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天己经快黑透了。

林默拎着书包下车，觉得头还是一阵阵发疼。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刻飘了过来。

是糖醋排骨，他最喜欢吃的。

默默回来啦？”

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堆着笑，“比赛辛苦了吧？

快去洗手，饭马上好！”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考得怎么样？”

“还行。”

林默把书包放在玄关的椅子上，声音有点哑。

妈妈己经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摸他额头：“哎哟，还烧不烧？

药吃了吗？

陈老师打电话说你还发烧考试，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她的手掌有点粗糙，但很温暖。

林默微微偏开头：“吃了。

好多了。”

“快去坐着休息，”妈妈又转身回厨房，“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补补身体。

决赛还得加把劲呢！”

林默走到客厅坐下。

爸爸放下报纸，看着他：“题难不难？”

“最后一道有点难。”

“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

爸爸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那就好。

保持状态，决赛更重要。”

电视里放着新闻，没人真的在看。

妈妈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忙活，盘子筷子叮当作响。

很快饭桌就摆满了。

中间一大盘糖醋排骨，油亮油亮的，酱汁浓稠，撒着白芝麻。

还有清蒸鱼、炒青菜、西红柿鸡蛋汤，都很丰盛。

妈妈一个劲往他碗里夹排骨：“多吃点多吃点，看你这段时间瘦的。

学习辛苦，营养要跟上。”

排骨酸甜可口，炖得很烂。

但林默吃在嘴里，却有点尝不出味道。

他头还是昏沉沉的，只想躺下睡觉。

“决赛什么时候？”

爸爸一边吃一边问。

“下个月底。”

“那还有一个多月。

时间够准备吗？”

“嗯。”

妈妈插话：“这次初赛第几名？”

“成绩还没出。

应该能进决赛。”

“那就好，那就好。”

妈妈又夹了块鱼放到他碗里，“这次决赛很重要啊，听说一等奖能首接保送？”

“嗯，有几个学校可以。”

“真好真好，”妈妈笑得更开了，“咱们家默默就是争气。

不过可不能骄傲啊，最后这一个月最关键了……”林默低头吃着饭，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地说哪个大学的数学系最好，哪个学校离家近，以后方便回家。

爸爸偶尔插两句，说哪个学校校友资源好。

糖醋排骨的酱汁沾在米饭上，把白饭染成淡淡的红色。

他一口一口吃着，觉得胃里有点堵。

餐厅的灯很亮，照得桌子上的菜油光发亮。

家里很暖和，糖醋排骨的味道飘满整个房间。

这一切都很好。

很好。

但他却觉得，自己和这一切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玻璃。

吃完饭，妈妈催他快去休息。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书桌上还堆着厚厚的竞赛书和习题集。

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在台灯下反着光。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糖醋排骨的味道好像还粘在衣服上。

窗外，别人家的窗户也亮着温暖的灯光。

他慢慢躺下去，连衣服都没脱。

闭上眼睛，黑暗压了下来。

糖醋排骨的味道还在空气里飘着，香香的，甜甜的。

可他心里却空荡荡的，像忘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