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为救落水学生而牺牲。我去学校参加追悼会，手里紧紧攥着他的遗物。

那是一本厚重的化学研究笔记。我看着那本书无声落泪。旁边情侣觉得我晦气。“哭哭哭，死了老公吗？真扫兴！”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没抬头。攥着笔记本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男人搂着她，语气轻佻。“宝贝别气，晦气的人离远点就是了。”我依旧没动，视线落在笔记本的烫金字上——《新型靶向药剂结构分析》。这是江辰的心血。

也是他的催命符。追悼会现场庄严肃穆。江辰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他穿着白大褂，笑得温和。底下坐满了人，有学校的领导，有他的同事，还有许多年轻的学生。

一个女孩被搀扶着，一步步走上台。她穿着一身白裙，脸色苍白，哭得梨花带雨。

她是苏倩倩。江辰“舍命相救”的那个学生。“江老师，您为什么这么傻……”“您是为了救我才……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她哭倒在台上，声声泣血，情真意切。台下响起一片唏嘘和安慰声。“多好的女孩，也吓坏了。”“是啊，江教授真是英雄。”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感慨：“这女孩真可怜，幸好我女朋友不会游泳，我可舍不得她有事。”他旁边的女人娇嗔地打了他一下。

我冷眼看着台上那个“可怜”的女孩。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脖颈。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不是挣扎时留下的，更像是被尖锐的指甲刻意划破的。

为了让“被救”的戏码，看起来更逼真。我的心，沉到了底。追悼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李院长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林晚，节哀。江辰是我们的骄傲。”我点点头，没说话。“学校已经为江辰申请了烈士称号，你就放心吧。”“他的研究，学校也会妥善处理的。”我抬眼看他：“怎么处理？”李院长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当然是……找人接替，不能让江辰的心血白费。”我的心又是一沉。这时，苏倩倩在那个嚣张男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眼睛红肿，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师母，对不起。”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我，江老师就不会出事了。”我看着她，没说话。她身边的赵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瞪着我。“你这人怎么回事？

没看到倩倩多难过吗？她差点就死了！”“你老公是英雄，她也是受害者，你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我认出来了。他就是刚刚在台下说我晦气的那个男人。

原来他们是一对。苏倩倩拉了拉赵恒的衣袖，声音哽咽。“阿恒，别说了，师母心里肯定比我还难受。”她又转向我，哭得更厉害了。“师母，您打我吧，骂我吧，只要您能好受一点。”“江老师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她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真是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我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打算怎么还？”苏倩倩呆住了。赵恒也愣了。周围还没走远的人都看了过来。

苏倩倩的眼泪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无辜又茫然。“师母，我……”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江辰的研究，你打算怎么还？”空气瞬间凝固。

苏倩倩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赵恒立刻炸了毛。“你什么意思？倩倩差点淹死，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人都死了，你还惦记着那些破研究？你这女人心是什么做的？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苏倩恬。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李院长赶紧过来打圆场。“林晚，你太累了，情绪不稳定，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想来拿我手里的笔记本。我猛地后退一步，将笔记本死死抱在怀里。“不用了，李院长。

”“江辰的东西，我自己保管。”我的婆婆，王秀兰，在这时冲了过来。她一把推开我，将苏倩倩护在身后。“林晚！你疯了吗？”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江辰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欺负一个差点没命的孩子！”“倩倩这孩子多好，天天念着江辰的好，你呢？

我儿子出事到现在，你就掉了几滴眼泪？我看你就是个冷血的怪物！”苏倩倩躲在婆婆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姨，您别怪师母，都是我的错……”婆婆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好孩子，不怪你，都怪这个扫把星！”“当初我就不同意江辰娶你这个法医，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一身的晦气！现在好了，把我儿子都克死了！

”周围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赵恒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李院长满脸尴尬，不停地劝说。而我，只是抱着那本笔记，站在人群中央。像一个孤立无援的小丑。

我看着婆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她对苏倩倩满眼的疼惜。看着苏倩倩藏在她身后，投向我的、那转瞬即逝的得意眼神。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江辰用命护着的人，却在我心上插刀。而他拼了命想揭穿的魔鬼，却被所有人当成了天使。我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身后，是婆婆的咒骂和苏倩倩虚伪的哭声。回到我和江辰的家。

屋子里还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玄关的拖鞋摆得整整齐齐。阳台的绿植被修剪得很好。

书房的桌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半杯咖啡。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可这个人，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我走到书房，将那本研究笔记放在桌上。这本笔记，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江辰有个习惯，每一页的页码，他都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标记。

肉眼看不见，但在特定波长的紫外线灯下，会显现出荧光。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支小小的紫外线笔。拉上窗帘，打开笔灯。紫色的光束，缓缓扫过笔记本的侧页。一页，两页，三页……在第148页的位置，数字没有发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江辰曾跟我开玩笑说，如果哪天他出事了，就让我看他笔记里没有发光的那一页。那里，藏着他想对我说的话。我颤抖着手，翻到第148页。那是一页空白的纸。我呆住了。怎么会是空白的？我不信邪，用紫外线灯仔仔细细地照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江辰的习惯改了？

不对。我猛地反应过来。这张纸的质感，和其他页面不一样。它更光滑，也更薄。这一页，被人换掉了！我的血，瞬间冷了。追悼会结束后，这本笔记一直在我手里，从未离身。那么，唯一有机会换掉它的……是在江辰出事后，笔记被送到我手上之前！是谁？苏倩倩？李院长？

他们为什么要换掉这一页？原本的第148页，到底写了什么？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是林晚，林法医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是。

”“我是江老师带的研究生，我叫张硕。”张硕？我有点印象。是江辰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很老实的一个男生。“你好，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张硕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师母，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江老师出事那天，其实……我也在湖边。”我的呼吸一窒。“你在哪？”“我在对岸的树林里，我在做我的课题观察，看到了……一些东西。”“你看到了什么？”我急切地问。

张硕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恐惧。“我看到江老师和苏倩倩在争吵，他们好像在抢一个东西。”“后来，苏倩倩突然就掉进了水里，江老师也跟着跳了下去。

”“再后来……我就看到苏倩倩一个人游了上来，在岸边哭了很久，才开始喊救命。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个人游了上来？哭了很久才喊救命？这和苏倩倩对警方说的，她呛水昏迷，是江辰拼死把她托上岸的说辞，完全不一样！“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声音在发抖。“千真万确！师母，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苏倩倩在撒谎！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不报警？”张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敢……师母，苏倩倩的男朋友是赵恒，他家很有势力。”“而且……我没有证据，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录像设备离得太远，什么都拍不清。”“我怕我说出来，没人信我，还会被他们报复。

”我明白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面对一个富二代和一个被塑造成“受害者”的女生，他的证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师…师母，我把那天拍到的模糊视频发给您，也许您能发现什么。”“还有，江老师出事的前一天，他让我把他保险柜里的一份实验数据备份给他，说非常重要。”“我备份完，他立刻就让我把源文件删除了，电脑记录也清空了。”“我觉得很奇怪，江老师从来没这么小心过。”保险柜里的实验数据备份？我的心猛地一跳。江辰的书房里，确实有一个保险柜。密码是我的生日。挂了电话，我立刻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书柜后的保险柜。

输入密码，柜门弹开。里面除了几份文件，只有一个黑色的U盘。我立刻将U盘插到电脑上。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我试了几个常用的密码，都不对。到底是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江辰的习惯。他是一个严谨又有情趣的人。重要的密码，往往和我们之间的纪念日有关。我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不对。相识纪念日，不对。

第一次约会的日子……对了！文件夹被打开了。里面是海量的实验数据，还有几段音频。

我点开了第一段音频。是江辰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实验记录，9月12日。

第34次靶向药剂融合实验失败。数据显示，核心结构在植入后出现无法控制的异化反应。

”“失败原因排查：原材料污染？还是……数据泄露？”我皱起眉，继续听下去。

接下来的几段音频，都是江辰记录实验失败的分析。直到最后一段。录音时间，是他出事的前一晚。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一个咖啡馆。先是江辰的声音：“倩倩，我们谈谈吧。”然后，是苏倩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老师，有什么事不能在学校说吗？非要来这里。”“我的研究数据，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江辰的声音很沉。苏倩倩轻笑了一声。“老师，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我已经查到了，你偷偷登录过我的实验数据库，下载了核心数据，卖给了对家的公司。”“赵恒帮你联系的，对吗？”录音里，是长久的沉默。然后，苏倩倩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伪装的清纯，而是充满了怨毒和冷漠。“是又怎么样？”“江辰，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当了两年助手，你的那些数据，我比你都清楚！

”“你以为你是什么天才？没有我帮你整理数据，帮你做那些琐碎的实验，你能有今天？

”“我拿我应得的，有什么错？”江辰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我一直把你当成最有天分的学生，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回报？别搞笑了。我需要的是钱，是名利，不是你那点可怜的师生情！”“江辰，我劝你识相点。把最终的分子式交出来，我们合作，钱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否则，我就把你这些年研究的全部成果，公之于众。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你这是在犯罪！”“我犯罪？证据呢？你有证据吗？哈哈哈……”苏倩倩的笑声，尖锐又刺耳。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原来，真相是这样。

根本不是什么舍己救人。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苏倩倩为了抢夺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