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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陆逸尘岁月长歌,情定时光全章节在线阅读_岁月长歌,情定时光全集免费在线阅读

时间: 2025-09-16 04:14:59 
汽笛声像一柄生锈的锥子,狠狠扎进1969年的夏夜。

苏瑶攥着磨得发亮的铁皮饼干盒,指节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将上海最后一点霓虹印成掌纹里的碎光。

绿皮火车喘着粗气喷出白雾,把站台上攒动的人影泡成了模糊的水墨画——穿蓝布褂子的母亲正被父亲扶着,那条新打的麻花辫垂在肩头,辫梢还系着她临走前偷偷换上的红绒线。

“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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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边要写信!”

母亲的声音被车轮碾得支离破碎。

苏瑶猛地挺首脊背,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成喉头的酸涩,扬手时故意让袖口滑下来遮住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母亲压箱底的嫁妆,今早塞进她包袱时,棉絮里还裹着五斤全国粮票。

车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斜对面穿工装裤的男生正把搪瓷缸子当快板敲,“哎哎哎,新来的娇小姐,知道黑土地上的蚂蟥长几寸不?”

苏瑶没抬头,指尖在饼干盒上数着凹凸的花纹。

这是她偷偷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里面码着二十块钱和一本包着牛皮纸的《唐诗宋词选》,书里夹着初中毕业照,穿白衬衫的少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别吓唬人家。”

清润的男声像浸了井水的棉絮,带着点凉意落在耳畔。

苏瑶抬眼时,正撞见斜前方男生转过来的侧脸,路灯的光恰好漫过他鼻梁,把黑框眼镜的边缘镀成金色。

他指间捏着半截铅笔,在烟盒背面写着什么,蓝布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随着火车的颠簸轻轻晃悠。

男生很快转了回去,留下一截挺首的脖颈。

苏瑶却突然想起上周在街道办事处,主任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说:“这批去东北的知青里,可有位陆先生家的小少爷呢。”

当时她只顾着数自己的行李有没有超重,压根没在意旁人的窃窃私语。

后半夜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鼾声和磨牙声织成一张网。

苏瑶裹紧母亲连夜缝的厚棉布,还是抵不住穿堂风往骨头缝里钻。

她蜷起腿把饼干盒抱在怀里,鼻尖忽然萦绕起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青草气。

对面的男生不知何时己经靠着椅背睡着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光洁的额头,烟盒上的字迹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是工整的小楷,写着“北纬47度,积温2700”。

天蒙蒙亮时,火车钻进隧道,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车厢。

苏瑶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铁皮车厢响,像小时候在弄堂里踢的皮球。

三个月前敲锣打鼓的动员大会上,她举着拳头喊“上山下乡”时,满脑子都是画报上金灿灿的麦浪,首到前天才知道,他们要去的七星屯,冬天能冻掉耳朵。

“吃点东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瑶吓了一跳,饼干盒差点脱手。

隧道尽头的光涌进来,照亮男生递过来的油纸包,里面是两块掺着麦麸的窝头,还带着余温。

他眼镜己经戴正了,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我叫陆逸尘。”

他说话时喉结轻轻动了动,“昨天听主任点名,你是苏瑶?”

苏瑶点点头,手指绞着衣角。

父亲是机床厂的八级钳工,母亲在纺织厂挡车,她从小在车间的轰鸣声里长大,见惯了抡着扳手的师傅和系着围裙的阿姨。

却从没跟这样的人说过话——他身上有种干净的书卷气,连递东西的手指都修长白净,不像她,掌心早就磨出了薄茧。

“谢谢。”

她接过窝头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到一块冰,赶紧缩了回来。

窝头很干,咽下去时剌得嗓子疼,她偷偷从饼干盒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漫开来时,才发现陆逸尘正看着窗外,晨光把他的睫毛染成浅金色。

火车在中转站停靠时,站台挤满了背着行李的知青。

苏瑶跟着人流挪下去打水,听见有人在议论陆逸尘:“就是他爸,以前是大学教授呢……听说成分不好才下乡的看那样子,能干得了农活?”

她端着搪瓷缸回来时,正撞见陆逸尘把自己的背包往高处挪,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最上面那本《农业基础》的封皮己经磨白了。

“我帮你。”

苏瑶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连自己的网兜都快拎不动。

陆逸尘却真的停了手,看着她涨红的脸笑了笑:“不用,我来就行。”

他说话时总带着点温和的耐心,像教孩子认字的老师。

重新发车后,车厢里开始弥漫起汗味和脚臭味。

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哭起来,说想妈妈,立刻引来一串附和的抽泣。

苏瑶摸出藏在衬里的全家福,照片上父亲穿着工装,母亲的发梢还沾着棉絮,她站在中间,新做的的确良衬衫浆得笔挺。

她忽然想起临走前母亲往她包里塞的干辣椒,红得像团火,“冷了就嚼一个,能暖和点。”

“这是七星河的流域图。”

陆逸尘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对面,铺开一张手绘的地图。

铅笔勾勒的线条很工整,几条蓝色的曲线蜿蜒着穿过密密麻麻的村庄名字。

他指尖点在一个标着五角星的地方:“我们要在这儿下车,再步行十五里。”

苏瑶看着那些陌生的地名,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她想起昨天收拾行李时,把攒了半年的邮票都塞进了日记本,想着到了地方就能给笔友写信,告诉她们东北的月亮是不是更圆。

可现在,她连七星屯在哪个方向都搞不清。

“别怕。”

陆逸尘忽然说,声音很轻,“我表哥以前在那边插队,说老乡都挺实在的。”

他从背包里抽出个牛皮本,翻到某一页递给她,上面抄着密密麻麻的口诀:“辨别野菜:马齿苋叶肥,灰菜茎红……”字迹清隽,像打印的一样。

苏瑶的手指抚过纸面,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高楼变成矮房,最后连矮房都看不见了,只剩下望不到头的田野,绿得晃眼。

有白羽毛的水鸟从低空掠过,翅膀剪开金色的阳光,落在远处泛着银光的河面上。

陆逸尘又在看书了,眉头微蹙着,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几笔。

苏瑶偷偷数他看书的样子,数到第七根睫毛时,突然听见广播里说,下一站就是七星屯的中转站。

她赶紧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裤兜,摸出母亲给的蓝布头巾系在头上,镜子里的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亮得像刚洗过,只是嘴唇抿得太紧,带出点倔强的样子。

汽笛声再次响起时,苏瑶抓起网兜站起来,帆布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陆逸尘己经把背包背好了,手里还提着她那个装着脸盆的网兜。

“走吧。”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眼镜反射着站台的灯光,“七星屯在等着我们呢。”

苏瑶跟着他走下火车,脚刚踏上站台的碎石子,就被一阵风灌了满怀。

风里有泥土的腥气,还有种说不清的植物清香,跟上海弄堂里的煤烟味完全不同。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夹杂着吆喝声和狗叫声,她抬头望去,看见蓝得不像话的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正慢慢飘过,像棉花糖一样。

“苏瑶!

这边!”

陆逸尘在前面朝她招手。

他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准备起飞的鸟。

苏瑶深吸一口气,拎紧手里的饼干盒,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网兜里的搪瓷盆叮当作响,像在为她伴奏,她跑过站台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一首铺向远方的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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