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种许辰最新小说全文阅读_在线免费小说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种许辰)
追悼厅里太安静了。香烛的味道熏得人脑仁疼。黑压压的人群,像一片移动的乌云。
我捧着爸的遗像,指尖冰凉。照片里他还在笑,眼睛里有光。可现在只剩一个盒子。
司仪的声音干巴巴的,念着生平。“……舒正宏同志,因公殉职……”那几个字砸进耳朵里,又冷又硬。人群忽然起了点骚动。嗡嗡的议论声像苍蝇。我下意识抬起头。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很高,有点单薄。我的心猛地一跳。许辰?他怎么来了?
我们约好了晚上见面,他说要给我个惊喜。惊喜?在这种地方?他一步步走进来,穿过人群。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惊讶,有鄙夷,还有……愤怒?他走向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色惨白,像是几天没睡。他直直地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舒萤……”声音哑得厉害。
“你来干什么?”我的声音很平,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是王叔,爸的老搭档,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把我往后一拽,自己挡在我前面,冲着许辰吼。“许建业的儿子!你还敢来?!”许建业?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混沌的脑子。我认识。太认识了。爸的顶头上司,主管他们那个工程项目的。爸出事那天,就是为了赶去处理许建业临时强压下来的“紧急检查”。那条山路,雨后特别滑。
爸的车……冲下了悬崖。调查报告说,是意外。疲劳驾驶,路况复杂。
可王叔他们私下里都咬牙,说许建业脱不了干系!是他逼得太狠!许辰……许建业……许辰?
我猛地看向他,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你……”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你是许建业的儿子?
”许辰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痛苦,有祈求,有慌乱。“小萤,”他声音抖得厉害,“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我的声音尖利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你爸是谁?还是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
”追悼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许辰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我……我是想告诉你……可……”他语无伦次,“我们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你爸的名字……还有他……”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我不敢……”“不敢?”我打断他,一股邪火直冲头顶,“那你现在来干什么?来看我爸最后一眼?还是来看我们家的笑话?”“舒萤!
”他低吼了一声,眼睛里全是血丝,“别这么说!我是……”“滚。
”这个字从我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给我爸上柱香?”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怕我爸的魂灵不安!脏了他的轮回路!”“你!”王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出去!听见没有!别脏了老舒的地方!”几个我爸的老同事也围了上来,眼神像刀子。
许辰站在那儿,像一尊被风雨剥蚀的石像。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曾经有我的整个世界。
现在只剩一片废墟。他终于动了动。没再说话。转身。一步一步,很慢,走出了追悼厅。
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亮里。像被那片光吞噬了。我死死咬着嘴唇。嘴里全是血腥味。
手里的遗像变得千斤重。爸在照片里,还在对我笑。他要是知道,他宝贝女儿这半年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是害死他的那个人的儿子……他会怎么想?
追悼会结束。人潮散去。空荡荡的厅里,只剩我和妈,还有那个冰冷的骨灰盒。
妈哭晕过去好几次,现在靠在我身上,轻得像一片叶子。“小萤……”她声音虚浮,“那个……那个许辰……”“分了。”我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解释。
她也没力气再问。只是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浸湿了我的肩头。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个不停。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直接关机。世界安静了。接下来的日子,像沉在冰冷的海底。
处理完爸的后事,安抚好几乎崩溃的妈,我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吃,不喝。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又暗下去。全是许辰。短信,微信,未接电话。
从最初的道歉、解释、哀求,到后来的沉默,再后来的……“我在你家楼下。
”“让我见你一面。”“求你。”“舒萤,我不能没有你。”我盯着那条“不能没有你”,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能没有我?”“那你有本事,把你爸做过的事,吞进去的钱,还有我爸的命,都吐出来啊!”短信发出去,石沉大海。他没再回复。也好。
几天后,我像个游魂一样出门。天阴沉沉的,要下雨。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他。
许辰靠在墙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衣服皱巴巴的,像变了个人。他看见我,立刻站直了身体。“小萤!”他冲过来想抓我的手。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别碰我。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神黯淡下去。“我们能谈谈吗?”他声音嘶哑,“就一会儿。
”“谈什么?”我看着他,眼神大概很冷,“谈你爸怎么把我爸逼上绝路?
还是谈我们俩多么可笑?”“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急急地说,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这半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是真心……”“真心?
”我像被针扎了一下,尖锐地打断他,“你的真心,能让我爸活过来吗?
”他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踉跄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这很难……可舒萤,”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种近乎绝望的固执,“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难道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风吹过来,带着湿冷的土腥气。雨点开始砸下来。一滴,两滴,落在我脸上,冰凉。“许辰,”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从我知道你是谁儿子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间,就隔着我爸的血。”“那是一条,你永远也跨不过去的血海。”雨突然就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许辰僵在那里,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流下来,滑过苍白的脸,砸进衣领里。他的眼神,从痛苦,到难以置信,最后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空洞。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猛地转身,冲进了滂沱大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噬。
像一抹被强行抹去的墨迹。我站在原地,没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冷。刺骨的冷。
可心里那团堵着的、烧着的火,好像被这冷雨,浇熄了一点点。只剩下一片灰烬。
我大病了一场。高烧,噩梦,反反复复。梦里总是爸最后那条山路,还有许辰那张痛苦的脸,交织在一起。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妈守着我,眼睛肿得更高了,鬓角的白发也多了。
“妈,”我哑着嗓子,“对不起。”她只是握着我的手,粗糙的掌心很暖。“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是啊。总要活下去。为了妈。
为了爸……他一定不想看到我这样。我挣扎着爬起来,重新拉开窗帘。阳光刺眼,却带着生机。我开始找工作。爸没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妈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不够用。
学历一般,专业也普通,找工作并不顺利。碰了很多壁,也被人挑挑拣拣。但我咬着牙,一家家投简历,一次次面试。终于,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了一个文员的职位。工资不高,事多,还杂。但好歹,能糊口了。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又沉又闷地往前挪。白天上班,处理一堆琐事。晚上回家,陪着妈看会儿电视,说说话。
刻意避开所有关于爸、关于那个工程的话题。也避开……许辰这个名字。
他好像真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短信没了,电话没了,也没再出现在楼下。这样很好。
就该这样。三个月后的一天。下班高峰期,地铁口人挤人。我刚刷卡出来,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喂?”“舒小姐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公事公办的客气,“我是陈律师。”“陈律师?”我皱眉,完全不认识。
“受许建业先生委托,处理他名下财产继承相关事宜。许先生……昨晚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了。”我脚步顿住了。周围喧闹的人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许建业……死了?
那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我死水般的心底。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只有一种……空茫的荒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声音很平静,自己都觉得意外。
“许建业先生生前留有遗嘱。”陈律师的声音毫无波澜,“其中,涉及您父亲舒正宏先生的部分……”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什么意思?”“遗嘱中提到,对舒正宏先生的意外身故,他……深感愧疚。因此,指定将名下位于城南景苑的一套房产,以及一笔一百万的现金,作为对舒先生遗属的补偿……”补偿?一百万?一套房?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几乎要笑出声。我爸的一条命,就值这个价?“不需要。
”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告诉他,留着给自己买块像样的墓地吧。”“舒小姐,这是许先生的遗愿……”“他的遗愿关我屁事!”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几个人侧目,“我不接受!听清楚了吗?我不接受任何姓许的东西!”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胸口剧烈起伏。地铁口的风吹过来,带着城市的灰尘味。原来,那个压垮我爸的人,也会死。
也会愧疚?那点迟来的愧疚,轻飘飘的,像个笑话。又过了几天。下班回家,刚走到楼下。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单元门旁边的阴影里。是许辰。他瘦了很多,穿着黑色的西装,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神黯淡无光。像个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幽灵。他看见我,立刻走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小萤。”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停下脚步,没看他,也没说话。“我爸……走了。”他说,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他临死前……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你爸……”我沉默着。“陈律师……找过你了?
”他试探着问。“嗯。”“那……”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那套房子……还有钱……”“我不要。”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他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小萤,”他上前一步,想靠近,又不敢,……我知道这什么也弥补不了……可这是我爸……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不需要。
”我抬起头,终于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痛苦和血丝,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是为他爸?还是为他自己?“许辰,”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爸的东西,我不稀罕。你的补偿,我更不需要。
”“拿着那些东西,”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离我,离我妈,越远越好。这就是对我们家,最大的‘补偿’了。”我说完,绕过他,径直走向单元门。掏出钥匙。开门。关门。把他,和他身后那个沉重的姓氏,彻底关在了门外。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灭。一片黑暗。
我靠在冰冷的铁门上,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手在微微发抖。就这样吧。该结束了。
生活重新回到那种缓慢、沉闷的轨道上。上班,下班。买菜,做饭。陪妈去公园散步,看一群老太太跳广场舞。日子像褪了色的旧布,灰扑扑的。直到那天早上。刷牙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地涌上来。我冲到马桶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以为是胃病犯了。没在意。可接下来几天,这恶心感如影随形。胃口也变得很奇怪。嗜睡,疲倦。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钻进脑子里。我冲到药店,手指冰凉地买回一根验孕棒。
躲进洗手间。等待的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两条杠。清晰得刺眼。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明明只有那一次……那次之后,就发现他是谁了……怎么会?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该怎么办?妈怎么办?
这个孩子……许辰的孩子?不!不行!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这个孩子,身体里流着许建业的血!流着害死我爸那个人的血!它怎么能存在?!
我几乎是爬着站起来,冲到客厅翻日历。预约挂号。冰冷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坐在长椅上,手脚冰凉。旁边有等待产检的孕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我死死低着头。
“舒萤。”护士叫号。我像木偶一样站起来,跟着走进诊室。戴着口罩的女医生,眼神平淡无波。“确定不要?”“……是。”我的声音干涩。“第几次?”“……第一次。
”“证件。”我麻木地递上身份证和医保卡。“去抽血,做B超。结果出来再过来。
”医生刷刷开了单子。检查的过程,像一场凌迟。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探头压下去。
我闭着眼,不敢看屏幕。“停经多久了?”医生问。“……大概七周。”屏幕上,黑白图像模糊地跳动着。一个微小的孕囊。“看到了吗?”医生指着屏幕,“胚胎,胎芽,原始心管搏动。”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小小的、跳动的光点。
扑通……扑通……微弱,却清晰。像一颗小星星。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毫无防备地刺穿了麻木的躯壳。那是……我的孩子?身体里,另一个独立的小生命?它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它的外公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它的爷爷是谁。
它只是……存在了。我猛地坐起来,胡乱地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抓起检查单冲出了B超室。
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那张印着模糊图像的纸,在我手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那个跳动的小点,在眼前挥之不去。不行。舒萤,你清醒点!它是许家的种!
它身上流着仇人的血!你怎么能生下来?!你怎么对得起爸?!
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疯狂撕扯。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没再去诊室。接下来的日子,成了地狱。孕吐越来越厉害。闻到一点油烟味就吐得天昏地暗。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憔悴、眼神空洞的女人。
我几乎不认识自己了。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小萤,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又病了?”她担忧地摸着我的额头。“没事,妈,”我勉强笑笑,“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胃也不舒服。”“不行就请假休息几天……”她唠叨着。“嗯,知道了。”我含糊应着。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张B超单被我藏在了抽屉最深处。
可那个跳动的小光点,却像刻在了视网膜上。它在长大。它在努力活着。而我呢?
我在计划杀死它。用最冰冷的手术器械,把它从我的身体里剥离、绞碎。
像处理掉一堆无用的垃圾。我摸着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可我知道,里面有个东西。
它和我血脉相连。是我的骨肉。也是……我爸仇人的血脉。眼泪无声地滚下来,怎么也止不住。恨它。也恨自己。恨这该死的命运!就在我快被逼疯的时候,手机响了。
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许辰。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任由它响。
一遍。又一遍。最后,一条短信跳了进来。“我在楼下。求你,见一面。最后一次。
有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还能有什么事?他爸死了。补偿我不要。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路灯昏黄的光晕里,他果然站在那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像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披了件外套,下了楼。他看见我出来,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布满血丝。
他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脸色比上次更差,白得像纸。“小萤……”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说吧,什么事。”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语气冰冷。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我……我病了。
”他艰难地说。我皱了下眉。“很严重。”他补充道,声音很轻,“肾……衰竭。晚期。
”我愣住了。肾衰竭?晚期?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他看起来是很不好,但我以为……“医生……说我需要换肾。”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透析……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情吗?不。对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