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悠觉得自己快死了。

不是比喻，是物理上的。

“季大师，求求您，再坚持一下！我给您加钱！”身后，肠肥脑满的王总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加钱？

好，我活了。

季悠悠扒着豪华KTV包厢的门框，感觉三魂七魄回来了一魄。她今天来，是给王总这新开的销金窟看风水驱邪的。本来嘛，洒洒水，画画符，念几句听不懂的咒，几万块就到手了，多好的活儿。

可谁知道，这地方的“东西”，有点凶。

刚才斗法，她差点被那玩意儿的阴气掀飞。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腿肚子都在转筋。

“王总，这活儿……得加钱。”季悠悠喘着粗气，脸色煞白，但眼神贼亮，紧紧盯着王总那块明晃晃的百达翡丽，“它不是一般的凶，是绝世大凶。我折寿十年，才勉强镇住。你看，得加个……这个数？”

她颤巍巍地伸出五根手指。

王总一愣，随即大喜：“五十万？没问题！大师您真是活菩萨！”

季悠悠眼前一黑。

妈的，格局小了，她说的是五万。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刚想点头，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股比刚才那恶鬼还阴冷百倍的气息，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KTV里原本嘈杂的音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走廊外，几个黑西装跟门神似的杵着，大气不敢喘。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很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段冷白的锁骨。灯光昏暗，可他那张脸，却像是自带了光源，俊美得让人呼吸一顿。

剑眉，高鼻，薄唇。完美得像个假人。

可那双眼睛……

季悠悠打了个哆嗦。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黑得像两个深渊，里面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只有沉沉的死气和……毫不掩饰的疯狂。

是他。

言邃。

这本书里，权势滔天，性格乖戾，最后死得极其凄惨的终极疯批大反派。

季悠悠脑子里“嗡”的一声，就一个念头：完了，撞情节了。按照原书情节，炮灰季悠悠就是在这个KTV里，不知死活地凑上去给言邃算命，说他印堂发黑，然后被他当场扭断了脖子。

跑！

季悠悠刚想缩回脑袋，言邃的目光，却已经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钉在了她身上。

他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人，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一件让他不悦、随时可以碾碎的物品。

王总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喊：“言……言总……”

言邃没理他，径直朝季悠悠走过来。

他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像踩在季悠悠的心尖上。一步，一步，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又冷又沉，像古井里的寒冰，“刚才，你在做什么？”

季悠悠脑子飞速旋转。说在抓鬼？他这种疯批会信吗？怕不是以为她在装神弄鬼，死得更快。

“我……我在……内急，找厕所！”季悠悠急中生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言邃的脚步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审视和暴戾，几乎要将她撕碎。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这个动作，在书里，是他不耐烦到极点，准备动手的信号。

季悠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的香水味。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忽然伸出手。

季悠悠吓得闭上了眼，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的十亿退休金该烧给谁了。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季悠悠一愣，睁开眼。

言邃正盯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沾染了一丝她刚才斗法时没来得及擦掉的朱砂。

“这是什么？”他问。

“番……番茄酱！”季悠悠脱口而出。

言邃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把指尖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真正的情绪。

是玩味。

一种猫捉老鼠的玩味。

“有趣。”他看着她，薄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你身上，有股味道。”

季悠悠的心沉了下去。完了，是阴气的味道。她刚才跟那玩意儿斗法，身上沾了阴气，普通人闻不到，但言邃这种人间煞神，对这种气息肯定很敏感。

“是……是吗？可能是厕所的……清新剂？”她还在嘴硬。

言邃却忽然凑近，他的脸离她不过几厘米，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那股危险的血腥味。

“不。”他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窟。

“是死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