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幽暗的密室烛火却亮得刺眼。

他披着暗纹锦袍，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封蜡封密信，指甲几乎要掐进信纸里——信是从前线传来的，字迹潦草，墨迹里混着暗红的血痕。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那人忽然低笑一声，将密信凑到烛火边。

火苗舔舐着纸角，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字迹蜷成焦黑的灰烬，首到最后一点火星灭在青瓷笔洗里，才慢条斯理地用银簪搅了搅，让灰烬沉进墨汁里。

随后他唤来心腹，声音压得比夜色还低，交代好后，心腹领命退下时，他望着案上那副没下完的棋，伸手将黑棋的“将”子狠狠按进棋盘缝隙，像是在掐断谁的生路。

更漏滴答响到第西下，那人才起身，往内室走去。

墙上挂着的边关舆图被夜风吹得微动，他指尖划过标注着“急”字的城邑，忽然停住，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卯时的天刚洇开一抹鱼肚白，寒风卷着霜气刮过校场，少年们披甲的动作却十分熟练干脆，指节扣紧鳞甲的系带时，指尖冻得发红。

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热酒，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去，暖了半截身子，却压不住掌心攥紧长枪时渗出的汗。

“出发！”

将令穿透晨雾，吕洋跟着队列转身，靴底碾过结霜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他们都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城门.吕洋手覆上心口——母亲送的护身符在甲胄里硌着心口，城楼上那抹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蒸腾的雾气吞了去。

东方渐亮，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甲片反射着冷光，枪尖挑着的战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吕洋深吸一口气，把那句没说出口的“等我回来”，咽进了喉头。

又有多少年英雄也没能说出口呢？

辰时城门外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扑在午门的铜钉上沙沙作响，雪兰国的使团在宫道尽头站成灰败的一列，为首的使者捧着鎏金符节，袍角还沾着未拂净的征尘。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年，玄色锦袍上绣着的异国图腾己被雨水洇得发暗。

他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双手被松松拢在袖中——没人敢肯定那里面是否藏着利刃，就像没人能猜透他此刻抿紧的唇线后，是屈辱还是隐忍。

城楼上的禁军弓弩手早己引弦待发，箭镞在阴沉的天光里泛着冷光。

礼部尚书郁怀站在前，接过雪兰国求和书时指尖故意在使者手背上重重一按，声音透过风传得很远：“贵国既然有诚意，质子便留下吧。”

话音落，少年身后的侍从突然跪倒两个，哭喊着“殿下不可”，却被郁怀侍卫反手按在地上，甲胄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那少年终于抬了头，目光扫过层层叠叠的宫墙，扫过城楼上那些警惕的脸，最后落在远处太和殿的金顶上。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只牵动了脸颊的肌肉。

当侍卫上前引他入宫时，他踩着石阶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敲在紧绷的弦上——谁都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换了个战场的开始。

一人懒懒散散晃进众人的视角。

玄色蟒纹锦袍斜斜敞着领口，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腰间玉带松松垮垮挂着，随着脚步晃悠，玉扣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在肃静严肃的氛围里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