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国使臣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扶住国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来时听闻大曜摄政王权倾朝野，却从未想过是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躬身行礼，还是该避开这过分张扬的艳色。

苏洺却似没看见殿中凝滞的气氛，指尖勾着披风下摆轻轻一拽，孔雀蓝布料滑落臂弯，露出月白绫罗下隐约可见的银线暗纹——那纹样竟是极细的龙鳞，只是被他腰间松垮系着的玉扣坠得歪斜，反倒添了几分狎昵。

他踩着地砖纹样又挪了两步，离御座不过丈远时，忽的停住动作，腕上东珠手钏“叮”地撞在身侧男宠的玉饰上，声音在肃静大殿里格外刺耳。

“使臣方才说，”苏洺眼尾扫过使臣手中的国书，声音依旧懒着，却添了丝冷意，“灵溪国愿以三座城池为礼，求大曜赐婚？”

这话一出，殿上文武皆心头一震——方才使臣只说“愿结秦晋之好”，未提城池之事，摄政王竟连使臣未说完的话都己知晓？

灵溪国使臣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抬头看向苏洺，却正对上他眼尾那抹胭脂下的冷光，刚到嘴边的辩解竟卡在喉咙里。

御座上的萧之弦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未散的紧绷：“王叔既己知晓，便该知此事需议……议什么？”

苏洺忽的打断他，腰肢一拧，竟借着男宠的搀扶转了个圈，发间珠花扫过御座前的台阶，“灵溪国要娶的是大曜公主，又不是娶本王——只是不知，使臣想求哪位公主？

是刚及笄的安宁公主，还是陛下最疼爱的永安公主？”

他说这话时，指尖故意划过身侧男宠的下颌，眼尾却死死锁着萧之弦。

萧之弦攥着龙椅的手更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永安公主是他同母妹，前日还拉着他的衣袖说怕远嫁，苏洺明知此事，却偏要在使臣面前挑明。

灵溪国使臣被这话问得措手不及，嗫嚅着刚要开口，却见苏洺忽的收了舞步，先前那股靡丽瞬间褪去，只剩眼底的寒凉。

他抬手挥了挥，十数名男宠立刻躬身退到殿侧，沉水香的余韵也似淡了几分。

“可惜啊，”苏洺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赤金宝簪在烛火下晃出冷光，“本王昨日刚去了公主府，永安公主说，灵溪国气候湿热，她怕水土不服；安宁公主更首白，说使臣方才递国书时手都在抖，怕不是个胆小鬼，不愿嫁。”

这话如惊雷炸在殿中，灵溪国使臣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中的国书“啪”地掉在地上。

苏洺却像没看见，踩着地砖一步步走到使臣面前，弯腰时，月白绫罗扫过地面的国书，眼尾胭脂蹭得更红，声音却冷得像冰：“使臣若是真心求亲，便该带些像样的诚意——不是三座随时能反水的城池，也不是在大殿上看本王跳舞的闲心。”

他首起身时，忽的抬手，指尖精准地捏住使臣的衣领，力道之大让使臣踉跄着抬头，正对上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威压：“明日此时，本王要在摄政王府看到灵溪国的舆图，标注出真正能割让的疆界——若是没有，便请使臣收拾东西，滚回灵溪国。”

话音落，苏洺松开手，转身时，孔雀蓝披风再次扬起，这次却没了半分靡丽，只带着凛冽的风。

他没再看御座上的萧之弦，也没理会殿中僵住的众人，踩着衣袂窸窣声往殿外走，十数名男宠立刻跟上，沉水香的余韵渐渐消散，只留殿中烛火跳动，映着满地狼藉——还有萧之弦那张青得几乎要滴出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