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郗磊结婚五年，他月薪三千五，我靠做家政赚四千二。

他嫌我指甲缝有油污，说带出去丢人。

我提离婚那天，他笑出声：“离了我你活不过三天。”

后来我在商场擦玻璃，他搂着新欢路过，新欢的包划花了我的手臂。

再后来我成了那家商场的运营主管。

郗磊捧着玫瑰在楼下等，我让保安调了监控：“看见没？当年那道疤还在。”

他跪着求复婚时，我正签下新店合同：“抱歉，你挡着我发财了。”

水龙头又坏了。

厨房洗碗池下面，滴滴答答。水珠砸在下面的塑料盆里，声音很烦人。林晓蹲在地上，半个身子探在橱柜下面。她手里拿着扳手，使劲拧着水管接头。水还是漏。她额头上冒汗，胳膊有点酸。

“啧，笨手笨脚。”声音从客厅沙发传来。郗磊歪在那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滑动。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响。“弄个水管都弄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林晓没吭声。她咬紧嘴唇，又用力拧了一下扳手。关节发白。水好像小了点。她松了口气，慢慢从柜子下面退出来。腰有点僵。她扶着水池边站起来，甩了甩发麻的手。手上沾着水锈，黑乎乎的。指甲缝里嵌着一点油污，洗不干净。

她走到客厅，想坐下歇会儿。郗磊抬眼瞥了她一下，眉头立刻皱起来，像看见什么脏东西。

“手！手！”他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脏死了！能不能洗洗干净？看着就倒胃口！”

林晓低头看自己的手。粗糙，关节有点粗大。指甲剪得很短，但缝里那点黑，像长在里面了。她默默转身，走进卫生间。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盖过了客厅的游戏声。她挤了一大坨洗洁精，用力搓手。搓得手背发红，生疼。指甲缝抠了又抠。那点黑还在。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随便扎着，有点乱。脸有点黄，没什么精神。身上是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她想起昨天在超市，碰到以前一个女同学。人家打扮得光鲜亮丽，手指甲涂着漂亮的颜色。看见她，愣了一下才认出来，笑容有点尴尬。林晓当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郗磊的声音穿透水声，很不耐烦，“晚上吃什么？饿死了！”

林晓关掉水。手上湿漉漉的，在旧T恤上蹭了蹭。“冰箱里还有点剩菜，热热？”

“又是剩的？”郗磊的声音充满不满，“天天就吃这些猪食？你就不能做点新鲜的？楼下张姐她老婆，天天变着花样做菜，色香味俱全！你呢？”

林晓没说话。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半盘炒白菜，一小碗米饭。她拿出来，准备热。

“算了算了！”郗磊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看着就没胃口。我点外卖。”他拿起手机，开始划拉屏幕。

林晓端着那盘剩菜，站在厨房门口。冰凉的盘子贴着她的手心。她看着沙发上那个男人。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他一个月工资三千五，交完房租水电，剩不下几个钱。她每天跑好几家做钟点工，擦地、做饭、洗衣服，一个月能挣四千二。家里的开销，大头都是她顶着。他心安理得。

“郗磊，”林晓开口，声音有点干，“这个月房租……”

“又提钱？”郗磊头都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得飞快，“烦不烦？我工资还没发呢！你那点钱呢？花光了？就知道花钱！”

“我挣的钱，都贴家用了。”林晓说，声音很平静，但手指捏紧了冰凉的盘子边。

“贴家用？”郗磊嗤笑一声，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上下扫视她，眼神像刀子，“就你？天天灰头土脸，指甲缝里都是油泥，带出去都嫌丢人！你能挣几个钱？够你买件像样衣服吗？够你买瓶像样擦脸油吗？看看你这张脸，黄得跟菜叶子似的！”

他的话像冰锥，一根根扎进林晓心里。她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看着他那身邋遢的衣服，看着他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游戏画面。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东西，从胃里翻上来，堵在喉咙口。

盘子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

她慢慢走回厨房，把剩菜放回冰箱。冰箱的冷气扑在脸上。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板。客厅里，郗磊点外卖的声音很大：“……对，要那个最贵的套餐！加份鸡翅！快点送啊！”

林晓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粗糙，有茧子，指甲缝里那点顽固的油污，像一块丑陋的烙印。她用力抠了抠，指甲边缘的皮肤破了，渗出一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