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无境训练营”的夜空。

陶宇是被冻醒的。

他住的“宿舍”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摆满了上下铺的铁架床，每张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床垫和一条破旧的毯子。

昨晚他和那个疤痕男分到了同一个宿舍，睡在相邻的铺位。

听到哨声，疤痕男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陶宇也慌忙爬起来，他注意到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在慌乱地穿衣服，有的甚至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摔在地上，引来旁边人的抱怨和推搡。

“快点，第一天就迟到，会死的。”

疤痕男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陶宇。

他穿的是昨天分发的训练服——一套灰色的短袖短裤，布料粗糙得像砂纸，磨得皮肤发疼。

陶宇点点头，快速穿上训练服，跟着疤痕男跑出宿舍。

外面的空地上，己经有不少人在集合了，各个宿舍的人被分成不同的队伍，每个队伍前面都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教官。

昨晚那个为首的制服男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扩音喇叭：“今天的训练内容——十公里负重跑，负重二十公斤。

现在，去领取负重袋，十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迟到一秒钟，就不用跑了。”

不用跑了，意思就是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潜台词，没人敢耽误，纷纷朝着仓库旁边的一个房间跑去。

领取负重袋的过程一片混乱。

负重袋是用帆布做的，里面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刚好二十公斤。

每个人都拼命地往前挤，生怕晚了一步。

陶宇被挤得差点摔倒，幸好疤痕男伸手扶了他一把。

“别慌，跟着我。”

疤痕男拉着他，从人群的缝隙里挤了进去，很快就领到了两个负重袋。

他把其中一个递给陶宇：“背的时候把带子调紧点，不然跑的时候会磨破肩膀。”

陶宇接过负重袋，按照疤痕男说的调紧带子，背在背上。

二十公斤的重量压在身上，瞬间让他弯了弯腰。

他平时虽然也健身，但最多也就负重十公斤跑五公里，现在要负重二十公斤跑十公里，还是在这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荒郊野外，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背着负重袋在空地上集合。

教官开始清点人数，少了五个人——显然，他们要么是没跟上节奏，要么是在领取负重袋的时候被挤伤了，没能按时集合。

没有人问那五个人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敢问。

所有人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生怕和教官的眼神对上。

“出发！”

教官一声令下，第一队率先跑了出去。

陶宇和疤痕男在第三队。

随着队伍开始移动，陶宇感觉到背上的负重袋越来越沉，每跑一步，袋子都在摩擦他的肩膀，很快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跑道是围绕着训练营外围的一圈土路，坑坑洼洼的，还有很多碎石子。

早上的露水打湿了地面，脚下很滑，时不时有人摔倒。

摔倒的人如果没能立刻爬起来，后面的人就会首接从他身上踩过去，有的甚至会被后面的人推倒，再也起不来。

陶宇跑在队伍中间，尽量跟紧疤痕男的脚步。

疤痕男的体力显然很好，呼吸很均匀，脚步也很稳，时不时还会回头看看他，提醒他调整呼吸。

“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保持节奏，别一开始就用尽全力。”

疤痕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陶宇按照他说的调整呼吸，果然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但没过多久，他的腿就开始发酸，喉咙也再次干得发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坚持住，才跑了两公里。”

疤痕男看出了他的疲惫，又说道，“想想你家里的人，你不想死在这里吧？”

家里的人……陶宇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父母的脸，浮现出母亲做的红烧肉，父亲在客厅里看报纸的样子。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着回去，要回到父母身边。

一股力量从心底涌上来，他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疤痕男的节奏。

跑了大概五公里的时候，队伍里开始有人掉队了。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体力显然己经透支，脚步越来越慢，最后首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也爬不起来。

旁边的教官跑过去，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腰间拔出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枪声在空旷的野外回荡，陶宇的身体猛地一震，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盯着前面疤痕男的背影，拼命地往前跑。

“别回头，往前看。”

疤痕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严肃，“在这里，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害死你自己。”

陶宇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枪声，不去想那个倒下的男人。

他知道疤痕男说得对，在这里，任何一点软弱和犹豫，都可能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倒下的人。

又跑了三公里，陶宇的体力己经到了极限。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背上的负重袋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要垮掉。

他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要炸开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公里。”

疤痕男放慢了脚步，和他并排跑着，“想想你为什么要活着，想想你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回去之后……他要回去告诉父母，他没事，让他们别担心；他要回去吃母亲做的红烧肉，要和父亲一起看一场球赛；他要回去过正常的生活，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

这些念头支撑着陶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继续往前跑。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陶宇和疤痕男一起冲过了终点线。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陶宇再也支撑不住，首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上的负重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疤痕男也倒在他旁边，呼吸同样有些急促，但眼神依旧很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疤痕男突然问道。

“陶宇。”

陶宇喘着气回答，“你呢？”

“阿凯。”

疤痕男笑了笑，这是陶宇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却让他那张带着疤痕的脸柔和了不少，“以前在部队待过几年，退伍后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就想来叙利亚做点生意，没想到刚下飞机就被抓来了。”

“我是来旅游的。”

陶宇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阿凯挑了挑眉：“旅游？

你还真是敢选地方。”

陶宇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旅游，会把自己送进这样一个地狱般的地方。

就在这时，教官开始清点冲过终点线的人数。

昨天晚上集合的一万个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七千人。

也就是说，仅仅是一场十公里负重跑，就有三千多人死了——有的是体力不支倒下后被打死，有的是在混乱中被踩死，还有的是因为跟不上节奏被淘汰。

“现在，去食堂吃饭，只有半小时时间。

吃完饭后，进行格斗训练。”

教官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陶宇和阿凯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也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摆满了长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几个大桶，桶里装着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灰色的糊状物，里面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菜叶和肉块，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没有人抱怨食物难吃，所有人都像是饿了几天一样，拿着勺子疯狂地往嘴里塞。

陶宇也饿坏了，虽然食物很难吃，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两大碗——他知道，接下来的格斗训练会更残酷，他需要补充体力。

阿凯坐在他旁边，一边吃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也要小心。”

他低声对陶宇说，“有些人会为了多吃一点东西，不惜动手打人，甚至杀人。”

陶宇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注意到旁边有两个男人因为抢一块肉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拿起勺子，狠狠地砸在了另一个男人的头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人上前劝阻，甚至还有人趁机多盛了一碗食物。

陶宇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里不仅是体能的炼狱，更是人性的炼狱。

在这里，为了活下去，人们可以抛弃一切道德和良知。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吃完了饭，再次集合，准备进行格斗训练。

陶宇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那些面无表情的教官，还有周围那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麻木的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可能己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