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商场的咖啡厅里，看着对面那个穿着名牌的男孩跟服务员大吼大叫。"你们这什么破店！

连个蛋糕都做不好！"徐明轩把盘子重重摔在桌上，奶油溅到了旁边客人的衣服上。

我低头喝着拿铁，假装没看见。但心里却在想，如果妈妈还在，绝不会让我坐在这里看这种闹剧。"念念，你说句话啊。"徐明轩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那种熟悉的挑衅。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比我小一岁的继弟，自从他妈妈嫁给我爸之后，就总是这样。故意在公众场合给我难堪。让我选择站在他那边，还是站在陌生人那边。"你道歉。"我说。徐明轩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道歉？凭什么？是他们服务不好，又不是我的错。"我放下杯子，从包里拿出钱包。

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这是赔偿。"我对那个被溅到衣服的客人说，"很抱歉。

"然后我站起身，看着徐明轩。"你可以继续在这里闹，但我不会陪你演戏。

"说完我就走了。留下徐明轩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青白交替。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我听见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这种戏码我已经看腻了。

从三年前爸爸再婚开始，这样的事情就没断过。徐雅琴总是在爸爸面前说我不懂事，不团结。

说我对明轩这个弟弟很冷漠。而徐明轩则总是找各种机会让我难堪。让我在外人面前丢脸。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主动离开这个家。

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霸占属于我和妈妈的一切。但我不会如他们的愿。这是我妈妈的家。

是我的家。我走到商场的天台，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的人群。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乱飞。

我想起了妈妈。想起她生病的最后那段时间，总是拉着我的手说："念念，妈妈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记住，你是顾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当时我还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为我担心。担心她走后，我会在这个家里过得不好。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的。"念念，明轩说你们在商场吵架了？

"爸爸的声音里有些疲惫。我知道他最近工作很忙，公司正在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没有吵架。"我说，"只是意见不合。""念念，明轩还小，你要多包容他一点。

"又是这句话。每次出了什么事，爸爸总是让我包容。从来不问是谁的错。

就是默认我应该让步。"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如果妈妈还在，你会让一个外人住进我们家吗？"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念念，雅琴她们不是外人，是家人。""对你来说是家人，对我来说不是。"我挂了电话。

站在天台上，我忽然觉得很累。累到想要放弃所有的坚持。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孩。他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背着一个旧书包。

看起来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同学，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很温和，眼神里有真诚的关切。

我摇摇头。"我没事。""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你跟那个男孩的争执。"他说，"你做得很对。

"我有些意外。"你认识我？""不认识，但我觉得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走到我旁边，也看向楼下的人群。"我叫方羽。""顾念。""顾念，很好听的名字。"他笑了笑，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很好看。"你也是来这里购物的吗？"我问。"不是，我是来打工的。"他指了指楼下的电器商店。"周末兼职，搬货。"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男孩很干净。不是指外表，而是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纯净感。和我每天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同。第二章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在商场天台的相遇，改变了我整个的人生轨迹。方羽成了我的朋友。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对我来说却很难得。因为我很久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了。自从妈妈去世，爸爸再婚，我就变得很防备。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方羽不一样。他总是很真诚，从不掩饰什么。

比如他会直接告诉我，他家里很穷。爸爸在工地干活，妈妈给人家做保洁。

他靠奖学金和兼职维持学费和生活费。这些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可能会觉得是在博取同情。但从方羽嘴里说出来，就只是在陈述事实。

没有任何的怨怼或者自怜。我们经常在商场见面。我是去消费，他是去打工。

有时候我会在他工作的时候坐在旁边等他。看他搬那些沉重的电器，额头上满是汗水。

但他从来不抱怨。总是很认真地做每一件事。"你为什么不让家里人给你多一点生活费？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方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笑。"因为我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

""爸妈已经很辛苦了，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自己解决。"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什么时候开始，我把父母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所有人都欠我的？

"顾念，你怎么了？"方羽注意到我的表情有些不对。"没什么。"我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很厉害。""厉害什么？""能够这样独立自强。"方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这不是厉害，这是必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家里的那些争执。想起了徐雅琴和徐明轩。

想起了爸爸总是让我包容的话。也许我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对待这件事。

也许我应该换个角度去思考。"方羽，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说。"什么忙？

""教我独立。"方羽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你已经很独立了啊。""不，我不是。

"我摇头，"我一直在依赖着家里的庇护。""即使我不喜欢现在的家庭状况，但我从来没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什么。""我想学会像你一样，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方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我教你。"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方羽教我怎么找兼职工作。教我怎么管理自己的财务。

教我怎么独立思考问题。我开始在一家书店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那种靠自己劳动赚钱的感觉让我很有成就感。我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家人的关系。

不再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继母和继弟。

而是开始思考自己在这个家庭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改变总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当你试图改变一个已经固化的家庭关系时。第三章"念念，你怎么突然去打工了？

"晚饭的时候，徐雅琴问我。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关心，又像是试探。

"想体验一下生活。"我简单回答。"体验生活？"徐明轩冷笑，"我们家又不缺钱，你去打什么工？""明轩，不要这样说话。"爸爸皱了皱眉。然后转向我，"念念，如果是因为家里的零花钱不够，你可以直接跟爸爸说。""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我放下筷子，"我只是想要独立一点。""独立？"徐雅琴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念念，你还是学生，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打工会影响学习的。"我看着她，心里忽然很平静。以前的我，一定会跟她争辩。会说她有什么资格管我。

但现在我不想争执了。"我会处理好学习和工作的关系。"我说，"不用担心。""念念，阿姨是为你好。"徐雅琴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你这样说，让阿姨很伤心。

"她这招我见过很多次了。每次我不按照她的意思做，她就会表现出很受伤的样子。

然后让爸爸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雅琴说得对。"果然，爸爸开口了，"念念，你现在是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分心做别的事情。

""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我看着爸爸，"而且我打工不会影响学习时间。

""只是周末去几个小时而已。""那也不行。"爸爸的态度很坚决，"高三这一年很关键，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明天就去书店辞职。"我看着爸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失望。

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也从来不关心我的想法。只是简单粗暴地下命令。

"如果我不辞职呢？"我问。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爸爸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愤怒。"念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你很乖很听话，现在怎么总是跟家里人对着干？"徐雅琴在旁边小声说："建华，念念现在正是叛逆期，我们要多理解。""理解什么？"爸爸的声音更大了，"她这是目无尊长！""念念，我是你爸爸，我的话你必须听！"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曾经在我心里无比高大的男人。

这个妈妈深爱的男人。现在在我眼里却显得那么陌生。"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说。

"什么问题？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你先回答我的话。""我想问你，妈妈在你心里还有位置吗？"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整个餐厅都安静了。

爸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徐雅琴低头不说话。徐明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念念，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爸爸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的意思是，如果妈妈还在，你会这样对我吗？""你会为了讨好别人，而忽视我的感受吗？

""你会让我在自己家里像个外人一样小心翼翼吗？"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痛一分。

但我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顾念！"爸爸站起来，怒视着我，"你太过分了！""雅琴和明轩也是这个家的一员，我对他们好有什么错？

""你妈妈如果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排斥新的家庭成员！"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是啊，妈妈不会希望我排斥任何人。

""但她也不会希望看到我在自己家里受委屈。""她更不会希望看到，她的丈夫为了新的家庭，而忘记了她的存在。"说完这些话，我站起身，准备回房间。

"念念，你给我站住！"爸爸喊道。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明天你必须去辞职，否则我就停了你的银行卡。"我转过身，看着爸爸。然后从包里拿出银行卡，放在桌上。

"那就停吧。"第四章我没有想到爸爸真的会停我的银行卡。第二天去银行取钱的时候，发现卡已经被冻结了。站在ATM机前，我忽然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虽然我还住在家里，但那个家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顾念？"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头，看见方羽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拿着一个存折，应该是来存钱的。"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

"他走过来，关切地问。我苦笑了一下。"家里出了点事。"方羽看了看我手里的银行卡，又看了看ATM机上显示的"卡片异常"。似乎明白了什么。"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他说。我们去了银行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方羽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悔吗？"他问。

"后悔什么？""后悔跟你爸爸吵架。"我想了想，摇摇头。"不后悔。

""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总要说出来的。""即使说出来会有这样的后果，我也不后悔。

"方羽点点头。"那就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想办法走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远处的湖水，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我想搬出去住。"方羽愣了一下。"搬出去？

你还是学生，怎么搬出去？""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自己养活自己。""顾念，这样会很辛苦的。""我不怕辛苦。"我看着他，"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

"方羽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好，如果你决定了，我支持你。

""但是你要想清楚，这条路不好走。""我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为搬出去做准备。首先是找房子。在方羽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间很便宜的单间。

虽然面积不大，设施也很简陋，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然后是增加打工时间。

除了书店的工作，我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教一个初中生数学。虽然很累，但收入勉强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费用。第三天晚上，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家。

爸爸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我拖着行李箱下楼，他愣住了。"念念，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搬出去住。"我说。"搬出去住？"爸爸站起来，"你疯了吗？你还是学生！

""我已经十八岁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念念！"爸爸的声音很大，"你不要胡闹！"听到声音，徐雅琴和徐明轩也从楼上下来了。看见我拖着行李箱，徐雅琴一脸惊讶。"念念，你这是要去哪里？""搬出去住。"我重复了一遍。

徐雅琴看了看爸爸，然后走到我面前。"念念，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阿姨向你道歉。

""阿姨不应该多嘴说你的事情。""你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就离家出走。"她的语气很诚恳，如果不了解她的为人，可能真的会被感动。但我知道，这只是她的表演而已。

"这不是因为你。"我说，"是我自己的选择。""念念，你到底想要什么？"爸爸走过来，"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爸爸都答应你。"我看着他，心里忽然很平静。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一个真正把我当成家人的家庭。

""而不是一个需要我处处小心，时刻妥协的地方。""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选择离开。

""念念..."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爸，我不是在赌气。"我看着他，"我是真的想明白了。""与其在这里每天不开心，不如出去试试。""也许离开这里，对大家都好。"说完，我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爸爸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就像卸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

第五章新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难。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去书店工作两个小时。

然后赶去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去家教，晚上回到出租屋已经快九点了。还要洗衣服，做作业，准备第二天的课程。通常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第二天又是这样的循环。

一个月下来，我瘦了很多。但精神状态却比以前好了很多。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

虽然辛苦，但很充实。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真正独立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不用再为了家庭和谐而委屈自己。方羽经常来看我。有时候带一些吃的，有时候就是单纯地聊天。"你后悔吗？"他总是问我这个问题。"从来没有。

"我总是这样回答。但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想家。想念以前和爸爸一起看电视的时光。

想念妈妈做的饭菜。想念那个还没有外人进入的家。但我知道，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我妥协回去，也不会再是从前的样子。与其勉强维持一个表面的和谐，不如彻底分开。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学校里的同学知道我搬出去住，都很惊讶。特别是苏晴，我最好的朋友。

"念念，你疯了吗？"她抓着我的手，"你爸妈同意你搬出去？

""我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地址。"我说，"不过他们也没有阻止。""那你的生活费怎么办？

""我自己打工赚。"苏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念念，你这样太辛苦了。

""而且你还要高考，这样会影响学习的。""不会的。"我笑了笑，"我反而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没有了家庭的纷争，我能更专心地学习。"这是真的。

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没有了那些情绪上的消耗，我的学习效率反而提高了。

成绩也比以前更稳定。但是，这样的生活也有它的危险。比如当我生病的时候。那天晚上，我突然发高烧。躺在床上，浑身难受得不行。想打电话给爸爸，但又拉不下那个脸。

想打电话给苏晴，但又不想麻烦她。最后还是方羽发现了。

他那天晚上来给我送一些生活用品，发现我没有开门。用备用钥匙进来，看见我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立刻背着我去了医院。在医院里，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护士问："家属呢？"方羽说："我是她男朋友。"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但他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照顾我。这让我感动得想哭。第二天醒来，我看见方羽坐在床边。

眼睛红红的，应该一夜没睡。"你怎么样？好点了吗？"他看见我醒了，立刻问道。

"好多了。"我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谢谢你。""不用谢。"他摇摇头，"这是应该的。

""不过念念，我想跟你说件事。""什么事？""昨天晚上，我给你爸爸打了电话。

"我愣住了。"你告诉他了？""只是说你生病住院了，其他的没说。""他很担心，说要马上过来。""被我拦住了。"我看着方羽，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我感谢他在关键时候保护了我。另一方面，我也有些失落。爸爸竟然没有坚持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