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儿林魁《刻骨铭心》完结版免费阅读_林蝶儿林魁热门小说
凌晨三点十五分,派出所值班室里。我刷到了仇人孙女的热搜第一。
#蝴蝶少女破茧成蝶#视频里,她哽咽着说:“我从小就没有爷爷,我的人生只想为自己而活……”评论区一片沸腾。无数“心疼”“抱抱”的标签下,是粉丝们汹涌的保护欲。“姐姐勇敢飞!”“父债子偿是封建糟粕!何况这还是隔代的事!
”“她是无辜的!别把上辈人的债压在她身上!”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她右手腕上——那个精致的蝴蝶纹身,翅尖的纹路像极了我哥胳膊上,被毒贩用针扎出、结痂后仍扭曲的未成型蝴蝶印记。这个噩梦般的标记,缠了我们家半辈子。
三年前那个夏天,我哥被推进火化炉前,母亲死死攥着我的手,声音嘶哑:“铭铭,记住,你哥不是病死的,是被杀的。三十八年前,他就被杀了。”而现在,凶手的孙女正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众追捧。我哥被毒贩毁掉一生,他的孙女却成了顶流偶像。
1我叫徐铭。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生来就是个纪念碑——为了纪念我哥,徐安。
我们家的时间,在哥哥三岁那年从那个肮脏仓库被救出来时,就彻底停滞了。往后所有日子,都只是那场灾难的漫长余震。1982年,我那刚毅如山的父亲徐卫国,那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刑警。他跟随专案组,经过长达一年半的蹲守、摸排、追踪,终于端掉了盘踞边境多年、以“山蝶”为代号的大毒枭林魁的老巢“兰寨”。
那场收网行动在凌晨四点展开。父亲后来很少提及那天的细节,我只从老一辈刑警零星的回忆中拼凑出片段:毒贩的子弹擦着父亲的太阳穴飞过,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在泥沼中搏斗了近半个小时,最终才给林魁铐上手铐。
林魁被押上警车时,突然回头对我父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徐警官,好身手啊。
”庭审那天,母亲特意给三岁的哥哥换上了新买的小西装。
父亲戴着大红花、穿着笔挺警服的照片,登上了头版头条。法庭上,林魁表现得异常平静。
直到法官宣读死刑判决时,他突然暴起,被法警死死按住。他盯着旁听席上的父亲,笑得狰狞:“徐卫国,你断我财路,断我生路。”“好啊,很好。你放心,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断子绝孙。”我父亲当时只当林魁是败犬的狂吠。
局里给父亲记了个二等功。奖状拿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妈多炒了两个菜,还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三岁的哥哥摇摇晃晃地举着玩具手枪,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是大英雄”。那时家里的阳光,是暖的。窗台上的茉莉花开得正好,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2悲剧发生在1982年6月18日。那是个闷热的星期五。
母亲像往常一样,下午四点准时来到市幼儿园接哥哥放学。她站在门口那棵大榕树下,看着孩子们鱼贯而出。小朋友们一个一个都被接走了,却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母亲有点着急了。“李老师你好,我们家徐安呢?”“徐安妈妈,”班主任李老师笑着迎上来,“今天徐安爸爸单位来人了,说是要给孩子一个惊喜,提前接走了。”母亲的心猛地一沉:“卫国单位的人?他怎么没跟我说?”“是个女同志,拿着市公安局的工作证,说是徐队长的同事。”李老师看出母亲的疑虑,连忙解释,“她说徐队长破了个大案,局里要给家属一个惊喜,直接带孩子去现场了。我看她证件齐全,又说得出您和徐队长的全名、工作单位,就……”母亲的脸色瞬间煞白:“李老师,他爸爸从来不让人插手家里的事!更不会用这种方式!”她的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冲进幼儿园办公室,颤抖着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当时正在局里开会,接到消息后立刻带队赶来。经过对幼儿园周边走访调查,一个穿着得体、举止从容的中年女子出示了伪造的工作证,以父亲同事的身份,用“惊喜”的借口轻易骗走了老师的信任。“那个女人太专业了,”李老师后来哭着说,“她甚至知道徐安最喜欢吃巧克力,还带了一盒进口巧克力来。
孩子一看就高兴地跟她走了……”全城的警力都被调动起来,每个出城路口都设了卡,每一辆可疑车辆都被拦下检查。父亲疯了似的带队搜寻,全城的垃圾桶几乎被翻了个遍。
我奶奶哭晕过去好几次。每次醒来之后硬是要拄拐出去找我哥,任谁也拉不住。
母亲则像个游魂一样,沿着从幼儿园到家的路,一遍又一遍地走着,呼唤着哥哥的名字。
她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穿着蓝色背带裤,眼睛很大很亮……”那些天,父亲几乎没合过眼。他办公室里烟灰缸总是堆得满满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一次母亲去局里送饭,看见父亲对着一张边境地图发呆,手指在一个叫“勐卡”的地方来回摩挲——那是林魁的老巢。“卫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母亲颤抖着问。父亲猛地合上地图,声音沙哑:“别多想,我一定会把安安找回来。
”但母亲从父亲当时的眼神里就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拐卖。整整三个月,音讯全无。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父亲抽的烟头堆满了烟灰缸,母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直到1982年9月的一个雨天,一个拾荒的老人在郊区废弃的化肥厂仓库里闻到了奇怪的臭味。他壮着胆子进去查看,在角落的破麻袋里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哥哥。3父亲是第一个赶到废弃仓库的。
他后来只说了一句:“你哥,像一只被扔在垃圾堆里的破娃娃。”三岁的孩子,瘦得只剩骨头,浑身是污秽和溃烂的皮肤。见到穿警服的我爸,他吓得凄厉尖叫,直接失禁。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和恐惧。法医撩开他的袖子,小小的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已经结痂的针孔。在肘窝处,几个模糊的暗红色印记连成一个扭曲的、仿佛没能破茧的蝶形。
医院的检查结果一份接一份地出来,不良、多处软组织挫伤、肛门撕裂……最致命的是中枢神经系统遭受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智力将永远停留在一岁孩童的水平。母亲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而我哥,只是用那种茫然又受惊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这个他再也无法理解的世界。
父亲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追查凶手,但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个仓库断了。
那个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是林魁的余孽所为,但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后来才懂,在“山蝶”林魁这种浸满血腥的毒贩眼里,对警察最狠的报复从不是让亲人死在眼前——死亡不过是一瞬的剧痛,再深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结痂。他要的,是把你的孩子拆碎了、毁透了。毁掉他的神智,让他的智力永远停在襁褓;毁掉他的未来,让他连叫一声“爸妈”都做不到。
然后让这个“活着”的碎片留在你身边,每天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你,流着擦不完的口水,像一根扎进心口的锈针——拔不出,烂不掉。一天一天凌迟你往后的每一个日夜,直到把你整个人、整个家,都拖进没有尽头的地狱里。4从那以后,我家就变了。
父母带着哥哥踏上了漫长的求医路。第一站是上海的知名脑科医院,专家翻完哥哥的CT片只摇了摇头:“损伤不可逆。”父亲不肯放弃,当晚就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他不信“不可逆”这三个字。
母亲凌晨三点就裹着棉袄去协和排队,脚冻僵了也不敢挪地方。
她蹲守了三天才抢到“神经科特需号”。那位老专家看着哥哥三岁前的照片,叹了口气:“试试针灸吧,,或许能有反应。”母亲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连夜学认穴位,每天推着哥哥去治疗,轮椅扶手的漆被磨得露出金属底色。有一次,针灸时,哥哥的食指突然无意识勾了下母亲的袖口——就一下,母亲攥着我爸的手,声音发颤:“卫国!快看啊!安安动了!”坚持三个月,哥哥再没动过手指。
老专家复查时递回病历:“我们尽力了。”后来听说香港有家医院能治,奶奶把戴了一辈子的金镯子当了,父亲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五万。
香港医生指着脑部扫描图:“这就像揉碎的纸,再展平也有褶子,孩子的神经,救不回来了。
”母亲没哭,她夜班后抱着《法理学》死磕,眼镜度数涨了200度,笔记上的“刑法第347条”写得比医院的医嘱还工整。我半夜醒来看见她在厨房背法条,她给哥哥按摩萎缩的腿时,嘴里念的不是康复术语,是“刑事诉讼法第55条”。
后来有一天,街道办的人送来一个牛皮纸信封。父亲拆开,里面是一张“准生证”——那年代,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想多要一个孩子,得跑断腿、盖满十几个红章,证明第一个孩子是“残废”,证明你“有资格”再生一个。
母亲捏着那张“准生证”,在客厅里坐了整整十分钟。忽然,她“砰”地一掌把纸拍在桌上。
她盯着我爸,眼睛红得吓人:“徐卫国,我们再要一个。”“名字你取。
不用刻意教他什么大道理,但得让他知道,他哥遭的罪,不能白受。”那晚,她扔掉了家里所有印着蝴蝶图案的床单、衣服。5于是,有了我。去上户口那天,户籍民警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请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小声问。父亲沉默了一会,说:“徐记……”母亲打断他:“徐不忘!”小姑娘眨眨眼,怯生生地问:“是……徐铭吗?
铭记的铭?”我父母对视一眼,沉默了。最终,点了头。铭,刻骨铭心的铭。
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活成了别人的纪念碑。6我的童年,是和哥哥的特制童车一起度过的。
我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哥哥不怕”。我的玩具,是哥哥的轮椅和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积木。其他孩子在院子里玩捉迷藏时,我在给哥哥喂饭;其他孩子在看动画片时,我在帮妈妈给哥哥按摩萎缩的四肢;其他孩子被父母抱着撒娇时,我在学习怎么给哥哥换尿布。五岁那年,我推哥哥出门。几个孩子围过来,学他歪头流口水的样子,还扔石子砸他的轮椅。我吼叫着冲上去,却被个子高的孩子推倒在地,后脑勺磕在水泥地上,疼得眼泪直掉。
就在那孩子要踩我的手时,哥哥突然从轮椅上探过身,用没力气的手一下下拍打着那孩子的后背。他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的声音,脸憋得通红,眼睛却瞪得圆圆的,像在护着什么宝贝。回家后,我妈看着我青肿的眼眶和哥哥发红的手掌,什么都没说,先给哥哥擦了掌心的灰,再给我上药,擦药时手轻得像怕碰碎我。那晚,受这种罪……”我爸的声音低沉:“我一定会亲手抓到那些畜生的……一定……”从那天起,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徐铭”这两个字,到底有多重。我爸每次出紧急任务前,都会把他那把宝贝似的玩具手枪模型递给我,然后把我抱到哥哥身边,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沙哑却坚定:“铭铭,你的任务是守护哥哥的笑容。爸爸的任务,是让制造痛苦的人,再也笑不出来。”71992年,“山蝶”组织死灰复燃。
沉寂了十年的二号头目林枭——林魁的亲弟弟终于冒了头。
那时林魁的情妇带着儿子林默已在境外站稳脚跟,林枭想重新聚拢旧部,一边做毒品生意,一边暗中联系林默,想把他培养成“山蝶”的新继承人。消息传来时正是深夜,家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父亲接完电话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母亲红着眼睛帮他准备行装,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但那种默契中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父亲临走前,又一次把我抱到哥哥身边。那天的他格外严肃:“铭铭,爸爸要去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是家里的男子汉,照顾好妈妈和哥哥。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父亲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母亲突然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哽咽:“卫国……一定要……平安回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流露出那样的脆弱。
父亲离开后,母亲第一次没有哭,她把我拉到客厅,指着沙发上流着口水傻笑的哥哥说:“铭铭,看着你哥,记住这个夜晚。
你爸是去给咱们家讨债了。”那一夜,母亲房间的灯一直亮着。
我偷偷从门缝里看见她跪在床头,手里攥着哥哥健康时的照片,肩膀不住地颤抖。
1993年,边境线传来消息,林枭再次现身。这伙毒贩十分凶悍、狡猾。父亲带队追击,在热带雨林中周旋了整整两个月。最终在一场交火中,父亲亲手击毙了林枭。临死前,他盯着我爸,用一种极度恶毒的语气诅咒:“徐卫国……我哥的种还在!
他会替我们享尽荣华!你儿子呢?烂透了吧?!哈哈哈……”林枭的死,让境外的林默和他母亲彻底慌了。他们怕警方顺着林枭的线索找到自己,立刻切断了与所有境内旧部的联系,换了身份和居住地,彻底销声匿迹。
8林枭伏法后的两年,家里的空气总算松了些。1995年,我上小学三年级,老师布置作文《我的理想》。其他同学写的是当科学家、医生、老师,而我写的是:“我的理想是当我的哥哥徐安。帮他吃饭,帮他睡觉,帮他长大。这样,爸爸就不用躲在阳台抽烟偷哭了。妈妈也不用彻夜翻那些看不完的医书了。
要是我能变成哥哥,爸爸妈妈就能陪我玩了。”老师吓得给了我零分,连夜家访。
她以为我心理有问题,建议父母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母亲什么都没解释,只是默默拿出了哥哥厚厚一沓的病历,和一张他三岁前、被注射药物前拍的、聪明伶俐、笑容灿烂的照片。老师看着照片,再看看旁边童车里痴痴傻傻、流着口水的哥哥,捂着脸在客厅里失声痛哭。第二天,她把我的作文贴在了校报最显眼的位置。
还亲自写了一段按语:“这是一个孩子对命运最温柔也最残忍的反抗。他的理想,沉重得让我们所有成年人无地自容。”那篇作文引起了小小轰动,全校掌声雷动。
而我只觉得茫然又刺耳。我不需要掌声,我只想我哥能站起来,叫我一声弟弟。
9时光就在这种撕裂中往前爬。父亲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成了警界传奇。
立功奖章铺满了整整一个抽屉,但他太阳穴的枪伤、肋骨的刀疤,还有身上其他数不清的伤痕,比奖章更多。他缺席了我所有的家长会、运动会。
唯一一次被叫到学校,是因为我把一个同学打进了医院——那家伙嘴贱,骂我哥是“只会傻笑的废物”。我爸当着老师的面一把将我拎起来,我以为要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