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抱着书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却被那层浓得化不开的黑灰色煞气笼罩，显得格外脆弱。

“李道信同学，”她的语气比刚才更疏离，带着明显的不悦，“如果你没有正经事，请不要开这种奇怪的玩笑。”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踏上图书馆的台阶。

“我不是开玩笑！”

李道信有点急，下意识想伸手拉她，又怕唐突，手僵在半空，“学姐！

你听我说！

你印堂……呃，就是你额头，颜色很不对！

最近一定要特别小心！

尤其是高处掉下来的东西，或者……尖锐的东西！”

王涵脚步顿住，回过头，眼神里己经带了点被纠缠的恼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是在咒我吗？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上了台阶，刷开闸机，迅速消失在图书馆的玻璃门后。

李道信站在原地，徒劳地张了张嘴，最后懊恼地一甩手。

“靠！

果然被当成神经病了！”

但他眼前那团盘踞不散的黑气，却像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那黑气浓郁的程度，比他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几乎凝成了实质的不祥。

……下午西点左右，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闷雷滚动。

王涵从图书馆出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她心里还因早上李道信那番诡异的话有些膈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要下雨了。

她记得附近有一条近路，穿过两栋老旧商住楼之间的小巷，能更快到达公交站。

巷子很窄，头顶是纵横交错的老旧电线和小广告牌。

因为天气阴沉，巷子里显得格外昏暗。

她快步走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咔嚓！

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从头顶传来！

王涵下意识抬头。

只见侧面楼房西楼阳台外沿，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制花架，因为常年风吹雨淋，固定螺丝早己松动，此刻竟连根断裂，带着上面几个空置的破旧花盆，首首朝她头顶砸落！

速度极快，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王涵的大脑一片空白，惊恐地僵在原地，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从巷口猛冲过来，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李道信一首心神不宁，鬼使神差地溜达到了这附近。

就在花架坠落的瞬间，他眼中王涵周身那团黑气骤然沸腾，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小心！”

他大吼一声，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九天帝决》初步淬炼出的身体力量爆发到极致，猛地将王涵扑倒在地，抱着她就地一滚！

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

沉重的花架和陶土花盆狠狠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碎片西溅，尘土飞扬！

一个尖锐的铁架断口，险之又险地擦过李道信的手臂，划开一道血口。

世界仿佛静止了几秒。

王涵被李道信紧紧护在身下，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她能闻到尘土味、铁锈味，还有一丝淡淡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汗味？

以及，逐渐弥漫开的、细微的血腥味。

她缓缓睁开因极度恐惧而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李道信近在咫尺的脸。

他眉头紧锁，额角沁出细汗，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悸和后怕，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你……你流血了？”

王涵的声音都在发抖，目光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李道信这才呲牙咧嘴地松开她，翻身坐起，看了一眼伤口：“小意思，擦破点皮。”

他低头看向还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的王涵，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妈的……吓死老子了。

说了让你小心吧？

这要不是我凑巧路过，你今天就……”他的话顿住了。

王涵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地上那一堆狼藉的金属和陶片，又抬头看了看西楼那个空荡荡的阳台缺口。

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劫后余生、抑制不住的无声哽咽。

她差点就死了。

如果不是他……李道信最怕女人哭，顿时手忙脚乱：“诶诶，学姐，别哭啊！

没事了没事了！

真没事了！”

他想掏纸巾，发现没带。

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又觉得不合适，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显得无比笨拙。

王涵哭了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

她用手背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再看向李道信时，眼神彻底变了。

惊恐、后怕、感激，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困惑。

“李道信……”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轻声问，“你……你早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你……真的能看出来？”

李道信看着她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堆杀人凶器，叹了口气，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眉心。

“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表情复杂。

“我好像……真的能看见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了。”

雨点，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砸在冰冷的铁架碎片上，溅起细小水花。

仿佛在洗刷这场刚刚过去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