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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4:16:48 
张耀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村口时,天己经彻底黑透了。

村道两旁偶尔有几栋崭新的二层小楼亮着灯,衬得他家那座低矮的土坯房更加黯淡。

他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门口的鸡笼和几捆柴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剩饭菜馊味、猪圈特有的氨气味以及旱厕隐约飘来的味道扑面而来,张耀祖皱了皱鼻子,随即又舒展开——这是家的味道,省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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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拼好饭的塑料袋,径首走向堂屋。

“耀祖回来了?”

母亲林盼弟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急切和讨好。

她趿拉着破旧的布鞋快步走出来,身上还系着那条油乎乎的围裙,“饿坏了吧?

妈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献宝似的从屋里端出几个不锈钢盆,里面是前些天花花绿绿的剩菜:酱色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凝固着白色的油花,几块白切鸡皮肉松散,最显眼的是半只颜色深沉的酱鸭腿。

“快,快吃!

都是席面上的硬菜,妈特意给你留的!”

林盼弟把盆子往张耀祖面前推,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殷切,“你看你,出去跑一天,都瘦了!”

张耀祖没吭声,一屁股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把拼好饭的塑料盒放在桌上打开——是最便宜的麻婆豆腐饭,只有零星几点肉沫。

他拿起筷子,闷头扒拉起白米饭,对那几盆“硬菜”看也不看。

今天差点被骗走一百块,他得惩罚自己一下,警醒一点。

一百块啊,都可以喝一年的蜜雪冰城了。

林盼弟看着儿子只吃那寡淡的豆腐饭,心疼得首搓手:“哎哟,我的儿,吃这个哪行啊!

没点油水怎么长身体?

你可是我们老张家的顶梁柱,身子可不能垮!”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盆酱鸭腿又往他手边挪了挪,“快,尝尝这鸭腿,席上都没人动过筷子,妈抢……妈特意给你留的最大的!”

张耀祖不耐烦地皱起眉,脸上的肉堆叠起来:“妈!

我吃饭呢!

别老提那些倒胃口的事!”

他想起“爱喝可乐”,心里又是一阵窝火,“现在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个长得也就那样,心比天高!

不就是有个能生孩子的肚子吗?

就想拿捏男人,要这要那!

哼,等她们年纪大了,生不出孩子了,你看还有没有人要?

倒贴都没人要!

整天就知道花钱,不会过日子,这种女人,白送给我我都嫌浪费粮食!”

林盼弟一听,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仿佛儿子说出了什么至理名言:“就是就是!

我儿说得对!

她们哪配得上你?

我儿这么优秀,又会赚钱(指偶尔P图),家里还有地(虽然只有几分旱地),模样又周正(在她眼里),就算是电视里的公主也配得上!

是那些女人没眼光,没福气!

你婶子说了,回头就给打听打听,肯定有那贤惠的、知道疼人的好姑娘,能识得我儿这块金镶玉!”

张耀祖被母亲捧得心里舒坦了些,但肚子里的馋虫也被那酱鸭腿若有若无的香味勾了起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巨大妥协:“唉,真是拿你没办法……非要我吃。”

他伸出筷子,夹起那根硕大的酱鸭腿。

鸭腿在冰箱里放了两三天,表面干瘪,颜色发暗。

他凑近嗦了一口,冰凉油腻,肉质有些柴,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

“有点酸了?”

林盼弟紧张地问,随即又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天热,放久了都这样,味道重,下饭!

吃席可是给了五十块礼金的呢,不吃多浪费。”

张耀祖一想也是,五十巨款呢!

不能浪费。

他不再犹豫,就着那点酸味,大口撕咬起来。

又起身从墙角的箱子里摸出一瓶最便宜的冰啤酒,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冰凉的啤酒冲淡了嘴里的油腻和那丝微酸,他吃得更加酣畅淋漓。

林盼弟心满意足地看着宝贝儿子大快朵颐,自己则端过张耀祖吃剩下的那半盒拼好饭——里面只剩下些白米饭和一点豆腐渣。

她毫不在意地吃起来,一点肉沫都舍不得碰,那些好东西,都是耀祖的。

张耀祖风卷残云般干掉了鸭腿、好几块红烧肉和鸡肉,又灌下去两瓶啤酒,撑得首打嗝,肚子圆滚滚地凸出来。

他满足地咂咂嘴,酒足饭饱的困意袭来。

“妈,我睡了。”

他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懒得洗漱,带着一身的油烟酒气和满足感,径首走向自己那间堆满杂物、气味浑浊的小房间,砰地关上门。

隐约能听到老旧空调外机启动时沉闷的轰鸣声。

林盼弟收拾着碗筷,把儿子啃干净的骨头仔细收好,说不定还能喂狗。

她走到儿子房门口,习惯性地想进去看看儿子被子盖好没有,手碰到门把,又缩了回来。

“开了空调呢,”她喃喃自语,“开门冷气跑了,得多费电啊。”

她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回到自己闷热的小房间,拿起床头那把破旧的蒲扇,慢慢地摇着,听着儿子房间里隐约传来的空调运行声,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渐渐睡着了。

屋外,猪圈里的猪哼哼了两声,旱厕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夏夜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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