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西市的青石板，血迹在雨水中淡去，如同从未存在过。

铁匠铺内，赵三仔细检查着从刺客身上搜出的腰牌，脸色越来越凝重。

"内侍省的人...吐突承璀的走狗。

"他猛地攥紧腰牌，"云舟，你惹上大麻烦了。

"裴云舟沉默地擦拭着横刀。

刀身上的血迹己经擦净，但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手感却熟练得可怕——仿佛那些夜夜练习的刀法，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

"师父，我是不是..."他声音干涩，"给铺子招祸了？

"赵三长叹一声，粗糙的大手按在他肩上："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十年前我带你逃出魏博时，就料到有这一天。

"元稹包扎好伤口，闻言抬头："老丈知道裴将军案的真相？

""只知道一部分。

"赵三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箱，"当年我在裴将军麾下任亲兵队正。

元和元年，将军奉命调查河朔军械流失案，发现田季安与朝中重臣勾结，私铸兵甲..."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弩箭破空之声！

赵三猛地将裴云舟扑倒，一支弩箭钉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快走！

"赵三大吼，同时踢翻铁砧挡住门口。

更多弩箭射来，钉在门板上笃笃作响。

元稹脸色发白："是神策军的劲弩！

"裴云舟拔出横刀："师父，带元先生从后门走！

我断后！

""糊涂！

"赵三一把拉住他，"他们的目标是你！

"说着从铁箱中取出一柄带鞘长刀，"这是你父亲的佩刀惊雷，拿着！

"门外传来撞门声。

赵三猛地推开后窗："从这儿走！

去平康坊的李十二娘处，就说西市铁匠让你来的！

"裴云舟还要说什么，赵三己经提起大锤冲向门口："记住！

你爹是忠臣！

莫要辜负裴家之名！

"撞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兵刃相交的铿锵。

裴云舟咬牙拉起元稹，翻身出窗。

雨更大了。

两人在巷中狂奔，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

转过一个弯时，裴云舟突然拽住元稹躲进垃圾堆后。

"怎么了？

"元稹喘着气问。

裴云舟指向巷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黑衣人，正无声地堵住去路。

"不是神策军。

"裴云舟握紧惊雷刀，"是专业的杀手。

"元稹倒吸冷气："内侍省还养着暗桩？

"裴云舟没有回答。

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铁锈和草药混合的味道，和十年前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一模一样。

"元先生，"他突然低声道，"若我有个不测，你去怀远坊的永寿寺，找慧明法师。

"说完不等元稹反应，裴云舟己经如猎豹般扑出！

惊雷刀在雨中划出凄厉的弧线，首取最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般迅猛的攻势，勉强举刀格挡。

双刀相撞，惊雷刀竟如切腐竹般斩断对方兵刃，顺势劈入肩胛！

另一黑衣人见状，扬手打出三枚飞镖。

裴云舟翻身躲过，刀尖点地借力再起，惊雷刀发出奇异嗡鸣。

"惊雷九式...你是裴旻什么人？

"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刀石。

裴云舟心中一凛，刀势更急。

雨水被刀风带起，形成一片水幕。

黑衣人渐感不支，突然吹响哨子。

更多脚步声从西面传来。

元稹急道："云舟！

援兵来了！

"裴云舟虚晃一刀，拉起元稹冲向对面围墙："上去！

"元稹被他一把托上墙头，自己则返身迎战追兵。

惊雷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式都带着风雷之势。

但黑衣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合围。

就在这时，墙头突然传来元稹的惊呼："云舟！

看铺子！

"裴云舟回头，只见铁匠铺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

"师父！

"裴云舟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向回冲去。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阵型顿时出现空隙。

元稹从墙头跳下，捡起一根木棍胡乱挥舞："跟你们拼了！

"混乱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射向裴云舟后心。

元稹看得分明，想也不想扑过去推开他，自己却踉跄一步，箭矢擦臂而过。

"元先生！

"裴云舟扶住元稹，眼中血色更浓。

惊雷刀突然爆出刺目光芒，仿佛真有雷霆缠绕！

黑衣人被这异象所慑，动作稍缓。

裴云舟趁机背起元稹，几个起落消失在巷弄深处。

身后，铁匠铺的火光越来越亮，如同黑夜中绽放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