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那年，我决定放弃写作了，这场见不得光的替身游戏也该结束了。我花了三年时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网络写手，变成程远工作室的签约作家。又花了两年时间，让他习惯我的存在。最后花了五分钟写完解约申请，花了一秒钟按下发送键。

程远看到我的邮件时，正在办公室里和几个编辑讨论新书方案。他放下手机，眉头轻蹙，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我："给我一个理由。"我低头避开他的注视，努力扯出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笑容："程总，我觉得自己需要换个环境，尝试不同的创作方向。"停顿了一下，我又补充道："而且最近有家影视公司想签我做编剧。

"为了能够顺利解约，我撒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谎。程远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或许我该庆幸，至少他没有立刻同意我的请求。许久，程远将手机推向我："工作室可以给你调整合作模式，解约的事情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答应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蛊惑着我："留下吧，留下吧，至少你还能每天见到他。"另一个声音却在理智地提醒："韩星，你只是许晚的替身，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影子。"我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对不起，程总。"程远不再说话，只是淡淡点头："我知道了，祝你前程似锦。"离开办公室前，程远已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毕竟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众多签约作家中的一个，顶多是最听话的那个。走出工作室大楼时，阳光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我很少在白天离开这里，通常都是深夜加班后才踏出这扇门。

手机响了，是编辑小刘发来的消息："星姐，你真的要走吗？程总刚才的脸色很难看。

"我关掉手机，没有回复。这座城市的秋天来得很早，梧桐叶已经开始泛黄。我站在街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第二章认识程远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时我刚从老家来到这座城市，怀着对文学的满腔热情，却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投了几十份稿子都石沉大海，银行卡里的余额只够再撑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我从网吧出来，刚写完一篇在我看来堪称完美的短篇小说。雨下得很大，我没带伞，只能在便利店门口躲雨。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撑起雨伞。程远穿着深色大衣从车上下来，雨水顺着伞檐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他走向便利店，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神情。"许晚？"他轻声唤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在叫谁。程远走近了些，仔细端详我的面容，然后苦笑着摇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转身要走，我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等等，请问你认识许晚吗？"程远回过头，眼中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你认识她？""不，我不认识。"我摇头，"只是你刚才看起来很难过。"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她已经不在了。"那天晚上，程远请我喝了一杯咖啡。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看我一眼。临别时，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如果你有写作方面的作品，可以发给我看看。"我接过名片，上面印着：程远，远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回到租住的地下室，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面容。中等身材，平凡的五官，除了眼睛稍微大一些，实在算不上美丽。我不明白程远为什么会把我认成别人，但那张名片给了我一线希望。

第二天，我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发给了他。三天后，我收到了远山文化的签约通知。

第三章进入远山文化后，我才知道许晚是谁。她是程远的初恋，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在文学界小有名气。两年前的一个冬夜，许晚因为突发疾病离世，年仅25岁。

她留下了一部未完成的长篇小说，程远一直舍不得处理。

我在程远的办公室里见过许晚的照片，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同样的瓜子脸，同样的大眼睛，同样喜欢扎马尾辫。区别在于，她笑起来灿烂如阳光，而我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韩星，你的文风和许晚很像。"程远第一次这样对我说。我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这样好吗？

""很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可以帮我完成她的遗作吗？

"我看着桌上那沓厚厚的手稿，每一页都写满了许晚的字迹，娟秀而有力。"我可以试试。

"从那天开始，我沉浸在许晚的文字世界里。我模仿她的语言风格，揣摩她的创作思路，甚至学习她的生活习惯。程远告诉我，许晚喜欢在深夜写作，喜欢喝茉莉花茶，喜欢在稿纸的右上角画小星星。我一一照做。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许晚。

不只是外表，连说话的语调、走路的姿势，甚至笑的方式都在改变。

程远看我的眼神也在改变，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眷恋。

有时候他会在深夜来到我的工作室，静静地坐在旁边看我写作。"许晚也是这样的。

"他会突然开口，"她写作的时候喜欢咬笔尖。"我放下钢笔，发现笔尖上确实有我咬过的痕迹。"对不起。"我慌忙道歉。"不用道歉。

"程远的声音很轻，"这样很好。"三个月后，许晚的遗作在我的续写下终于完成。

这本书一经出版就获得了很大的反响，业内人士都称赞这是许晚生前最好的作品。

只有我知道，后面的十万字都是我写的。但署名上，只有许晚的名字。

第四章成功完成许晚遗作后，程远对我更加信任。他开始让我参与工作室的核心业务，从单纯的写作者变成了他的助手。我的办公桌就在他办公室隔壁，随时准备回应他的召唤。

"韩星，帮我整理一下明天的会议资料。""韩星，这份合同你看看有什么问题。""韩星，陪我去见一下投资方。"我成了他工作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许晚生前那样。

程远告诉我，许晚不只是他的恋人，也是他最好的工作伙伴。

"她总是能一眼看出合同的漏洞。"程远翻看着一份协议，"你也有这种能力。

"我垂下眼睫，不敢承认这是我用心学来的。为了更好地扮演许晚的角色，我查阅了她生前的所有资料。她的作品，她的访谈，她的社交媒体，甚至她和程远的聊天记录。我知道她喜欢哪种咖啡，讨厌什么颜色，对哪些话题感兴趣。

我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程远似乎很满意这种状态，他开始习惯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商讨工作。有时候谈着谈着，他会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总是这样问。"没什么。"他会收回目光，"继续说你的想法。"但我知道，那一刻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我，而是许晚。这种感觉让我既甜蜜又痛苦。甜蜜的是，我可以每天和他在一起。痛苦的是，我永远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人。有一次，程远的朋友来工作室拜访。"远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新签约作家？"那人打量着我，"怎么和许晚这么像？"程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巧合。""何止是巧合啊。

"朋友继续说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不会是特意找来替代许晚的吧？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像针扎一样刺痛。程远站起身，声音有些冷："韩星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那天下班后，程远主动来找我。

"今天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说，"你就是你自己。"我点点头，心里却苦涩得说不出话。

如果我真的只是我自己，他还会这样对待我吗？第五章转眼间，我在远山文化工作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帮程远处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事务，成为了他最信任的助手。

工作室的业务越来越好，签约作家从最初的十几个发展到现在的上百个。程远经常说，这些成绩都离不开我的帮助。但我知道，我只是在延续许晚未完成的工作。

程远办公室里至今还摆着许晚的照片，每天早上他都会看一眼那张照片，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有时候我会偷偷观察他，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些什么。是思念？

是愧疚？还是无法释怀的痛苦？我看不懂，也不敢问。直到那个秋天的下午，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程远接到一个电话，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我听得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程远挂断电话，脸色有些沉重。"怎么了？

"我关心地问道。"许晚的父母想见见我。"程远揉了揉太阳穴，"明天是她的忌日。

"我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两年来，程远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许晚的家人。第二天，程远请了假去拜访许晚的父母。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心情莫名地焦躁不安。下午五点，程远回来了，神色疲惫。"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程远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许晚留给我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她父母说，许晚生前希望我能把这个交给值得的人。

"我的心跳得很快，不敢相信他要做什么。程远走到我面前，拿起我的手："韩星，这两年你为我做了很多。我想，许晚如果还在，也会希望我把这个给你。

"戒指滑进我的无名指，刚好合适。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不是求婚，我知道。这只是程远对我的感激，以许晚的名义。但那一刻，我几乎要说出埋藏在心底两年的话。我爱你，程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许晚，而是因为你就是你。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知道，他给我戒指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我像许晚。第六章戴上许晚的戒指后，我和程远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