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端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二手店的橱窗，在漂浮的尘埃中划出一道道斑驳的光柱。

李明在这家叫做“时光驿站”的旧货店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手指划过一排排挂得密密麻麻的旧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旧布料和淡淡樟脑丸混合的特殊气味。他本来没打算买什么，只是周末闲着无聊出来逛逛。自从三个月前调到这个城市工作，他的生活就只剩下公司和租来的小公寓两点一线。28岁，软件工程师，生活规律得像一段精心编写的代码——精确但乏味。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瞥见了挂在角落的一件深灰色大衣。不知为何，它似乎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李明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衣料，质地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是那种厚实精纺的羊毛混纺料子，做工精细，扣子是哑光的牛角材质。他取下大衣，意外地发现标签上是一个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意大利品牌。

这种品质的大衣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二手店里？更让他惊讶的是，试穿后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肩线、袖长、腰身，每一处都贴合得不可思议。

“眼光不错啊。”店老板慢悠悠地踱过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这件衣服有些年头了，但质量没得说。”“多少钱？”李明已经决定要买下它了。

老板眯着眼睛看了看标签，“八十块吧。放这儿有段时间了，没人合适。”这么便宜？

李明心里嘀咕，就算是二手货，这种品质的大衣原价至少得上万。他检查了一下衣服，除了袖口有轻微磨损，没有任何污渍或破损。“之前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李明随口问道，一边掏出钱包。老板耸耸肩，“不记得了，收来的东西太多。大概是哪个搬家的人处理的吧。

”付钱时，李明注意到老板找钱的手有些迟疑，眼神闪烁，似乎欲言又止。但当时他没多想，只是高兴地拎着新买的大衣回家了。秋天的第一股冷空气正好当晚抵达，李明穿上新大衣出门吃饭，迎面而来的凉风被完全阻挡在外，衣服保暖得超乎想象。

走在街上，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比平时更加挺直腰板，步伐也更加坚定。这大衣不仅合身，还似乎赋予他一种说不清的自信。回到公寓，他把大衣仔细挂进衣柜，没注意到内领下方有一个几乎被磨平的刺绣字母“L”。巧合的是，他的名字“李明”的首字母也是L。2 发展第一场噩梦在一周后造访。

李明在黑暗中猛地坐起，心跳如擂鼓，冷汗浸湿了背心。梦中他站在高处边缘，强风吹得他摇摇欲坠，背后有双手猛地推来——坠落感如此真实，他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失重带来的胃部抽搐。他打开床头灯，喝了口水，试图平复呼吸。

“只是噩梦，”他自言自语，“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第二天上班时，他依然有些精神不宁。中午和同事在餐厅吃饭，当服务员端来一盘烤蘑菇时，李明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你怎么了？”同事小王问道，“脸色突然这么白。

”“不知道，突然有点反胃。”李明推开盘子，他平时最爱吃蘑菇，但此刻却莫名觉得它们看起来像腐烂的东西。“说不定是过敏，”小王嚼着自己的食物说，“人的口味会变的，我以前爱吃香菜，现在一点都碰不得。”李明点点头，但心里觉得奇怪。

这种厌恶感来得突然而强烈，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口味变化。随后的日子里，这种莫名的变化越来越多。他开始不喜欢以前常听的流行音乐，转而偏好起古典乐；晚上看电视时，会不自觉地跳过新闻节目，尽管他以前是新闻狂热爱好者；甚至走路时，他发现自己有时会无意识地用右手小指推眼镜——可他根本不戴眼镜。

最奇怪的是那些闪回的片段。有时在办公，有时在走路，匙插入门锁、雨滴打在车窗上形成蜿蜒的水痕、地上破碎的眼镜片...这些影像转瞬即逝，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通常是恐惧或焦虑。“你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啊，”周五下班时，主管对他说，“项目没问题吧？”“没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李明勉强笑了笑。当晚，他决定查一下这件大衣的来历。衣服内的标签除了品牌名外，还有一个模糊的数字编号。

他在网上搜索了品牌信息，发现这是个相当小众的意大利高端定制品牌，每件衣服都有独一编号，甚至可以为客户绣上姓名缩写。

“L...”李明摸着领口处几乎磨平的刺绣字母，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联系了品牌的客服，谎称自己是捡到的这件大衣，想知道原主人信息以便归还。几经周折，一位老店员回复了他的邮件：“根据记录，这件大衣定制于2012年，客户是一位名叫林伟的律师。很遗憾告知您，林先生已于三年前去世。由于没有直系亲属，他的物品被拍卖处理。我们很惊讶这件大衣会流落到二手市场，因为它应该是...”邮件到这里戛然而然，李明连发几封追问，都没再得到回复。林伟。

李明默念这个名字，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熟悉感。他上网搜索了这个名字，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条多年前的法律案件报道中提到一位“林伟律师”，没有照片，没有详细信息。

死因不明。这个词突然从他脑海中蹦出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那天晚上，李明又做了噩梦。这次他梦见自己在翻找什么东西，焦虑和恐慌几乎让他窒息。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衣柜前，手里拿着那件大衣，像是要穿上它。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起床走到衣柜这里的。李明盯着手中的大衣，第一次感到一丝恐惧。

他把大衣塞进衣柜最底层，决定暂时不穿它了。但第二天出门时，鬼使神差地，他又穿上了那件大衣。当那股熟悉的包裹感传来时，他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那天下午，他经过一家律师事务所，透过玻璃窗，他瞥见自己的倒影——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年纪稍长，发型不同，表情严肃。他猛地转头，却只看到自己的模样。心跳加速的同时，一段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办公室里的争吵，文件被摔在桌上，一个人愤怒的脸...“先生，您没事吧？”前台小姐关切地问。

李明摇摇头，匆忙离开。他需要答案，需要知道林伟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

通过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他勉强查到了有限的信息：林伟，42岁，律师，三年前被报失踪，六个月后宣告死亡。案件至今未破，没有找到尸体，只有一些个人物品在河边被发现。

朋友还提供了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林伟失踪前正在处理一桩高度敏感的案件，涉及某大企业的不法行为，他可能因此遭到报复。李明感到一阵寒意。那天回家后，他仔细检查了大衣的每个口袋和夹层，最终在内衬的一个隐秘裂缝中，摸到一小片硬物。

他用镊子小心取出来——是一个微型SD卡。李明把卡片插入读卡器的手有些发抖。

他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但内心有个声音警告他不要再继续。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卡片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李明用尽了自己的计算机知识，花了几个小时才破解密码——是林伟的生日，他之前在公安记录中看到过。

文件夹里是大量的法律文档、财务记录和照片，全都与一家名为“宏建集团”的公司有关。

还有一段音频录音，标记为“最后证据”。李明戴上耳机，点开录音。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是一个男子急促的低语：“如果他们找到这个，我可能已经...宏建的人无处不在，连警方都有他们的人。王律师昨天意外‘车祸’死了，我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找我...但我不能跑，证据必须...”突然，录音中传来敲门声，男子倒吸一口冷气。“谁？”录音中的声音紧张地问。一个模糊的回应：“快递。

”“我没订任何...”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撞击声、挣扎声，最后是一片死寂。

李明坐在电脑前，浑身冰冷。他现在明白了，林伟不是失踪，是被谋杀。而这段录音，可能就是他被带走前的最后时刻。突然，他身后的衣柜门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李明吓得几乎跳起来，猛地回头，却发现只是大衣从衣架上滑落，堆在地上。他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了大衣。在手指触碰到面料的瞬间，一段强烈的记忆碎片袭来：黑暗中喘不过气来，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手脚被缚，不断下沉，肺部灼烧般的疼痛...李明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大口喘气，仿佛刚从水中挣脱。

那不是记忆，至少不是他的记忆。大衣从他手中滑落，摊在地上，袖筒伸展，像一个没有身体的空洞人形，静静等待着他再次将它拾起。李明把那件大衣塞进一个垃圾袋，扎紧袋口，扔进了楼下的公共垃圾桶。回到公寓后，他仍然心有余悸，连续喝了三杯水才让手停止颤抖。“只是心理作用，”他对自己说，“衣服就是衣服，不可能保存记忆或者... ”然而那一晚，无梦的睡眠成为一种奢侈。李明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却无法入睡。每当快要进入梦乡，他就会听到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地板上轻轻走动，或是衣橱门缓缓打开的吱呀声。

凌晨三点，他终于放弃挣扎，起身想到厨房热杯牛奶。经过衣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