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油门，撞了辆京牌大G。车门推开，男人全副武装地下来，眉头一皱。

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檀朗。内娱顶流，全能无短板，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我倒是淡定开口：“私了还是走保险？”他没回答，只是那样盯着我，像是要挖出点什么别的东西来。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因为他是我的前男友。后来，我们重逢在纽约雨夜，又滚到了一张床上。意乱情迷的one night后，他似乎越了界，每天信息轰炸。而我，统统已读不回。“谢雨，你是打定主意要做那种提上裤子就跑的渣女吗？”我没吭声。“你不爽吗？”“没关系，我可以等。”再后来，他直接买了热搜、跨洋追来、自爆小号。

一张车祸合影和一句“檀郎谢女”直接让微博瘫痪。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可这只名满天下的飞鸿，偏就在我这片雪地上。反复扑腾，不肯离去。

01 不能说的秘密我曾在一个热门综艺里，听檀朗云淡风轻地提及一段往事。他说，曾为一个人，细心收集了从相识到别离的所有电影票根。厚厚的一本，承载着无数个并肩而坐的夜晚。真浪漫啊，当时所有的嘉宾都这样感叹。我在屏幕前轻笑。

对，我就是电影票根故事里的女主角。从未被任何镜头捕捉到的那个前女友。我们的故事，开始于北舞附中的惊鸿一瞥、练功房外栀子花开的芬芳四季。结束于他被太合签走的那天。

此后，他的星途注定璀璨。而我们。深刻的、短暂的、热烈的。一切都不能再被提及。

02 我撞了顶流前男友的大G一声闷响。前车贵到我的保险杠都自觉理亏。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嗯，很好，还是我全责。檀朗看清是我，慢悠悠地摘下了墨镜。

我朝他一笑，比他还假：“檀老师，您给个痛快话。”他忽然笑了，“谢小姐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别具一格。”我甚至在下车前紧急换了高跟鞋。

至少站在他面前，气焰还是很嚣张。正犹豫这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桥段，该说点什么？

他却又开口。“不如请我吃顿饭，就当给我的车压压惊。”我挑眉：“你这车，纸糊的？

”他面不改色：“嗯，我娇贵，车随主人。”“……”最后我自然是拒绝。

我面无表情地打电话叫保险。檀朗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急，甚至还有闲心点评：“操作挺熟练啊，没少出险啊谢小姐。”我微笑：“比不上檀老师，演技精湛。生活里，戏也挺多。”保险流程走完，我转身就想撤。他却突然叫住我。“谢雨。

”我回头。晚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路灯突然落在了人间。檀朗好像褪去了光环，变回了记忆中的那个俊朗少年。他薄唇轻启：“没什么。”有病吧，檀朗。看他上车离开，突然就觉得今晚的风有点燥。妈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会装。但不得不承认。

装得还挺帅。03 意气风发少年郎回到家后，我却梦境连绵。那年盛夏，同是学拉丁舞，我和檀朗，总被分到一组。排练厅里度过了无数个午后。后来，我们开始搭档比赛，从校内到全国，几乎横扫了所有少年组的金奖。记得拿下桃李杯冠军的那天，满座雷鸣般的掌声。我们手拉着手。我侧头，看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眼角亮晶晶的亮片。

然后，他也转头望向了我。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眸，得意的笑，骄傲的笑。意气风发少年郎。

我心跳总会加速。再后来，连老师也称赞我们是最默契的一对。常常有同学凑过来调侃，说我们是——古时候的“檀郎谢女”。檀郎谢女。连典故都跟我们的名字这么相配。

我经历着一场盛大的兵荒马乱。他像星星一样亮眼，好像天生就该被所有人喜欢。直到那天，他看向我：“谢雨，你确定要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吗？”我愣了一瞬，随即脸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却笑了。那时，他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温温柔柔，腼腆羞涩。他说：“你好可爱。”我抬起头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又遥远。

他一向待人温和，从不吝啬夸赞。谢雨谢雨，你可要淡定点哦。他没再继续，只是轻声提醒我好像踩了他的脚。拉丁舞鞋踩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慌乱地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接着就是俗套的不行的桥段。我被他稳稳接住，再一次落入了那无比熟悉的怀中。四目相对，像是什么电影慢镜头一般，我又不争气地呆了几秒。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我连忙起身后退。舞鞋敲在地板上，哒、哒、哒。像极了我的心跳，七上八下，乱七八糟。他又笑了。该死的，怎么会有人笑起来那么好看？完全在我的心上肆意横行了起来。04 尘封的角落醒来时，晨光刺眼。我却满心懊恼，一脸倦色地开车回学校继续上课。博士毕业后，如导师所愿，我留校成了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偶尔带带本科生的剧目课。

国家一级舞蹈演员的头衔是光环，也是枷锁，意味着我必须永远得体出色。教室里，我示范着组合，肌肉记忆从不出错。思绪却变得悠远。不断追求事业的精进，是我的安全港湾。甚至如鱼得水。那么，那个被我刻意尘封、绝口不提的角落呢？下课后，同教研组的老师走过来，向我安利她的“新墙头”。一眼望去，又是檀朗。她一脸雀跃，他是花了十八年披荆斩棘地走向她。轻巧又浪漫。我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记忆里，他确实有几年过得异常辛苦，为了房租跑龙套，天价违约金，综艺被冷待。

独自在门口等到所有人都散尽，也没等来他的应援。那些粗砺的碎片。我丧气地垂下眼。

谢雨，你怎么对他的细枝末节，都这么了解？承认吧。他的每一道坎，都同样烙在你心里。

午后，院长打电话来，为了剧院的宣传，让我去做导师。她语气和煦，像刚泡开的第二道春茶。院长笑呵呵地报了名字。一档近期大热的舞蹈竞技综艺。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05 你不是讨厌我吗蝉鸣声阵阵的夏日午后，我似乎到现在还记得，排练厅地板上木质调的气味。直到我听到檀朗慢慢走近。我抬起头，他说。“下学期的《金门》，还跟我搭档吗？”我眨眨眼。这支舞难度很高，除了他，根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和你跳呀。”“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你为什么最近总躲着我？”檀朗的语气听起来很受伤，他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笨蛋，喜欢你才想躲着你呢。“你告诉我呀，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没有。你很好。”我说。“是不是上次我让你别踩我，你生气了？”他低下头来，追着我的眼睛，一遍一遍地确认。

根根分明的睫毛几乎要扫过我的脸颊。“哎呀，你别生气了，我以后都让你踩。

只给你一个人踩。”这说得我好像业务水平很菜一样。我咬了咬嘴唇。最终蹦出了那句。

“我是经常踩你的脚吗？”檀朗摇头失笑：“小雨，你的关注点怎么总是那么清奇？

”我正胡思乱想，他掏出了几颗糖果。“喏，给你。算我错了，我和你道歉。”我接过，拆开糖纸，塞进嘴巴里。是薄荷的清甜。06 人生何处不相逢节目录制很快开始，照例是学员和导师初见环节。我粗心，没细看导师名单。聚光灯打下，那人身姿挺拔，眉眼含笑，赫然亮相。一曲《平行》舞完，学员们直接原地爱上。

这不正是我刚撞了车的前男友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脑有点宕机，但职业素养依旧让我冷静。没关系的，就当不认识。台下学员眼睛毒，立刻起哄：“檀朗，谢雨……诶你们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就特别登对吗？”“都是北舞王牌，桃李杯霸主，这缘分绝了。”“现在一个是顶流巨星，一个是国家一级演员……”我微微笑，笑得无懈可击，笑得又沉默。流程继续，檀朗被cue上前，即兴一段拉丁舞步。音乐响起，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全场都跟着他暂停了呼吸。他看了过来。还是那熟悉的眉眼。

看电线杆子都深情的专注。谢雨谢雨，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短暂地鄙夷自己后，我站在台下，脑海里又在播放着反方向的钟。07 怦然心动记忆再次被拉远。那年的庆功宴上，孙老师对着檀朗赞不绝口。他被簇拥着谈笑风生，偶尔隔着餐桌对我眨眼睛。散场时，他趁乱偷偷绕到我身后。“小雨，”他轻轻开口，“我们去看电影吧。”现在？他点点头，随即拉起我的手。我的注意力全在被他握住的手上。忘记是怎么穿过那条熟悉的林荫路。

我们看的，是那部重映的《怦然心动》。布莱斯确实帅，但朱莉才是真正闪闪发光的女孩，内心很充盈，品格更美好。结束后，我就这样和檀朗分享着我的观后感。“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他轻笑。我惊喜：“诶？真的吗？”“嗯。布莱斯确实有点偏见和傲慢，但他后面也在成长，至少没有错过朱莉那么好的女孩。说明他眼光很好，有一颗发现珠玉的玲珑心。”只这一瞬，我似乎想起来他可是外交官的儿子。嘴巴那么会说，也不奇怪。可能是见我若有所思，他突然开口：“其实，我也一样。”一样什么？一样笨吗？

一样不可一世吗？我承认我当时的反射弧是那么那么长。长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暗示，我都不知道。后面他评价那时候的我，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微风轻抚他的衣角，带来好闻的馨香，我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你们不一样。”我小声说。他停下脚步看向我，好像在说，愿闻其详。“你比男主聪明、温柔多了。”我很认真地认真补充。

檀朗成功安静了几秒。“……小雨，但你好像，比女主笨一点。”“啊？”“我说，我喜欢你。”08 斯人若彩虹 遇上方知有他的声音，好像拨开了一层迷雾，似乎从远古传来，又好像，直击我的内心。我愣愣地抬起头。月光落进他带笑的眼眸。

清辉正漫过树梢。他喜欢我？我成功地经历了灵魂出窍的几秒。他又说。“是的，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像电影里说的，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一字一句，无比郑重。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消化这份告白的份量。暗恋成真，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意外。

迟疑了一会儿，原谅我不争气地憋出一句。“……那么巧。”他眼睛亮得不像话。

我决定趁热打铁。“我也喜欢你，檀朗。”我看看他，又抬头看月亮。

原本打算把这份心意埋藏在心底。我可以不看月亮，也不说喜欢你。这样，檀朗和月亮，就都会被蒙在鼓里。可偏偏是当时的月光，皎洁又坦荡。照亮了我们彼此的心意。“小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不要。”“为什么？”“我很难搞的。

”“……”檀朗郑重地思考了一下，“没关系，我们学跳舞的，都很有毅力”09 你的名贵香水味综艺的录制继续着，很快就到了导师舞台合作阶段。

我恰好抽中了檀朗。这巧合未免太过明目张胆。编舞老师设计了一段极尽缠绵的双人舞。

他的指尖划过我腰侧，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鼻尖盈满他身上清冽的雪松与檀木香。名贵，沉稳。很好闻。只可惜，不再是当年的味道。我们沉默地旋转、贴近、又分离。

每一个托举和依偎都标准得像教科书，却又僵硬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愫。“停！

”编舞老师纳闷，“两位老师，咱们跳的是旷世绝恋，不是英勇就义。眼神拉丝懂吗？拉丝！

”檀朗噗嗤一笑，目光灼灼，似乎要把我看透。“谢老师，轻松点。”那语气懒洋洋的，像极了当年每一个他递给我薄荷糖的午后。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舆论不停发酵中。

不知是哪位福尔摩斯转世的网友，竟然顺着我们名字那点风月典故，一路深挖。

最终扒出了我们同年北舞毕业、搭档斩获桃李杯冠军的陈年旧事。

檀朗的粉丝一下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时之间，檀朗谢雨的绯闻不断出现。节目组聚餐，长桌这边是我和我的学员们，对面是檀朗和他的队伍。起哄声总是不断，檀朗微笑，游刃有余又滴水不漏。讲着自己学舞的某件趣事。在被问到入行的遗憾时，他真的垂眼思考了几秒，再次抬头。不偏不倚，还真是在看我。我笑着眼神躲闪，抬手帮一个女生理了理衣领。笑容大概也很勉强。整个包厢静了静，起哄声音更大，大家都以为我是被男明星看害羞了。但只有我知道，我在躲一颗，迟来了很多年的子弹。

檀朗笑着一饮而尽。我隔着喧嚣看他。檀朗。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10 檀朗，你有病？

我借机出去透口气，刚点燃一支烟，他就鬼使神差地出现了。“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语气淡淡的，倚在我对面。大概是你走掉的那天。我嘴硬：“压力大的时候。

”他沉默地看我，眼神沉得像墨。我状似随意地开口，“微博上的那些事儿，不好意思啊。

”我指的是那些沸沸扬扬的“檀郎谢女”绯闻。这非我所愿，想必他同样如此。

我发誓我可是个得体的成年人。他不禁笑，忽然伸手拿过我指尖的烟，凑到自己唇边吸了一口。缭绕的雾气，朦胧了他过于精致的侧脸。“你不好意思什么？

”他侧头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些热搜，有一句是假的吗？”也是。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爆出来，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想，我还要感谢他。这么多年来，把我保护的这么好。让我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普通人的日子。“谢谢。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不过是……”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熄灭了烟。“我懂。

檀帝的事业嘛。”“谢雨，”他叫我的名字，“那些热搜，是我买的。”“檀朗，你有病？

”我险些站不稳，“……疯了？”“是疯了。”他向前一步，将我困在窗台与他之间。

“从重新遇见你那天起，我就感觉自己疯了。”我笑，似乎看不懂面前这人。

白皙到没有毛孔的细腻皮肤，没有了我熟悉的虎牙，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唇角。完美，疏离。

“……随你。”我几乎落荒而逃。11 等闲平地起波澜节目录制结束后，我因工作安排需要飞一趟纽约。刷到檀朗那个访谈视频时，正在转机途中。

候机大厅里人群熙攘，告别的戏码在每一个登机口反复上演。屏幕里的男人从容自若，侃侃而谈，依旧言之有物，光芒不减。当被问到理想型是什么样子。他说，可爱，带点小性感。我不由得恍惚。这话太熟悉，从前总是听他说起。——当然，那时候，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我。当话题被转真爱时。他说，观察身边人就会发现，很多人最终没有和自己很爱的那个人结婚，只是选择了最合适的那个。嗯，理智地近乎悲观。

他却说得云淡风轻，又很克制。粉丝却是一阵激动。不停猜测他的言外之意，也许是在遗憾？

他应该是在委婉地表达自己已经错过了最爱的人吧？倒也正常，我们檀儿那个年纪嘛，早就把真心交付给别人过了……呜呜呜，真的好羡慕那个她。

以后注定会有一个女孩是檀夫人啊。我安静地看着，心里泛起了点点酸涩。

脑海中又想起他将我困在怀中的神情。谢雨，你真是疯了。真的爱你的话，当年怎么会放手？

迟来的深情，本就是徒增烦恼。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心随境转。或许下一程，檀朗遇上下一个真爱，说不定也会闪婚呢？世间情事不过如此。浮光掠影也好，长情相伴也罢。一切都再寻常不过。我低头看着登机牌上的模糊字迹，摇头笑了笑。因为。

逝去的过往，就不要回头望。12 那些电影票根心却从不听理智的话。月光也不会说谎。

那时候，我们总会一起去偷偷溜出去玩。多半是周五的傍晚。我早就收拾好书包，假装淡定地走出去。“吃什么？”檀朗总这么问，手却已经接过我的书包，“还是麦当劳？

”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之后那场电影。他买票，我抱一桶爆米花，焦糖和奶油味混在一起，甜得发腻，但我们谁都没说。放映厅通常很空，我们故意挑最后一排。有时是恐怖片科幻大片，他凑近问我：“怕不怕？

”呼吸扫过我的耳廓。有时是闷死人的文艺片，看到一半我快睡着，脑袋歪向他肩膀。

他立刻僵住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有一次放爱情片，放到男女主接吻的镜头，全场安静得只剩背景音乐。我紧张得去抓爆米花，手指却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回手，爆米花桶差点翻倒。黑暗中，我听见他很低很低地笑了一下。散场后总下小雨。他撑开伞，大半倾到我这边，自己淋湿了半边肩膀。我们踩过积水的地面，倒影碎成一片一片的光。

他哼起刚才电影里的插曲，断断续续，我却觉得比原唱还好听。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像另一个无人知晓的亲密镜头。走到我家楼下前一百米，他一定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