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先于眼睛苏醒，嘈杂的嘲笑声浪一样拍打着耳膜。

“林晚秋，你撒泡尿照照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城里来的大小姐做派，凭什么进我们老陈家的门？”尖利的女声，带着十足的鄙夷。

另一个略显油腻的男声紧接着响起，透着虚伪的为难：“晚秋，你也看到了，小娟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的事就算了吧，好聚好散，别闹得太难看，对你名声不好。”

林晚秋猛地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土坯墙，灰蓝褂子，一张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黄黑面孔，围着两个趾高气扬的人——男的瘦高，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装，眼神躲闪；女的扎俩麻花辫，脸颊高原红，正得意地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用眼白乜斜着她。

脑子里一阵刺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和眼下这具身体的记忆疯狂交织。

七十年代，东北某建设兵团，知青点。原主林晚秋，被恋爱两年的对象陈卫东和本地女青年赵小娟联手堵在门口退婚，成了全场笑话。

“啧，真可怜，都被骂傻了，一句话没有。”

“可怜啥？没听人说吗，城里娇小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谁家要得起？”

“陈卫东够狠的啊，搞大别人肚子才来退婚……”

议论声窸窸窣窣。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那点眩晕感瞬间被强大的精神力量压了下去。末世基地的物资总管，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退婚渣男，也配让她失态？

她目光冷冷扫过陈卫东和赵小娟，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笑里没有半分难过，反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看得对面两人心里莫名一毛。

“陈卫东，”她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压下了所有嘈杂，“捡了我不要的破鞋，感觉怎么样？”

赵小娟瞬间炸了：“你说谁是破鞋？！”

“谁接话就是谁。”林晚秋挑眉，“放心，垃圾你们回收了，我只有感谢，免得污染环境。祝二位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陈卫东气得脸通红，扬起手就想打下来。这女人以前对他唯唯诺诺，今天反了天了！

林晚秋眼神一厉，末世格斗术的本能就要反应。

“干什么呢！”一声威严的喝止从人群外围传来。一个穿着旧军装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走过来，是兵团的一个小连长。

陈卫东悻悻放下手，恶狠狠瞪了林晚秋一眼。

赵小娟立刻哭哭啼啼：“连长，她骂人！她破坏团结！”

连长显然也听说了这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都散了！林晚秋同志，你……想开点。”语气里也带着对“娇气知青”惯有的不喜。

林晚秋却笑了，迎着所有人或同情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连长放心，我好得很。为这种货色浪费感情，不值当。”

她目光再次掠过脸色铁青的陈卫东和赵小娟，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