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给我发了喜帖。全网都在嗑他们破镜重圆的糖，只有我盯着手机哭成狗。毕竟十分钟前，我刚用验孕棒测出了两条杠。

果断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我躲到海边小镇养胎。某天深夜，民宿门口传来沙哑的敲门声。

沈砚满眼血丝站在雨里，声音发抖：“怀了我的孩子...还敢嫁给别人？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瞬，窗外正好炸开一蓬绚烂的烟花，轰隆一声，短暂地照亮了林溪窝着的沙发角落。是沈砚发来的消息。一连好几条，嗡嗡的震动搅得她心头莫名一紧。划开，最先跳出来的是一张照片。纯白烫金的精致喜帖，摊开着，新娘名字处被打了个巧妙的模糊特效，但底下新郎那栏，“沈砚”两个字清晰锐利，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喜气，直直刺进她眼里。下面跟着他一句看似随意的调侃：林老师，赏脸来喝杯喜酒？份子钱不打折啊。后面还有个欠揍的咧嘴笑表情。林溪指尖一颤，手机差点滑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透不过气。几乎是同时，屏幕顶端的新闻推送疯了般弹出来。爆！商业巨子沈砚疑与海外归来初恋苏晴好事将近！

世纪同框！沈砚苏晴深夜共返爱巢，破镜重圆照进现实！全网狂嗑！

盘点沈砚与白月光苏晴那些年的意难平！配图是高清的机场抓拍，沈砚接过苏晴的行李箱，侧头看她时，唇角弧度温柔。另一张是昏暗的地下车库，他护着她走进电梯，背影亲密无间。

屏幕上那张喜帖的烫金纹路，和新闻照片里沈砚温柔的笑意慢慢重叠，变成一把冰冷的钝器，一下一下，敲得她耳蜗嗡嗡作响。原来是真的。他等了他的白月光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那她呢？她算什么？过去那些只有他们两人分享的日夜，那些她独自反复咀嚼、品出丝丝甜意的暧昧瞬间，那些他偶尔流露的、让她心跳失衡的独占欲……难道全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的错觉？

眼眶又酸又胀，她死死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逼退那阵汹涌的泪意，却徒劳无功。

视线迅速模糊，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喜帖和登对的身影化成一片混沌的光斑。她抖着手，几乎是慌乱地切出聊天界面，想找点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来证明自己没那么可笑。

指尖碰到包里一个硬硬的纸盒。是下午路过药店时，鬼使神差买回来的验孕棒。

这个月的例假，推迟快半个月了。最近总是莫名嗜睡，闻到油腻味还会干呕。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盘旋了好几天，不敢触碰。此刻，却像是一根最后的浮木。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拆包装的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试纸差点拿不稳。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寂静被无限拉长。窗外烟花的喧嚣，手机里仍在不断弹出的、全网为沈砚苏晴“神仙爱情”欢呼的推送通知，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罩，模糊又遥远。她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鼓膜。时间到。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去。白色的检测窗前，两条清晰的、刺目的紫红色线条，毫无转圜余地地躺在那里。像一道最终的审判。

轰——脑子里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终于彻底崩断。手机还在不知趣地响着，屏幕上是沈砚和苏晴并肩而立的笑容，是他发来的那张邀请她去看他幸福的喜帖。

全世界都在为她盛大而喧嚣的暗恋敲响丧钟。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她弓着背，像一只被遗弃的虾米，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兽般的呜咽。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十分钟。天堂到地狱。

她哭得浑身脱力，眼前发黑，最后一丝支撑也被抽干。不行。不能这样。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狼狈不堪的自己。林溪，到此为止了。

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而坚定。她拿起手机，不再看任何推送，不再看那条喜讯，只是沉默地、毫不犹豫地，——微信、电话、邮箱、甚至那个他专门用来跟她插科打诨的私人微博小号——一个个拉黑，删除。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绝望后的麻木，生怕慢一秒，自己就会后悔。然后，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是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帮我个忙，订一张最快离开这儿的机票，越远越好。”三天后，林溪站在了一个南方海边小镇的民宿门口。咸湿的海风带着暖意，吹拂着她新剪的短发，阳光透过阔叶树的缝隙洒下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慵懒和宁静，与之前那个充斥着沈砚消息、令她窒息的城市截然不同。她租的是一栋带个小院子的老房子，白墙蓝窗，墙头爬着不知名的花儿。房东是个慈祥的本地阿婆，话不多，只会笑呵呵地递给她刚摘的、红得诱人的杨桃。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是谁，没人关心她的过去。她给自己制定了新的生活规律：早晨跟着阿婆去赶集，买最新鲜的鱼虾和水果；下午在院子里看书晒太阳，或者对着电脑处理一些远程的设计稿；傍晚去人少的海滩散步，看落日把海平面染成瑰丽的橘红色。她努力吃得营养，努力保持心情平静，努力不去想那些被刻意尘封的人和事。只是偶尔，深夜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手下意识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到那里悄然孕育的生命力，心脏会传来一阵尖锐的、猝不及防的刺痛。那个名字，像刻在骨血里的烙印，稍微一碰，就鲜血淋漓。她以为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暴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小镇，狂风呼啸，砸得窗户噼啪作响。海浪声变得沉闷而汹涌。

林溪被雷声惊醒，有些心悸，正起身想去倒杯热水，忽然，一阵急促又沉重的敲门声穿透雨幕，砸了过来。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完全不似这小镇夜半该有的宁静。她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时间点，谁会来？阿婆早就睡下了。莫名的恐惧攫住她。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不敢开灯，透过老式猫眼，小心翼翼地向外观望。民宿矮门外，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门外那个高大的身影。男人浑身湿透，黑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雨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不断往下淌，西装紧裹在身上，皱得不成样子。他微微低着头，一手死死抵着铁门，手背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则像不知疲倦般，持续地、重重地敲着门板。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林溪看清了门外那张脸。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冻结，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僵硬。沈砚。怎么会是沈砚？！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前所未有的狼狈。可那双抬起来的、透过雨帘准确捕捉到猫眼位置的眼睛，却赤红得吓人，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滔天巨浪，是愤怒，是恐慌，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林溪！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变了调，混在狂暴的雨声里，却依旧清晰地砸在她耳膜上，带着剧烈的颤抖。“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怀了我的孩子…”他猛地又砸了一下门，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还敢嫁给别人？！”轰隆——雷声滚滚而过。

门内的林溪脸色煞白，如遭雷击，扶着门板的手指瞬间失力，冰凉一片。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早已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炸开。她明明藏得很好，切断了一切联系，跑到了这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海隅小镇！“开门！林溪！”沈砚的声音更加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拳头砸在铁门上的声音闷重而急促，混杂在暴雨声里，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的神经上，“你开门！把话说清楚！”不能开。绝对不能开。开了门，面对他，她所有的伪装，所有辛苦筑起的堤坝，都会在瞬间崩塌溃散。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微微发抖，手指死死抠着门缝，指甲几乎要折断。小腹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莫名的抽动，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你走…”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试图用冷静武装自己，却泄露了颤抖的尾音，“沈砚，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门外短暂的寂静了一瞬，只有暴雨哗啦啦冲刷世界的声音。随即，是更猛烈的撞击。“不欢迎我？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淬着冰，又烧着火，“怀着我沈砚的孩子，躲到这种鬼地方，准备嫁给哪个野男人？嗯？林溪，你告诉我，怎么敢？！

”“谁怀你的孩子了！你少自作多情！”林溪被他的话刺得生疼，口不择言地反驳，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那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你滚！滚回去结你的婚！

去找你的苏晴！”喊出“苏晴”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狠狠扎过，泛起绵密尖锐的痛楚。门外的人似乎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跟我没关系？”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可怖，“林溪，你再说一遍试试？”紧接着，是一阵更大的动静，他似乎是在用身体撞门老旧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剧烈震动，连带着林溪靠着的门板都在嗡鸣。她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这扇门真的会被他撞开。

恐慌攫住了她。她不能让他这样发疯下去，会吵醒邻居，会惊动阿婆，会让她无所遁形。

而且…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暴雨里…一丝不合时宜的担心，像细小的藤蔓，悄悄钻出心防。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胡乱抹掉脸上的湿意，颤抖着手，摸到门锁。“你别撞了！

”她提高声音，带着哭腔，“我开！我开还不行吗！”撞击声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只剩下磅礴的雨声，和他粗重压抑的喘息，隔着一扇门板，清晰可闻。

林溪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哆哆嗦嗦地拧开反锁的插销，然后是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她刚拉开一条缝隙，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外猛地推开了门！

冰冷潮湿的雨水气息混杂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此刻却变得陌生而极具侵略性的味道，扑面而来。沈砚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一步跨了进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门口的光线堵得严严实实，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布料紧紧裹附着肌肉线条，勾勒出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轮廓。林溪被逼得后退一步，惊惶地抬头看他。闪电再次划过，照亮了他近在咫尺的脸。苍白，瘦削，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眼底是骇人的猩红，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愤怒、恐慌、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几乎要将她吞噬。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像烙铁一样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脏骤缩。“再说一遍，”他开口，声音低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孩子，是谁的？

”强大的压迫感让林溪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小腹，这是一个纯粹母性的、保护性的动作。却彻底点燃了沈砚眼中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冰凉的雨水浸透她的睡衣袖子，皮肤相贴处，却传来他滚烫得不正常的体温。“你…”林溪吓得一颤，试图挣脱，“你放开我！”“我的。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另一只手猛地抚上她的小腹，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掌心那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哆嗦。他低下头，逼视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赤红的眼睛里翻滚着偏执的疯狂，“林溪，你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他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冽和一种男性特有的、极具压迫感的味道，将她牢牢笼罩。

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因为他这副样子，因为他眼底那种她看不懂的、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情绪。“是又怎么样？！”她仰起脸，泪眼模糊地对着他喊，破罐子破摔，“不是又怎么样？！沈砚，你要结婚了！你发喜帖给我！

全网都在祝福你和苏晴！你现在跑来发什么疯？！”“我发疯？

”沈砚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猛地攥紧她的手腕，眼底一片赤红，“对，我是疯了！

看到你验孕棒照片的时候我就疯了！找遍全城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更疯了！林溪，你敢带着我的孩子跑？你敢试试嫁给别人？！”验孕棒…照片？林溪猛地愣住，忘记了挣扎。

什么照片？她什么时候…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那天在洗手间，看到结果后，她崩溃大哭，手机掉在地上…难道…难道是那时候不小心…可她明明立刻拉黑了他…难道是在那之前？

看着她怔忪茫然的表情，沈砚胸口剧烈起伏，另一只手猛地从湿透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样湿漉漉的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几乎戳到她眼前。“这是什么？！啊？！”屏幕上，赫然是那根显示着两条红线的验孕棒照片！背景就是她家洗手台的大理石纹路！“拉黑我？

删好友？跑得无影无踪？”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林溪，你长本事了！如果不是这张照片误发到我这里，你是不是就打算瞒我一辈子？带着我的种，去叫别人爸爸？！”误发…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暴露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不然呢？！”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她哭着挣扎，语无伦次，“不然我要怎么样？！捧着验孕棒去你的婚礼现场吗？

恭喜你新婚快乐，顺便附送一份大礼？沈砚！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哑着喊出来的，用尽了全身力气。沈砚猛地僵住。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他看着她满脸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盛满的绝望和委屈，那些汹涌的、几乎将他焚毁的怒火和恐慌，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他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楚。“我不要你？”他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涩然，“林溪，你看着我…你凭什么说…我不要你？”他的语气不再是质问，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痛苦，茫然，还有一丝…被她这句话深深刺伤的脆弱。

林溪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看着他猩红的眼底那抹清晰的痛色。

“喜帖…”她吸着鼻子，声音哽咽破碎，“你发给我的…你和苏晴…”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那是我寄给你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沙哑，“只寄给了你一个人。”林溪的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