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色的晨雾像稀释的泥浆，裹着断壁残垣的轮廓沉在地面，偶尔有锈迹斑斑的钢筋从混凝土碎块里刺出来，像白骨森森的指节。孙野靠在聚居点东门的铁皮栅栏上，嘴里叼着半根烤得发苦的 “铁脊鼠” 肉干，目光扫过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 —— 那里是齿轮厂废墟的方向，昨天解铁、解石兄弟说要去那儿找能用的轴承，现在还没回来。

他脚边并排放着两样家伙，左边是烂银花枪，枪身是截磨得发亮的合金管，原本是重型卡车的减震器芯子，前端焊着磨得锋利的弹簧钢枪头，枪头根部缠着几圈发黑的布条，防止手心出汗打滑；枪身中段刻着三道浅痕，是上次跟三只 “腐肉蜥” 搏斗时，被蜥鳞刮出来的印子。右边是太岁钢鞭，一尺八寸长的实心钢条，两端锻打出凸起的棱齿，握把处用旧皮带缠了好几层，鞭身上还留着暗褐色的污渍 —— 那是黑砂帮一个小喽啰的血，半个月前对方想抢聚居点的水源，被孙野一鞭砸断了胳膊。

“野哥，又在等解家兄弟啊？” 栅栏外传来脚步声，是负责清点物资的林嫂，她手里提着个破铁皮桶，桶里装着半桶浑浊的水，水面飘着几片枯草。孙野抬头，吐掉嘴里的肉干残渣，点点头：“昨晚起了风，齿轮厂那边本来就有‘跳蛛’窝，怕他们出事。”

林嫂叹了口气，把水桶往地上放了放，抹了把额角的灰：“这世道，活着就难。昨天老张去西边捡柴火，回来腿上被‘铁线草’划了道口子，现在还发着烧呢。” 孙野皱眉，铁线草是末世后变异的植物，叶子边缘像刀片，汁液还有毒，没特效药的话，只能靠自身扛。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纸包，里面是晒干的 “止血藤” 粉末，递给林嫂：“让老张敷上，别碰水。”

林嫂接过纸包，眼眶有点红：“每次都麻烦你，这止血藤你自己也不多……”“没事，我上次去废医院捡了不少。” 孙野打断她，其实那止血藤是他在断楼里跟一只 “毒腺蛙” 抢来的，当时手背被蛙毒溅到，肿了三天才消。但这种话没必要说，末世里，大家互相帮衬着才能活下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野立刻抓起烂银花枪，枪尖斜指地面，全身肌肉绷紧。晨雾里渐渐显出一个人影，是聚居点的少年阿木，他跑得满脸是汗，衣服上还沾着泥土，看到孙野就大喊：“野哥！不好了！解…… 解哥他们被抓了！”

孙野心里一沉，快步迎上去：“慢慢说，被谁抓了？在哪抓的？” 阿木扶着膝盖喘气，断断续续地说：“我…… 我早上想去齿轮厂找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黑砂帮的人…… 把解哥他们绑了，往‘枯井寨’方向带了！还说…… 说要让锈带集拿五十斤粮食、十桶水去换，不然就…… 就把他们喂‘吞石兽’！”

黑砂帮，盘踞在枯井寨的势力，首领叫 “黑疤”，据说以前是个盗墓的，心狠手辣，控制着附近唯一的淡水井，经常抢周边聚居点的物资。孙野攥紧了手里的枪，指节发白 —— 解铁、解石兄弟上次在废墟里救过他的命，当时他被一根断梁压住腿，是兄弟俩硬生生把钢筋掰弯，才把他拖出来的。现在兄弟俩有难，他不能不管。

“阿木，你去通知顾蛮，让她在我窝棚等着。” 孙野沉声道，“再告诉石夯，让他把那把开山锤带上，到东门集合。” 阿木点点头，转身就跑。孙野弯腰提起太岁钢鞭，把它别在腰后，又检查了一下枪头的焊接处 —— 这把烂银花枪陪了他两年，从他刚到锈带集，用一把生锈的水果刀跟变异鼠搏斗，到现在能凭着它在废墟里站稳脚跟，武器就是末世里的第二条命。

他走到栅栏边，对着里面喊：“各位乡亲，解铁、解石被黑砂帮抓了，要拿粮食换水去换。黑疤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这次给了，下次他还会来抢。我孙野想去救他们，愿意跟我去的，现在就到东门来；不愿意的，我不勉强，但请大家看好聚居点，别让外人趁虚而入。”

沉默了几秒，首先走出来的是石夯，他身材魁梧，手里提着一把用钢轨锻打的开山锤，锤头上还沾着水泥碎块：“野哥，我跟你去！黑砂帮上次抢了我家的存粮，我早就想跟他们算账了！” 接着是几个年轻小伙，有负责修装备的小郑，有擅长用弓箭的阿伟，还有几个中年汉子，手里拿着砍刀、钢管，慢慢走到东门这边。

孙野看着他们，心里有点暖 —— 末世里，最难得的就是这份义气。他把烂银花枪扛在肩上，声音提高了些：“黑砂帮人多，但他们贪生怕死；我们人少，但我们为了兄弟，为了自己的家，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我们先去跟顾蛮汇合，商量怎么救解家兄弟！”

一行人走出锈带集，晨雾还没散，脚下的路全是碎玻璃和混凝土块，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远处传来变异生物的嘶吼声，像是 “铁脊狼” 的叫声，孙野握紧了枪，回头对众人说：“都跟紧点，别掉队。黑砂帮的人可能在附近巡逻，遇到了先躲，别硬拼。”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前面出现一间半塌的超市，顾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夹克，手里拿着两把短刀，刀身上磨得发亮，看到孙野他们，立刻迎上来：“阿野，情况怎么样？解家兄弟被关在枯井寨哪里？”

顾蛮以前是个佣兵，身手利落，上次跟黑砂帮的人交手，一个人砍倒了三个，是孙野最信任的伙伴。孙野把阿木说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枯井寨以前是个煤矿井口，黑疤把那里改成了据点，周围挖了战壕，还架了铁丝网，硬闯肯定不行。”

石夯把开山锤往地上一砸，震得地面都颤了颤：“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解哥他们被喂吞石兽吧！” 小郑推了推鼻梁上用铁丝绑着的眼镜，小声说：“我听说枯井寨的西北边有个通风口，是以前煤矿用的，现在可能被黑砂帮的人堵了，但如果我们能把通风口打通，就能潜进去。”

孙野眼睛一亮：“通风口？你怎么知道的？” 小郑挠了挠头：“我以前跟我爸去那边修过机器，记得那个通风口大概有半人高，能容一个人爬进去。不过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顾蛮点头：“不管在不在，我们都得去看看。总比硬闯战壕强。” 孙野看向众人：“那现在分个工，小郑，你跟我去踩点，看看通风口的情况，顺便摸清枯井寨的守卫换班时间；顾蛮，你带着石夯和阿伟，去附近的废墟找些能用的东西，比如铁丝剪、撬棍，再做几个燃烧瓶，万一遇到情况能用上；其他人，在这里等着，注意警戒，别让黑砂帮的巡逻队发现。”

众人都点头答应，孙野把太岁钢鞭解下来，递给顾蛮：“这个你拿着，鞭身重，适合近距离防身。我带枪去，方便远距离观察。” 顾蛮接过钢鞭，掂量了一下，笑道：“行，你小心点，黑砂帮的人眼神毒，别被他们盯上。”

孙野嗯了一声，跟小郑一起往枯井寨的方向走。晨雾渐渐散了些，能看到远处枯井寨的轮廓，那是一个用钢板和沙袋围起来的据点，顶端插着黑砂帮的旗帜，是一面画着骷髅头的黑旗。周围果然挖了战壕，里面还能看到有人来回走动，手里拿着步枪 —— 那是末世前的老式步枪，子弹不多，但威力不小。

“野哥，你看，那边就是通风口！” 小郑指着枯井寨西北边的一个土坡，土坡上有个用铁板盖住的洞口，旁边站着两个守卫，手里拿着砍刀，正靠在铁板上抽烟。孙野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说：“守卫每十分钟换一次班，现在离下次换班还有五分钟。我们先躲起来，等换班的时候，趁机过去看看铁板能不能撬开。”

两人躲到旁边的一个断墙后面，看着守卫抽完烟，骂骂咧咧地走了，换了两个新的守卫过来。孙野对小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如果我三分钟没回来，你就赶紧走，跟顾蛮他们汇合。” 小郑刚想说话，孙野已经猫着腰冲了出去。

他跑得很快，脚步很轻，尽量避开地上的碎石子，不到一分钟就到了通风口旁边。两个守卫正背对着他说话，孙野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冲上去，捂住左边守卫的嘴，匕首划过他的喉咙；右边的守卫刚想回头，孙野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踹倒在地，匕首抵住他的脖子：“说，解铁、解石被关在哪里？”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在…… 在寨子里的地牢里…… 黑疤说…… 说今天中午要是没人来换，就把他们…… 扔给吞石兽……” 孙野又问：“地牢的钥匙在谁手里？”“在…… 在黑疤的副手手里…… 他叫‘瘦猴’，经常在…… 在寨子里的酒馆里喝酒……”

孙野点点头，手起刀落，把守卫打晕过去，拖到旁边的草丛里。他掀开铁板，里面黑漆漆的，能闻到一股霉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电筒 —— 是用旧手机改装的，光线很弱 —— 照了照里面，通风口大概有半人高，通道里堆满了垃圾，但还能爬进去。

“可以进去。” 孙野回头对小郑喊了一声，小郑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守卫，吓了一跳：“野哥，你…… 你把他们杀了？”“没有，打晕了。” 孙野把铁板盖回去，“我们先回去，跟顾蛮他们汇合，商量怎么进去救人。”

两人往回走，路上遇到了顾蛮他们，顾蛮手里拿着几个燃烧瓶，石夯扛着一捆铁丝剪和撬棍，阿伟背着一把弓箭，箭囊里插满了自制的箭矢。“怎么样？通风口能进去吗？” 顾蛮问。孙野点头：“能进去，但通道里有垃圾，得清理一下。而且地牢的钥匙在黑疤的副手瘦猴手里，我们得先拿到钥匙，才能救解家兄弟。”

顾蛮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瘦猴喜欢喝酒，我们可以伪装成送酒的，混进寨子里，找到瘦猴，拿到钥匙，然后再跟你们汇合，从通风口把解家兄弟救出来。” 孙野皱眉：“伪装送酒？黑砂帮的人认识我们吗？”“应该不认识，我上次跟他们交手，是蒙着脸的。而且瘦猴贪财，只要我们多带点‘货’，他肯定会让我们进去。”

石夯一拍大腿：“这个办法好！我去附近的废墟找几个酒桶，再灌点‘野酒’—— 就是上次我们用野果酿的那种，虽然难喝，但能蒙混过关。” 小郑也说：“我可以做几个假的酒封，上面印上黑砂帮的标志，让他们以为是别的聚居点送的。”

孙野点头：“行，就这么办。顾蛮，你跟阿伟一起伪装成送酒的，进去后尽量别暴露身份，拿到钥匙就赶紧跟我们联系 —— 我们用哨声当信号，三短一长，听到后就从通风口进去。石夯，你跟我还有其他人，去通风口附近等着，清理通道里的垃圾，准备接应。”

众人分工明确，石夯和小郑去准备酒桶和假酒封，顾蛮和阿伟整理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送酒的贩子。孙野则带着剩下的人，先去通风口附近清理通道 —— 他知道，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不仅解家兄弟救不出来，他们这些人也可能栽在黑砂帮手里。

他蹲在通风口旁边，手里拿着撬棍，清理着通道里的垃圾，烂银花枪靠在旁边的土坡上，枪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远处传来黑砂帮的哨子声，孙野抬头看了一眼，心里默念：顾蛮，你们一定要小心。

末世里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但只要有兄弟在，有要守护的人在，就没什么好怕的。孙野握紧了撬棍，继续清理通道里的垃圾 —— 他知道，再过一会儿，一场硬仗就要开始了，而他手里的烂银花枪和腰间的太岁钢鞭，会成为救兄弟、护家园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