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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4:13:02 
冰冷的绳索深深勒进腕骨,摩擦着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

萧山河被粗暴地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融入一条由哭喊、咒骂和绝望编织成的扭曲人龙。

火把噼啪作响,昏黄的光线下,是一张张与他年纪相仿,或稍大些的脸。

有的满脸泪痕,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还有几个梗着脖子,眼里喷着不服气的火,立刻就会招来差役毫不留情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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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老子闭嘴!

哭什么哭!

能被朝廷征用,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横肉班头骑在一匹瘦马上,挥着鞭子咆哮,声音压过了所有的悲声。

“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人龙里,一个黑壮少年突然吼了一句,声音带着不甘。

“嘿!

小杂种!”

旁边一个差役狞笑着上前,鞭子没头没脑地抽下去,“嘴硬?

老子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

鞭梢撕裂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落在少年身上,立刻泛起血痕。

少年起初还咬牙硬挺,很快便被打得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萧山河别开眼,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那点微弱的刺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不至于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队伍在差役的呵斥和鞭打下,终于停止了骚动,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和杂乱的脚步声,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沉默地被驱赶着离开村庄。

他最后回头望去。

青石村己经缩成一团模糊的黑影,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微弱地闪烁。

他不知道哪一点灯火是属于他家的,不知道爹娘此刻怎样了。

娘摔倒时那凄厉的哭喊,爹倚着门框渗血的嘴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生疼。

“快走!

磨蹭什么!”

后背被猛地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腕上的绳索拽得前面和后面的人也跟着一晃。

“看着点!”

前面是个瘦小的少年,回头抱怨了一句,声音怯生生的。

夜色浓重,山路崎岖。

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有差役手中的火把提供着有限的光亮,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土路。

山林里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不知走了多久,首到月挂中天,队伍才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坳里停下来。

“原地休息!

谁敢乱跑,格杀勿论!”

班头吼了一嗓子,差役们散开,在外围看管着,拿出自己的干粮和水囊吃喝起来。

被捆着的少年们又累又怕,大多瘫坐在地上,沉默无声。

晚风吹过,带着寒意,穿着单薄的孩子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萧山河靠着一块冰冷的石头坐下,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肚子里空得发慌,从中午那顿稀粥到现在,粒米未进,渴得嘴唇干裂。

“喂,你叫啥?”

旁边那个怯生生的瘦小少年凑过来一点点,小声问。

“萧山河。”

“我叫小豆子,”少年吸了吸鼻子,“石磨村的。

你怕不?”

萧山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怕。

“俺也怕……”小豆子声音带上了哭音,“俺娘病着呢,俺爹死得早,俺要是回不去,俺娘可咋办……”他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萧山河心里更堵了。

他想安慰小豆子两句,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给老子安静点!”

一个守夜的差役不耐烦地呵斥。

小豆子吓得猛地噤声,把哭声硬憋回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另一边传来低低的争执声。

“妈的,就给我们吃这个?”

是那个之前挨鞭子的黑壮少年,他瞪着发到手里的一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杂粮饼子,和一小碗浑浊的凉水。

发食物的差役嗤笑:“怎么?

嫌不好?

不想吃就别吃,饿着!”

“你们自己吃白面馍!”

黑壮少年不服气地指着差役们那边。

“嘿!

我说你这小子是皮又痒了是吧?”

那差役扔下食物桶,拎着鞭子就走了过来。

周围的少年们都吓得往后缩。

黑壮少年似乎也有些犯怵,但还是倔强地站着。

就在这时,一个看着年纪稍大些,约莫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拉了他一把,低声道:“石头,别惹事!

先忍着!”

叫石头的黑壮少年喘着粗气,狠狠瞪了差役一眼,终究还是没再说话,愤愤地捡起地上的饼子,坐到一边,用力地啃,像是啃仇人的肉。

那清瘦少年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那碗水悄悄往石头旁边推了推,然后默默拿起自己的饼子,慢慢咀嚼。

他看起来比其他人镇定不少。

差役见没了乐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萧山河默默看着这一切,拿起那硬邦邦的饼子,用力咬了一口,硌得牙生疼,只能一点点用口水抿软了往下咽。

凉水带着土腥味,喝下去只能勉强润湿干渴的喉咙。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爹常说要忍,活下去才有指望。

他得活下去,爹娘还在家里等着他。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支撑着他。

他一点点挪动身子,换了个不那么硌人的姿势,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身体的酸痛和饥饿,忽略手腕的疼痛和心里的害怕。

夜风吹过山林,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

但在这一片死寂的疲惫和恐惧中,萧山河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种异样的动静。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也不是差役巡逻的脚步声。

那是一种极轻微的、仿佛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粗糙地面上拖行的摩擦声,断断续续,从山坳外侧的密林深处传来。

隐隐约约,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压抑的、痛苦的喘息。

他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猛地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方向。

那是什么?

野兽?

还是……别的什么?

周围的少年们大多蜷缩着昏昏欲睡,或沉浸在各自的恐惧里,无人察觉。

差役们围着火堆说笑,似乎也毫无所觉。

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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