你睡醒了没有？

”我看向张鹏，张鹏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瞬间明白了。这俩孙子，合起伙来坑我。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月租一百。”我拿出合同。李总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你看清楚，那是一百元后面跟着的单位，是‘美金’。再说了，你签的那是跟中介的委托合同，跟我房东有什么关系？”我气得手都发抖。这帮孙子，玩文字游戏，设套路。“我没钱。

”我冷冷地说。“没钱？”李总掏了掏耳朵，“没钱就滚蛋。今天之内，把你的东西搬走，不然我就全给你扔出去。”“你们这是诈骗！”“说话要讲证据。”李总有恃无恐，“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看法院信你，还是信这份签了字的合同。”我攥紧了拳头。我知道，这事儿闹大了，吃亏的肯定是我。我耗不起那个时间，也耗不起那个钱。就在这时，屋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比卫瑄平时制冷的时候，还要冷。

我看到李总和张鹏都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这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李总嘟囔着。阳台的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卫瑄飘了出来。

他今天没收着，黑气冲天，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两点猩红的光。他一出来，整个屋子里的灯光都开始“滋滋啦啦”地闪烁。李总和张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鹏声音都发颤了。“鬼……有鬼啊！”李总尖叫一声，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转身就想跑。但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在本座的地盘上，还想跑？”卫瑄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又冷又沉。

他缓缓飘到李总面前，伸出那双漆黑的手，轻轻地放在李总的肩膀上。李总“嗷”的一声，直接瘫在了地上，裤裆迅速湿了一片。张鹏也没好到哪儿去，抱着头蹲在墙角，筛糠一样地抖。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突然有点想笑。卫瑄转过头，那两点红光看着我。

我懂他的意思。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合同，拍在李总的脸上。“李总，是吧？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房租的事。”李总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飘在他头顶的卫瑄，眼泪鼻涕一起流。“大……大哥……不，大仙！大仙饶命啊！我不要房租了！一分钱都不要！

这房子白给你住！你住到天荒地老都行！”“白住？”我笑了，“那不行。我这人，讲究公平交易。月租一百，人民币。合同，重签。”我把笔递给他。“签不签？”“签！

我签！”李总连滚带爬地拿起笔，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在那份我刚拟好的，月租一百人民币的新合同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他的大名，还按了手印。我满意地收起合同。

“行了，你们可以滚了。”卫瑄收回了手。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总和张鹏，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楼道里。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灯光也正常了。卫瑄身上的黑气慢慢散去，又变回了那个有点透明的古装帅哥。

他飘到我面前，下巴微微扬起，一脸的傲娇。“如何？本座的实力，可还行？”我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我走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还是穿过去了。

“小卫，干得漂亮！”我说，“从今天起，灯泡钱一笔勾销。而且，我决定给你涨工资。

”“工资？”卫瑄一愣。“对。”我点点头，表情严肃，“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就是这间房子的使用权。咱俩，正式从室友，升级为……商业合作伙伴了。”卫瑄看着我，那张青白的脸上，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可以称之为“笑意”的东西，一闪而过。

5解决了房东，我的经济状况依旧严峻。工作没找到，兜里只剩下三百多块，省着点花，也就够吃一个月泡面。人，不能坐以待毙。鬼，也不能闲着。我看着在阳台思考鬼生的卫瑄，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小卫，想不想赚钱？”我问。卫瑄回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本座乃千年鬼王，要钱何用？”“买东西啊。”我循循善诱，“你看你这身衣服，穿了一千年了吧？不嫌脏啊？还有，你不是总说自己生前是皇子吗？

皇子出门没个车马，像话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这三十平的房子里飘着？

”卫瑄被我说动了。“你有何计策？”“直播。”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直播软件，“现在这玩意儿最火。我们就直播……凶宅日常。”我把计划跟他一说。我负责出镜、解说，他负责在幕后搞点特效，比如让东西飞一飞，让灯闪一闪。

我们主打一个“科学探秘”的旗号，实际上就是装神弄鬼，骗点打赏。卫瑄听完，沉吟了半晌，最后勉强同意了。

他主要是被我描述的“烧个等比例的兰博基尼给他”给打动了。说干就干。

我把直播间名字改成“走进凶宅：科学青年在线破除封建迷信”。这名字，又红又专，充满了正能量。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始。我把手机架在三脚架上，对着客厅。“家人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陈实，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今天，我将带大家走进我租的这间，传说中的凶宅，用科学的方法，揭秘那些所谓的灵异现象。”直播间里，稀稀拉拉进来了十几个人。弹幕飘过：主播长得还挺帅的。凶宅？真的假的？

又是剧本。散了散了。我清了清嗓子：“家人们，我知道大家不信。没关系。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现在，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这间屋子里最常见的‘灵异现象’之一，物体悬浮。”我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小卫，来个活儿。”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尴尬。“那个……可能是信号不好。

我再叫一遍。小卫，展示一下。”还是没动静。弹幕开始嘲讽：笑死，演砸了吧？

小卫是谁？你请的托儿跑路了？主播，下播吧，别丢人了。我脸有点挂不住了，压低声音对着厨房骂：“卫瑄你搞什么鬼？快出来！”就在这时，一个杯子，从厨房里，慢悠悠地，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飘得歪歪扭扭，跟喝醉了酒似的。直播间里瞬间炸了。

卧槽！真的飞起来了！这是怎么做到的？鱼线吗？不像鱼线，这轨迹太不规则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家人们，看到了吧？

”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就是典型的，利用了视觉死角和特殊道具造成的假象。

其实原理很简单，等下播后我会给大家出详细的教程。现在，我们来看下一个。”接下来，卫瑄又配合我表演了“灯光闪烁”、“自动开关门”等几个小节目。

虽然他的业务水平还是有点拉胯，时灵时不灵的，但效果出奇的好。直播间的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一千。打赏也开始零零星星地出现。“谢谢‘帅哥爱看’送的荧光棒！

”“谢谢‘专治不服’送的小心心！”虽然都是一块两块的，但好歹是开张了。

就在我准备下播的时候，屏幕上突然金光一闪。一条巨大的横幅飘过。

“地府CEO”送出“超级火箭”x10一个超级火箭，一千块。十个，就是一万！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播间也疯了。卧槽！神豪！CEO大佬！腿上缺挂件吗？

这是哪家公司的老板？这么豪横！

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感……感谢‘地府CEO’大哥送的十个超火！大哥大气！

大哥发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位“地府CEO”大哥，发了条弹幕。小子，你身后的那个，是我员工，叫卫瑄是吧？让他别偷懒，好好干。干好了，年终奖少不了他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卫瑄正飘在墙角，看见我回头，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但我看见了。他刚才，好像是在偷笑。我有点懵。这什么情况？地府也通网了？

还搞上KPI考核了？我试探性地在直播间问了一句：“那个……CEO大哥，您是……？

”地府CEO：如ID所示。直播间里又是一阵爆笑。哈哈哈哈，这大哥还挺幽默。

入戏太深了属于是。CEO，地府还招人吗？我不要五险一金。我却笑不出来。

因为我看见，当那条弹幕飘过的时候，飘在墙角的卫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那不是装的。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对顶头上司的，恐惧。我看着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