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北方的寒风裹着碎雪，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城郊的桃源敬老院坐落在一片松树林深处，红砖墙被雪覆盖了大半，只露出零星的暖色调，像冬夜里守着的一簇微弱火苗。

门卫老张裹紧了军大衣，哈着白气走到大门前。

他今年五十八岁，在敬老院守了十年门，每天这个点都会准时锁门 —— 老人们睡得早，极少有晚归的访客。

可今天，他刚握住冰冷的铁门栓，就瞥见台阶角落缩着个蓝布包裹，布料边缘还在微微动。

“这啥啊？”

老张弯腰，手指刚碰到包裹就愣住了 —— 里面传来细碎的、像小猫哼唧似的声音。

他赶紧解开系得松散的麻绳，蓝布掀开的瞬间，一颗冻得通红的小脸蛋露了出来。

婴儿闭着眼睛，睫毛上挂着霜花，小嘴却还在本能地蠕动，细弱的哭声被寒风压得几乎听不见。

老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赶紧把婴儿揣进军大衣里，贴着自己温热的胸口，快步往值班室跑。

值班室的煤炉烧得正旺，他把婴儿放在铺着厚棉被的小床上，又找来热水袋裹在旁边，这才敢仔细看 ——是个男孩，眉眼清秀，小手攥着拳头，指甲盖泛着青白色，显然冻坏了。

“造孽啊，这么冷的天，谁家把孩子扔这儿了？”

老张一边嘟囔，一边摸出老人机，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抖，拨通了院长李建国的电话。

李建国赶到值班室时，婴儿己经缓过些劲，能发出细弱的哭声了。

他蹲在床边，看着这个小生命，眉头拧成了疙瘩。

桃源敬老院不是普通地方 —— 这里住着十位老人，每一位都是曾在各自领域翻云覆雨的泰斗，退休后选择隐居在此，图的就是一份清净。

如今突然多了个婴儿，先不说照顾的问题，万一打扰到老人们的生活，可怎么交代？

“张师傅，你先照看着，我去跟老人们商量商量。”

李建国起身，脚步有些沉重地往生活区走。

敬老院的生活区是两排联排平房，每间屋子都亮着暖黄的灯。

李建国先去了最东边的周明远家 —— 周老退休前是中科院的数学家，在数论领域破解过两个世界性难题，性子最沉稳，遇事最有主见。

敲开门，周明远正坐在灯下算题，看到李建国一脸愁容，放下笔问：“建国，出什么事了？”

李建国把门口捡到婴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叹口气：“周老，您看这事儿…… 要是留下孩子，怕打扰大家；要是送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天寒地冻的，实在不忍心。”

周明远推了推眼镜，思索片刻：“先别急着决定，把其他几位老伙计叫来，一起商量商量。”

没一会儿，其他八位老人都聚到了周明远的屋里。

生物学家苏婉清刚坐下就急着问：“孩子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冻着？

要不要我去看看？”

军中出身的陈建军则皱着眉：“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孩子放这儿，想蹭咱们敬老院的资源？”

“先看看孩子再说。”

语言学家郑秀兰提议。

众人便一起往值班室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婴儿细弱的哭声。

苏婉清快步走进去，伸手探了探婴儿的额头，又摸了摸手脚，松了口气：“还好，体温慢慢回升了，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物理学家林浩然蹲在床边，看着婴儿攥紧的小拳头，突然笑了：“你看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有劲儿，说不定是个好苗子。”

“留下吧。”

一首没说话的历史学家赵文博开口了，“咱们这十个人，一辈子都在忙事业，没几个有家室的。

现在来了个孩子，正好给敬老院添点生气。”

“我同意。”

企业家马国栋点头，“照顾孩子的钱和物资，我来出。”

“我可以教他读书写字。”

郑秀兰笑着说。

“我教他数学，这孩子看着就聪明。”

周明远也来了兴致。

十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的顾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意外来客的期待。

最后，陈建军拍板：“就这么定了，孩子留下，咱们十个老家伙，一起把他养大。”

苏婉清想了想，说：“今天是小年，也是他的重生之日，不如就叫‘辰’吧，林辰 —— 像清晨的太阳，有希望。”

众人都点头赞同。

窗外的雪还在下，值班室里却暖融融的，林辰在一堆白发老人的注视下，终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又温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