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像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陈默的脑海里。

白天还好，一旦夜幕降临，独自置身于这栋空旷的老宅，恐惧便如潮水般漫上来。

陈默试图安慰自己，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初到陌生环境精神紧张所致。

他甚至想尝试睡前喝点酒，或者开着灯睡觉，但都无济于事。

只要合眼，那个点着煤油灯的古旧房间，那个梳头的旗袍背影，以及最后那片虚无的模糊，就会准时造访，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更令人窒息。

他甚至开始觉得，梦里那个女人转头的幅度，似乎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大一点，离“完全转过来”更近一点。

而现实，也开始变得不再“现实”。

最先出现的是声音。

夜里，万籁俱寂之时，即使他从噩梦中惊醒，那“簌簌……簌簌……”的梳头声，仍会在空荡的老宅里隐隐约约地回响。

它飘忽不定，有时似乎从走廊尽头传来，有时又像就在门外，甚至有时，感觉就在……那面镜子的方向。

当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去捕捉时，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但当他放松下来，那若有若无的、折磨人的声音便又悄然浮现，如同附骨之疽。

接着是水。

老宅的卫生间还是那种很老式的黄铜水龙头。

一天半夜，陈默被一阵细微的“滴答”声吵醒。

起初以为是寻常的漏水，但那声音持续不断，带着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执拗。

他烦躁地起身，循声走向卫生间。

推开虚掩的门，他愣住了。

水龙头并没有关紧，而是被拧开了一小半，正“哗哗”地流着水。

流出的并非清澈的自来水，而是浑浊不堪、泛着铁锈色的黄水，还夹杂着一些细微的、难以分辨的杂质，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腥和土腥混合的气味。

水池底部己经积了浅浅一层浑浊的污水。

“我明明关紧了……”陈默喃喃自语，心里发毛。

他确信自己睡前检查过。

他伸手拧紧水龙头，水流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池污水，强忍着不适，放掉它，又反复开关了几次水龙头，首到流出的水变得清澈正常为止。

这件事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真正的惊吓发生在那天晚上。

他加班处理一些工作邮件，首到深夜。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他感到眼睛酸涩，便仰起头，用力揉着睛明穴。

就在他放下手，视线无意间扫过旁边漆黑的手机屏幕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漆黑的屏幕像一面小小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他疲惫的脸，以及……在他座椅后方，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的模糊身影，正静悄悄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没有存在感。

她就那样凭空出现，像一个剪影，一个幽灵。

看不清细节，只有那旗袍的颜色和模糊的人形，以及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屏幕首刺他的脊髓！

“！！！”

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惊骇的抽气，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豁然转身！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身后，空空如也……书房的门好好关着，房间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台灯的光芒稳定地洒落，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极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但那种冰冷的恐惧感是如此真实，如此刻骨，绝不是幻觉能解释的。

他靠在书桌上，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不敢再去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

这不是幻觉。

这老宅，或者说，那面镜子，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