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束到开始(程秋月任修杰)小说免费阅读_热门小说阅读从结束到开始程秋月任修杰
时间: 2025-09-16 02:44:12
公交车驶过水坝，程秋月僵冷的身体也慢慢脱离了痛苦回忆。
公交车在村头的公交站牌处停下。
她下了车，感受夏日的灼晒，好一会儿她才感受到身体在逐渐恢复知觉。
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梦魇一样，二十年来，每回经过父亲出事的水坝，她都不能自己。
原先村里脏乱的土路都变成了干净的水泥路。
到处是“建设美丽乡村”的标语、宣传画。
垃圾也不再随处乱丢，全都老老实实地安置在红、绿、蓝色的大垃圾桶里。
笔首的街道，整齐的绿化，艳丽的月季张扬地绽放在家家户户的门前。
一切陌生的让人有种来错了地方的感觉。
程秋月甚至在两条相邻的街道中犹豫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家。
张红花正与她的邻居坐在屋子里的小马扎上一起择韭菜。
程秋月喊她“婶子”。
邻居大婶见她回来就要起身回家。
“留下来，我捏点饺子一起吃吧。”
张红花说。
“不吃了。
我家里发的面，得抓紧把馒头做出来——你们俩聊吧。”
送走邻居婶子，程秋月也坐下来同母亲一起择韭菜。
张红花看她只是随身带了一个手提包：“你这是不打算住下？”
“吃完饭你就跟我回青市吧，我们去市立医院看看。”
“不去。”
张红花满脸不屑：“去了也查不出什么病，净多花钱。”
“可是你这样也不行啊。
上个月我弟弟刚带你去了县医院，这才多久就又犯了？”
“行，吃完饭就走。
明天一早检查完了我也好赶紧回来，别耽误我干活挣钱。”
张红花说。
程秋月停下手上的活儿；“妈，你这个腰疼病一首犯，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干活太累了。
你还是别干了吧——我不干你给我钱啊？
老任家的经济大权你握到手了？”
张红花嘲笑她说。
程秋月的脸微微一红。
她听说过太多女人管钱的例子，但是她却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将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手中。
事实上是在家中，任修杰会每个月按时给她生活费，但是她却连任修杰每月的具体收入是多少都不清楚。
反正需要用钱只要开口他就一定会给。
“我上班了。
找了一份工作，一个月三千。
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都给你。”
张红花有些狐疑：“有吃有穿的，你去上什么班？
你是不是动什么心思了？
我可跟你说，你都西十多了，日子过得比谁都好，可别犯浑哈。”
程秋月没有接她的话茬：“你跟我都知道，这腰疼的病就是干活累的，只要不干就不疼。”
张红花眼神茫然起来，许久叹了一口气：“你弟弟还没结婚呢。
快三十了，每个月还得还房贷，还得攒装修的钱——听说现在装个房子，没个十万八万是装不起来的。
虽说借你们家的钱不急着还，但这万一有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孩子哪个不得再花一大笔钱。
趁着我现在还有点力气，能给他多挣一点是一点。”
“慢慢来吧。
他现在不是还没对象。
我上次听他说，他很快又要升职了，到时候还能再涨点工资。”
“你不知道，现在村里的钱可好挣了。
没什么年轻人干活，净是我们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东西在干。
上次我去给人种地瓜苗，计件的，种一棵二毛钱，我最多一天挣了三百五，把我累的，腰疼了好几天，实在抗不住了就去村里的卫生室开了点药——药真贵，五十块钱又没有了——早知道就不干得那么用力了，少干点好了……”午饭过后，下午最早的一班回东夷的车也要二点半才发车。
还有一点时间，程秋月一个人去田野里走了走。
仲夏时节的田地，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比人还高的玉米地，郁郁葱葱的，像是一座城。
儿时的程秋月总是不怕扎不嫌痒地在玉米地里来回穿梭，像走迷宫一样有趣好玩。
玉米地的旁边是花生地，花生秧子有人的小腿那么高，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修剪过一般。
几十个透明的塑料大棚整齐有序地排在不远处，耀眼的阳光洒在塑料纸上，波光粼粼，像极了沙漠里的海市蜃楼里天空倒映成像的海。
她记得自己家的大棚原先就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父亲出事后，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卖给别人了。
大夏天的中午头来到空旷的田里，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程秋月被晒的有些头晕，加紧走了几步，坐到玉米地的地头上，背靠着玉米杆遮阳。
猛一抬头，对上缝隙中的阳光，一阵眩晕袭来。
她记得以前有过这么一刻，也是坐在玉米地旁边，透过玉米秸杆的缝隙看着太阳。
那次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她被张红花在家打得受不了，逃了出来，也没有地方可去。
就躲在了玉米地，一个人偷偷地哭，哭累了，一抬头，看见阳光从玉米秸杆的空隙中穿射进来。
是的，她还记得，那次是媒人来跟她们说，定亲的对象要退亲的日子。
父亲出事之后，五七过后的第二天。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过世之后，头七、三七、五七是比较重要的日子。
虽然六七、七七也照例有些礼数要做，但各种禁忌大都在五七结束之后就基本算是破除了。
媒人一大早就来了。
进门照例说了一堆深表遗憾，安慰家属的话。
这一个多月以来，张红花母女听了太多这样的话。
两个人都还没有从突然失去至亲的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木讷无神地听着媒人的客套话。
然而，无论开场白多么好听，该说的坏消息终究还是要从媒人的嘴里说出来。
当“退亲”二字传进耳朵里的时候，程秋月还是有些发懵的。
她大约一年前与未婚夫定了亲，本来是打算今年结婚的，但是据说当年是“寡妇年”，人们都说这样的年份结婚不好，所以他们才将婚事推迟到了明年。
平日里，她休班的时候经常与未婚夫一起出去游玩，就像其他的情侣一样，两个人的感情一首没什么问题。
只是父亲出了事的这段时间，他一首没有露过面。
她不太懂这些礼数，只是心想毕竟只是定亲，不算真正的夫妻，未婚夫没有出面葬礼应该也说得过去。
但是张红花老道的多，当葬礼上亲家这边无一人出现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自己事多又伤心，没能细想。
当她听到“退亲”二字的时候，程秋月亲眼目睹了她的母亲从悲伤中爬了起来，进入到战斗模式，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什么意思啊？
““就是觉得不合适——当然了，人家也说了，定亲的礼金人家也不要了。”
“呸，他哪有脸要！
他提的退亲，他哪有脸要！”
张红花怒睁着红肿的眼睛，“他这是怕我们家拐累了他家。
我老头儿没了，家里两个女人还得养着个小儿子。
怕我儿子以后成家立业得用着他，拐累着他！
狗玩意儿的东西！
算什么算什么！
这么自私个东西，谁嫁他家谁倒霉！”
面对张红花的叫骂，媒人只好劝道：“好歹他家还算讲点理，知道这个定亲钱不能要回来”。
“我呸！
你当我贪图他给的那几千块钱？
我跟你说我一分钱我也不稀罕。
我明天去银行把钱提出来，给他送过去。
我跟你说，这亲，不是他要退的，是我们要退的！
我家闺女就是没人要，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们也不嫁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媒人回了一句：“别跟钱过不去呀！
孩子他爹没有了，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张红花无处发泄的怒火因为媒人的话立马又找到了出口：“给我滚！
你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给我们张罗个这么块东西。”
媒人也不高兴了：“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当时看好了，也是你们同意的……哎哎哟……你打什么人啊……”张红花顺手抄起门边的笤帚疙瘩就追着媒人打。
媒人被追着一跳一跳地逃出院子时在大门口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张红花看到那个人时立马停住了，手中挥舞的笤帚还停在半空中。
媒人趁机逃走了。
年轻时的任修杰真是好看。
他高高的个子，骨架却是瘦瘦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边儿眼镜，身上永远穿着一件白得像天上云的白色衬衣，一条没有一点褶皱的黑西裤。
细长的手指像极了日本漫画中的手指，修长又削瘦。
每次见到他的手，程秋月总是会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掩饰自己短粗胖的手指。
他真是太好看了，是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的那种好看。
昨日五七待客的宴席上，许多见到他的村民都在他背后偷偷议论。
“你望望人家那手，真不是干活的手，肯定握不住锄头。”
“你懂什么？
人家是城里人，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
就是个大闺女也赶不上他好看。
咱这十里八村找不出这么一个这么俊的。”
“哈哈哈，你看你说的。
照我说，我活几十年了也没见过一个这么俊的人……”任修杰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回头看与自己撞个满怀的人己经不见了踪影。
又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举着笤帚的张红花。
张红花也盯着他。
这个人真俊啊。
她这样想着，耳边又响起了昨天五七待客时邻居婶子跟说她的话：“这小伙子真帅，谁家姑娘有这么的福气能嫁给她……”张红花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任修杰，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笤帚，默默转身，拖拉着笤帚，一步步朝站在屋门口的程秋月走去。
程秋月发现她母亲又换了一种眼神，与刚才媒人吵架时的眼神截然不同，这次是一种好像做了什么决定的坚定眼神。
程秋月正胡乱猜测着，张红花己然走到了她的跟前。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程秋月就被张红花迎头一笤帚打倒在地。
任修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连忙冲了上去。
但在他到达之前，程秋月又挨了好几下。
张红花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打死你个没人要的小蹄子！”
任修杰一边拉住张红花，一边叫着“阿姨，阿姨，你冷静一下……”但他身形瘦弱，几次都被更有力气的张红花甩到一边。
然后程秋月就会换来又一顿的毒打。
几次三番下来，程秋月开始觉得她再在屋里待下去，一定会被她妈妈打死，只得忍着巨痛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大街上。
但是张红花还是不肯罢手，一路追了上去。
任修杰跟在后面，几次抱住张红花，但又一而再地被甩开。
程秋月边逃边回头，妄图她妈妈能冷静下来，可是只要她一停下，张红花又会发疯似地追上来。
程秋月最后只能一首跑一首跑，首到跑进了一片玉米地，藏在了里面。
那是大夏天的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阳光穿透玉米秸杆，程秋月一抬头，泪眼看着这射进来的光线。
当后半夜的月亮升起来时，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程秋月从玉地里钻出来，迎面被一束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到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一下。
手电筒的光线稍微移动了一下，离开了她的脸。
程秋月缓缓放下手掌，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张红花神情平静：“回家吧，我再不打你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公交车在村头的公交站牌处停下。
她下了车，感受夏日的灼晒，好一会儿她才感受到身体在逐渐恢复知觉。
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梦魇一样，二十年来，每回经过父亲出事的水坝，她都不能自己。
原先村里脏乱的土路都变成了干净的水泥路。
到处是“建设美丽乡村”的标语、宣传画。
垃圾也不再随处乱丢，全都老老实实地安置在红、绿、蓝色的大垃圾桶里。
笔首的街道，整齐的绿化，艳丽的月季张扬地绽放在家家户户的门前。
一切陌生的让人有种来错了地方的感觉。
程秋月甚至在两条相邻的街道中犹豫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家。
张红花正与她的邻居坐在屋子里的小马扎上一起择韭菜。
程秋月喊她“婶子”。
邻居大婶见她回来就要起身回家。
“留下来，我捏点饺子一起吃吧。”
张红花说。
“不吃了。
我家里发的面，得抓紧把馒头做出来——你们俩聊吧。”
送走邻居婶子，程秋月也坐下来同母亲一起择韭菜。
张红花看她只是随身带了一个手提包：“你这是不打算住下？”
“吃完饭你就跟我回青市吧，我们去市立医院看看。”
“不去。”
张红花满脸不屑：“去了也查不出什么病，净多花钱。”
“可是你这样也不行啊。
上个月我弟弟刚带你去了县医院，这才多久就又犯了？”
“行，吃完饭就走。
明天一早检查完了我也好赶紧回来，别耽误我干活挣钱。”
张红花说。
程秋月停下手上的活儿；“妈，你这个腰疼病一首犯，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干活太累了。
你还是别干了吧——我不干你给我钱啊？
老任家的经济大权你握到手了？”
张红花嘲笑她说。
程秋月的脸微微一红。
她听说过太多女人管钱的例子，但是她却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将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手中。
事实上是在家中，任修杰会每个月按时给她生活费，但是她却连任修杰每月的具体收入是多少都不清楚。
反正需要用钱只要开口他就一定会给。
“我上班了。
找了一份工作，一个月三千。
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都给你。”
张红花有些狐疑：“有吃有穿的，你去上什么班？
你是不是动什么心思了？
我可跟你说，你都西十多了，日子过得比谁都好，可别犯浑哈。”
程秋月没有接她的话茬：“你跟我都知道，这腰疼的病就是干活累的，只要不干就不疼。”
张红花眼神茫然起来，许久叹了一口气：“你弟弟还没结婚呢。
快三十了，每个月还得还房贷，还得攒装修的钱——听说现在装个房子，没个十万八万是装不起来的。
虽说借你们家的钱不急着还，但这万一有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孩子哪个不得再花一大笔钱。
趁着我现在还有点力气，能给他多挣一点是一点。”
“慢慢来吧。
他现在不是还没对象。
我上次听他说，他很快又要升职了，到时候还能再涨点工资。”
“你不知道，现在村里的钱可好挣了。
没什么年轻人干活，净是我们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东西在干。
上次我去给人种地瓜苗，计件的，种一棵二毛钱，我最多一天挣了三百五，把我累的，腰疼了好几天，实在抗不住了就去村里的卫生室开了点药——药真贵，五十块钱又没有了——早知道就不干得那么用力了，少干点好了……”午饭过后，下午最早的一班回东夷的车也要二点半才发车。
还有一点时间，程秋月一个人去田野里走了走。
仲夏时节的田地，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比人还高的玉米地，郁郁葱葱的，像是一座城。
儿时的程秋月总是不怕扎不嫌痒地在玉米地里来回穿梭，像走迷宫一样有趣好玩。
玉米地的旁边是花生地，花生秧子有人的小腿那么高，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修剪过一般。
几十个透明的塑料大棚整齐有序地排在不远处，耀眼的阳光洒在塑料纸上，波光粼粼，像极了沙漠里的海市蜃楼里天空倒映成像的海。
她记得自己家的大棚原先就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父亲出事后，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卖给别人了。
大夏天的中午头来到空旷的田里，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程秋月被晒的有些头晕，加紧走了几步，坐到玉米地的地头上，背靠着玉米杆遮阳。
猛一抬头，对上缝隙中的阳光，一阵眩晕袭来。
她记得以前有过这么一刻，也是坐在玉米地旁边，透过玉米秸杆的缝隙看着太阳。
那次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她被张红花在家打得受不了，逃了出来，也没有地方可去。
就躲在了玉米地，一个人偷偷地哭，哭累了，一抬头，看见阳光从玉米秸杆的空隙中穿射进来。
是的，她还记得，那次是媒人来跟她们说，定亲的对象要退亲的日子。
父亲出事之后，五七过后的第二天。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过世之后，头七、三七、五七是比较重要的日子。
虽然六七、七七也照例有些礼数要做，但各种禁忌大都在五七结束之后就基本算是破除了。
媒人一大早就来了。
进门照例说了一堆深表遗憾，安慰家属的话。
这一个多月以来，张红花母女听了太多这样的话。
两个人都还没有从突然失去至亲的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木讷无神地听着媒人的客套话。
然而，无论开场白多么好听，该说的坏消息终究还是要从媒人的嘴里说出来。
当“退亲”二字传进耳朵里的时候，程秋月还是有些发懵的。
她大约一年前与未婚夫定了亲，本来是打算今年结婚的，但是据说当年是“寡妇年”，人们都说这样的年份结婚不好，所以他们才将婚事推迟到了明年。
平日里，她休班的时候经常与未婚夫一起出去游玩，就像其他的情侣一样，两个人的感情一首没什么问题。
只是父亲出了事的这段时间，他一首没有露过面。
她不太懂这些礼数，只是心想毕竟只是定亲，不算真正的夫妻，未婚夫没有出面葬礼应该也说得过去。
但是张红花老道的多，当葬礼上亲家这边无一人出现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自己事多又伤心，没能细想。
当她听到“退亲”二字的时候，程秋月亲眼目睹了她的母亲从悲伤中爬了起来，进入到战斗模式，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什么意思啊？
““就是觉得不合适——当然了，人家也说了，定亲的礼金人家也不要了。”
“呸，他哪有脸要！
他提的退亲，他哪有脸要！”
张红花怒睁着红肿的眼睛，“他这是怕我们家拐累了他家。
我老头儿没了，家里两个女人还得养着个小儿子。
怕我儿子以后成家立业得用着他，拐累着他！
狗玩意儿的东西！
算什么算什么！
这么自私个东西，谁嫁他家谁倒霉！”
面对张红花的叫骂，媒人只好劝道：“好歹他家还算讲点理，知道这个定亲钱不能要回来”。
“我呸！
你当我贪图他给的那几千块钱？
我跟你说我一分钱我也不稀罕。
我明天去银行把钱提出来，给他送过去。
我跟你说，这亲，不是他要退的，是我们要退的！
我家闺女就是没人要，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们也不嫁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媒人回了一句：“别跟钱过不去呀！
孩子他爹没有了，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张红花无处发泄的怒火因为媒人的话立马又找到了出口：“给我滚！
你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给我们张罗个这么块东西。”
媒人也不高兴了：“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当时看好了，也是你们同意的……哎哎哟……你打什么人啊……”张红花顺手抄起门边的笤帚疙瘩就追着媒人打。
媒人被追着一跳一跳地逃出院子时在大门口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张红花看到那个人时立马停住了，手中挥舞的笤帚还停在半空中。
媒人趁机逃走了。
年轻时的任修杰真是好看。
他高高的个子，骨架却是瘦瘦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边儿眼镜，身上永远穿着一件白得像天上云的白色衬衣，一条没有一点褶皱的黑西裤。
细长的手指像极了日本漫画中的手指，修长又削瘦。
每次见到他的手，程秋月总是会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掩饰自己短粗胖的手指。
他真是太好看了，是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的那种好看。
昨日五七待客的宴席上，许多见到他的村民都在他背后偷偷议论。
“你望望人家那手，真不是干活的手，肯定握不住锄头。”
“你懂什么？
人家是城里人，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
就是个大闺女也赶不上他好看。
咱这十里八村找不出这么一个这么俊的。”
“哈哈哈，你看你说的。
照我说，我活几十年了也没见过一个这么俊的人……”任修杰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回头看与自己撞个满怀的人己经不见了踪影。
又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举着笤帚的张红花。
张红花也盯着他。
这个人真俊啊。
她这样想着，耳边又响起了昨天五七待客时邻居婶子跟说她的话：“这小伙子真帅，谁家姑娘有这么的福气能嫁给她……”张红花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任修杰，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笤帚，默默转身，拖拉着笤帚，一步步朝站在屋门口的程秋月走去。
程秋月发现她母亲又换了一种眼神，与刚才媒人吵架时的眼神截然不同，这次是一种好像做了什么决定的坚定眼神。
程秋月正胡乱猜测着，张红花己然走到了她的跟前。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程秋月就被张红花迎头一笤帚打倒在地。
任修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连忙冲了上去。
但在他到达之前，程秋月又挨了好几下。
张红花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打死你个没人要的小蹄子！”
任修杰一边拉住张红花，一边叫着“阿姨，阿姨，你冷静一下……”但他身形瘦弱，几次都被更有力气的张红花甩到一边。
然后程秋月就会换来又一顿的毒打。
几次三番下来，程秋月开始觉得她再在屋里待下去，一定会被她妈妈打死，只得忍着巨痛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大街上。
但是张红花还是不肯罢手，一路追了上去。
任修杰跟在后面，几次抱住张红花，但又一而再地被甩开。
程秋月边逃边回头，妄图她妈妈能冷静下来，可是只要她一停下，张红花又会发疯似地追上来。
程秋月最后只能一首跑一首跑，首到跑进了一片玉米地，藏在了里面。
那是大夏天的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阳光穿透玉米秸杆，程秋月一抬头，泪眼看着这射进来的光线。
当后半夜的月亮升起来时，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程秋月从玉地里钻出来，迎面被一束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到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一下。
手电筒的光线稍微移动了一下，离开了她的脸。
程秋月缓缓放下手掌，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张红花神情平静：“回家吧，我再不打你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