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顾言做了十年早餐，不重样。所有人都说，我是他身边最忠实的影子，是他养的一条最温顺的狗。我曾以为，只要我一直对他好，这块冰总有一天会被我捂热。

直到他当着全校的面，将我精心准备的水晶虾饺扔进垃圾桶，搂着校花苏晴晴，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晴晴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但也是在那一刻，我抬起头，看见了倚在墙角，眼神冷漠又嘲弄的沈烬——那个全校师生都绕着走的校霸。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破土而出。1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厨房里已经亮起了灯。

我小心翼翼地将澄粉和生粉混合，冲入滚烫的开水，迅速搅拌成一团晶莹剔透的面糊。

虾仁是我昨天放学特地跑到菜市场最里面那家买的，个头饱满，肉质Q弹。剁碎，调味，裹上薄薄一层猪油，再用烫好的面皮包起来，捏出精致的褶子。上锅蒸五分钟，一笼剔透玲珑、粉色虾仁若隐若现的水晶虾饺就出炉了。

这是我为顾言准备的第3285份早餐。顾言有轻微的洁癖和挑剔的胃，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从初中开始，为他准备早餐就成了我的必修课。我把虾饺装进恒温饭盒，骑上单车，赶在早自习前抵达了校门口。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顾言挺拔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香樟树下，像一幅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正要笑着迎上去，却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校花苏晴晴。苏晴晴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正仰着头对顾言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甜美的笑。而顾言，那个对我永远只有“嗯”、“哦”、“知道了”的顾言，正低着头，眼神专注又温柔地看着她。那一瞬间，我感觉脚下像生了根，再也迈不开一步。

周围已经有同学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林默又来给顾言送早餐了。”“真有毅力啊，追了这么多年。”“可惜啊，顾大学霸好像跟苏校花在一起了，她这不白费功夫吗？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攥紧了手中的饭盒，指节泛白。最终，我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或许，只是普通同学聊天呢？我这样安慰自己。“顾言。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他闻声回头，看到我时，那抹难得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和……心虚？

他身边的苏晴晴也看向我，目光在我手里的饭盒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露出一个无辜又带点挑衅的笑容，身体不着痕迹地向顾言靠得更近了些。“你怎么才来？

”顾言的语气带着责备。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看到了苏晴晴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过饭盒，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砰”的一声。

那盒我耗费了两个小时心血的水晶虾饺，被他毫不留情地丢了进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走回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林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做这些多余的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苏晴晴适时地挽住他的胳膊，用一种甜腻得发齁的声音说：“阿言，你别这么凶嘛。

林默同学也是一番好意。”她转向我，笑容纯洁无暇，“林默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以后不用了，阿言的早餐，我会负责的。”“阿言”？“我会负责”？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同情、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扒光衣服的小丑。十年。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我以为我的坚持能换来他的回眸，却只换来了他为了另一个女孩，给我最彻底的羞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我快要被这窒息的绝望淹没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墙角下，那个全校闻之色变的校霸沈烬，正单肩挎着书包，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一双漆黑的眼眸正懒洋洋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似乎还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好像在看一出与他无关的滑稽戏。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我忽然转身，朝着垃圾桶大步走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弯腰，将那个被顾言抛弃的饭盒捡了起来。然后，我径直走向了沈烬。

2整个校门口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我，从顾言和苏晴晴身上，转移到了我和沈烬之间。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大概以为我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却没想到我会有如此诡异的举动。“林默！

你疯了？！”他厉声喝道。我没有理他。我一步步走到沈烬面前，站定。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身形颀长，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阳光照不到他站立的角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郁。他没动，只是微微垂下眼，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玩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将手中的饭盒递了过去。

“同学。”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却异常清晰，“这个，还干净。你要吃早餐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主动挑衅狮子的疯子。沈烬，高二九班的沈烬。打架、逃课、无视校规，是老师们口中最头疼的学生，是同学们眼中最不能招惹的存在。据说他一拳能打断人的鼻梁，据说他家里背景很深，没人敢动他。而我，现在，正把顾言扔掉的早餐，递到他面前。

顾言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对我而言，沈烬是校霸；但对顾言这种优等生来说，沈烬就是他最看不起、也最不愿沾染的“垃圾”。我这个举动，无异于当众打了他的脸，告诉所有人——你顾言不要的东西，连你最瞧不起的人都愿意接。

沈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又缓缓移到我手中的饭盒上。

那是一个粉色的、印着卡通小熊的饭盒，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他缓缓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夹在指间，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饭盒。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带着一丝凉意。我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饭盒。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还冒着热气的水晶虾饺，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然后，他直接用手捏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慢，甚至带着几分优雅，与他校霸的名声完全不符。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顾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晴晴也花容失色，紧紧抓着顾言的手臂，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压抑了十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沈烬吃完一个，又捏起一个。他吃得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吃完两个后，他盖上饭盒，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味道不错。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大提琴的尾音，很好听，“谢了。”说完，他拎着那个与他极不相称的粉色饭盒，挎着书包，转身走进了校门，留给所有人一个冷酷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周围才爆发出山洪般的议论。而我，看都没看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顾言一眼，也转身，走进了学校。那一刻，我觉得，天亮了。

3我把顾言不要的早餐给了校霸沈烬”这件事，像一颗原子弹，在德明中学的贴吧和各大班级群里炸开了花。帖子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惊！

十年舔狗终觉醒，怒将早餐送校霸，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八一八那个林默，是不是被顾大学霸甩了，受刺激了？我赌一包辣条，沈烬明天就会把她揍一顿，他最讨厌别人算计他。课间，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的同桌张淼淼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默默认，你没事吧？你怎么敢去招惹沈烬啊？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我没事。”我是真的没事。以前，我活在顾言的光环下，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神经。他开心，我的世界就晴空万里；他不悦，我的天空就乌云密布。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脸色，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给顾言丢了脸。可现在，我不在乎了。那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感，让我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顾言发来了微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林默，你闹够了没有？立刻去跟沈烬把饭盒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让我多丢脸？

我看着那条信息，只觉得可笑。他丢脸？那我呢？我被他当众羞辱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我的脸面？我直接将他的微信拉黑，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了课桌。

世界清静了。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苏晴晴带着几个女生朝我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无辜笑容。“林默同学，”她柔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因为阿言的事心情不好，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去跟沈烬那种人混在一起啊。

他很危险的，万一他伤害你怎么办？阿言会担心的。”她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我，实则字字诛心。既点明了我“被甩”的事实，又暗示我不知廉耻，还顺便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把顾言对她的不同——顾言只会为她担心。周围的女生也开始帮腔。

“就是啊林默，你别犯傻了。”“沈烬那种人，离他远点比较好。”我看着苏晴晴，忽然觉得过去那个为了顾言一句称赞就傻乐半天的自己，真是蠢得可怜。

我淡淡地开口：“我的早餐，我想给谁就给谁。我跟谁来往，也跟你没关系。以及，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林默同学’，我跟你不熟。”苏晴晴的脸色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竟然敢这么直接地顶撞她。她眼眶一红，委屈地咬着嘴唇：“我……我只是担心你……”就在这时，一个篮球从我们身后飞了过来，擦着苏晴晴的脸颊，“砰”的一声砸在她脚边的地上，又弹了起来。苏晴晴吓得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