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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2:55:07 
暮春时节的长安,惠风和畅,灞水岸边的“枕月轩”恰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这处临水生建的楼阁,因景致清雅、文人荟萃,成了京中雅士举办诗会的首选之地。

恰逢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牵头,邀了长安城内有名望的文人墨客齐聚于此,林晚卿作为太傅林文渊的独女,自幼饱读诗书,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清晨,林府后花园的蔷薇架下,青禾正为林晚卿系着裙摆上的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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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枕月轩的诗会,听说连翰林院的几位学士都会去呢,咱们可得早些动身,别误了时辰。”

青禾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打量自家小姐——月白色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鬓边斜插一支素银梅花簪,眉眼间带着书卷气的温婉,却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林晚卿对着铜镜理了理袖口,指尖无意间触到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母亲遗留的“梅”字玉佩,可自从上元夜落水被救后,玉佩便没了踪影。

这些日子,父亲虽派人西处寻访,却始终杳无音讯,每每念及此事,她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您瞧这蔷薇开得多好,奴婢摘两朵给您簪在发间吧?”

青禾见她神色微怔,笑着转移话题。

林晚卿摇摇头,拿起案上的书卷:“不必了,诗会重的是才情,而非装扮。

咱们走吧,别让侍郎公子久等。”

马车行至灞水岸边,远远便见枕月轩前人流如织,不少文人手持折扇,三三两两地站在柳树下谈笑风生。

林晚卿刚下车,便听到有人唤她:“晚卿妹妹!”

转头望去,只见吏部尚书家的千金苏眉娘笑着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眉娘姐姐。”

林晚卿屈膝还礼,两人自幼相识,关系素来亲近。

苏眉娘拉着她的手,目光扫过她的装扮,笑道:“还是妹妹素雅,不像我,被母亲逼着穿了这身艳色,倒像是来争奇斗艳的。”

说着,便挽着她往轩内走去。

枕月轩的一楼大厅早己摆好了案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角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瓷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林晚卿与苏眉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便听到一阵略显张扬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张公子来了!”

有人低声惊呼,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张恒,身着锦色长袍,摇着一把描金折扇,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这张恒仗着父亲的权势,在京中素来横行霸道,虽略通文墨,却偏爱附庸风雅,且极好美色,京中不少贵女都曾受过他的轻薄。

林晚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低下头,假装整理案上的宣纸。

苏眉娘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这人最是无礼,妹妹待会儿离他远些。”

林晚卿点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素来不喜欢这般张扬的人,只盼着今日诗会能安稳度过。

不多时,诗会正式开始。

侍郎公子站起身,笑着说道:“今日齐聚枕月轩,恰逢灞水春深,柳色如烟,不如以‘春柳’为题,各位随意赋诗,或吟或写,尽兴便好。”

话音刚落,便有人起身吟诵,诗句清雅,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林晚卿捧着茶杯,静静听着,偶尔与苏眉娘相视一笑。

她本无意争抢风头,只想着安安静静听完诗会便离开,可偏偏事与愿违。

轮到张恒时,他却并未吟诵自己的诗作,反而目光首勾勾地看向林晚卿,折扇一收,笑道:“林小姐乃太傅之女,才名远播,方才听了诸位的诗作,想必心中早有佳句,何不也为大家露一手?”

林晚卿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她放下茶杯,起身微微屈膝:“张公子过誉了,晚卿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前辈面前献丑。”

“哎,林小姐这话就谦虚了。”

张恒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带着几分轻佻,“不过‘春柳’太过寻常,配不上林小姐的容貌。

依我看,不如以‘艳情’为题,作一首诗来,定能惊艳全场。”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面露尴尬——诗会本是雅事,“艳情”之题未免太过低俗,显然是张恒故意刁难。

林晚卿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既羞又气。

她出身书香门第,素来注重礼教,张恒此举不仅是对她的羞辱,更是对文人雅会的亵渎。

可她若是不应,便是落了太傅府的脸面;若是应了,又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一时间,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尖微微发白。

苏眉娘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张公子,诗会当以清雅为主,‘艳情’之题未免不妥,不如换个题目吧?”

张恒却摆了摆手,眼中带着戏谑:“苏小姐这话就不对了,诗言志,亦言情,‘艳情’怎就不妥了?

莫非林小姐是写不出来,怕丢了太傅的脸面?”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目光落在林晚卿身上,有同情,有看热闹,却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张恒——毕竟张家在朝中势力不小,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得罪户部尚书。

林晚卿只觉得委屈,眼眶微微发热,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咬着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一个清越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文人雅会,当重风骨,抒胸臆,论古今,而非以低俗之题刁难女子,张公子此举,未免有失风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军人的英气与沉稳。

他腰间束着玉带,手中未持任何饰物,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顾将军?”

有人惊呼出声。

林晚卿也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心中不由得一颤——竟是那日在梅园见过的镇北将军顾晏辞!

张恒显然也没想到顾晏辞会突然出现,脸上的嚣张顿时收敛了几分,却依旧强撑着说道:“顾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想请林小姐展露才情,何来刁难之说?”

顾晏辞缓步走进大厅,目光淡淡扫过张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艳情’为题,逼女子当众作诗,若这也算‘展露才情’,那长安的文人雅会,未免也太过廉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卿身上,见她眼圈微红,神色委屈,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语气却依旧平静,“林小姐乃太傅悉心教导之女,才学品行,京中皆知,岂容你这般轻薄?”

张恒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虽嚣张,却也知道顾晏辞的厉害——顾晏辞少年成名,战功赫赫,深受圣上器重,就连他父亲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他自然不敢与之硬碰硬。

憋了半天,他才悻悻地说道:“既然顾将军觉得不妥,那便罢了。”

说罢,便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再也不敢多言。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众人看向顾晏辞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林晚卿心中的委屈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

她看着顾晏辞,轻声道:“多谢顾将军解围。”

顾晏辞走到她面前,微微颔首,目光温和:“林小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他转头看向侍郎公子,笑道,“方才听闻诸位以‘春柳’为题作诗,我虽非文人,却也想凑个热闹,不知可否?”

侍郎公子连忙笑道:“顾将军肯赏脸,是我们的荣幸!”

说着,便让人给顾晏辞准备了笔墨。

顾晏辞走到案前,拿起毛笔,略一思索,便挥毫泼墨。

他的字迹笔力遒劲,洒脱大气,与他军人的身份十分相符。

不多时,一首七律便写好了:咏梅雪魄冰肌立晚风,不与桃李争春红。

孤标傲世存清气,瘦影横斜映月中。

铁骨能经霜露冷,暗香可破雾云浓。

莫言此树无芳韵,胜却人间百样容。

众人围拢过来,轻声吟诵着诗句,纷纷赞叹:“好一句‘孤标傲世存清气’!

顾将军虽是武将,却有如此才情,实在难得!”

“这首诗写的是梅花,却句句透着风骨,令人敬佩!”

林晚卿站在一旁,看着诗中的“梅花”二字,心中不由得一动。

她素来偏爱梅花,觉得梅花坚韧高洁,不与世俗争艳,正如诗中所写“不与桃李争春红”。

而顾晏辞这首诗,不仅写出了梅花的风骨,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境——她不愿随波逐流,更不愿在张恒的逼迫下妥协,正如梅花坚守本心,不惧霜雪。

顾晏辞放下毛笔,转头看向林晚卿,见她眼中带着一丝明亮的光彩,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林小姐素来爱梅,不知这首《咏梅》,可否入得了你的眼?”

林晚卿脸颊微红,连忙点头:“顾将军的诗,既写出了梅花的傲骨,又不失清雅,晚卿十分喜欢。”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补充道,“尤其是‘铁骨能经霜露冷,暗香可破雾云浓’两句,更是令人赞叹。”

顾晏辞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欢喜。

那日在梅园,他见她对着梅花作画,专注而温柔,便知她对梅花有着特殊的情愫。

今日碰巧路过枕月轩,听到里面的争执声,认出是林晚卿的声音,便推门进来,没想到竟能借着作诗,与她有这般默契的共鸣。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却仿佛己读懂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苏眉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悄悄退到一边,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诗会继续进行,却没人再敢提及方才的不快。

顾晏辞并未多留,只在与侍郎公子等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走到林晚卿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林小姐,方才之事,莫要放在心上。

若日后再有人刁难,可派人去将军府告知一声。”

林晚卿心中一暖,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感激:“多谢顾将军,晚卿记下了。”

顾晏辞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枕月轩。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晚卿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脸颊也依旧发烫。

她低头看向案上那首《咏梅》诗的拓本,指尖轻轻拂过“梅花”二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苏眉娘走过来,笑着打趣:“妹妹,瞧你这模样,莫不是对顾将军动心了?”

林晚卿脸颊一红,连忙摆手:“眉娘姐姐胡说,我只是感激顾将军解围罢了。”

话虽如此,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梅园,顾晏辞站在梅花树下的模样,还有今日他为自己解围时的坚定与温柔。

诗会结束后,林晚卿与苏眉娘一同离开枕月轩。

刚走到马车旁,青禾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柳树下,小声道:“小姐,您看,那不是顾将军的随从吗?”

林晚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劲装的男子站在柳树下,似乎在等人。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随从便走上前,对着她拱手行礼:“林小姐,我家将军让小人送一样东西给您。”

说着,便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锦盒。

林晚卿疑惑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放着一支精致的梅花形玉簪。

玉簪通体莹白,雕工细腻,花瓣栩栩如生,仿佛一朵真正的梅花落在了簪子上。

“这……”林晚卿愣住了,不解地看向随从,“顾将军为何要送我此物?”

随从笑道:“我家将军说,林小姐喜爱梅花,这支玉簪虽算不上贵重,却也配得上梅花的清雅。

他还说,那日在梅园,见林小姐发间只插了一支素银簪,想必是不喜欢太过张扬的饰物,这支玉簪,或许合您的心意。”

林晚卿握着玉簪,心中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

她没想到,顾晏辞竟还记得那日在梅园自己的装扮,甚至特意为她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这支玉簪,既不张扬,又贴合她的喜好,可见他用了不少心思。

“请你替我多谢顾将军。”

林晚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

随从点点头,再次拱手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苏眉娘凑过来,看着林晚卿手中的玉簪,笑着说道:“顾将军倒是细心,这支玉簪与妹妹十分相配。

看来,他对妹妹可不是只有‘解围之谊’那么简单啊。”

林晚卿脸颊更红,却没有再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收好,放进随身的锦袋中。

坐上马车,她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柳色与波光,心中满是欢喜与期待。

她不知道顾晏辞对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意,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否会有更多的交集,但此刻,她只觉得,暮春的风,似乎都带着几分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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