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证言》王德发陈志远_(雨夜证言)全集在线阅读
一我叫周文斌,是一名法医。雨点密集地敲打着车窗,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左右摇摆,前方道路依旧模糊一片。深夜十一点半,我刚结束一场冗长而令人疲惫的同学聚会,正驱车赶回市区。酒精让我的头脑有些发沉,但我确信自己足够清醒。
电台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试图安抚这糟糕天气带来的烦躁。就在一个转弯处,车灯猛地照亮了路边一个突兀的物体。那不是一堆被丢弃的垃圾。轮廓清晰,是人形。
我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车子失控地向前滑行了一小段才险险停住。我的心在胸腔里狂跳,酒精带来的那点迷糊瞬间被肾上腺素冲刷得一干二净。我坐在车里,喘了几口粗气,死死盯着雨幕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这条通往市郊的辅路在雨夜里寂静得可怕。我不能就这么开走。深吸一口气,我推开车门,冷雨和风立刻扑打在我脸上。我拉高外套的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黑影。越来越近。
那确实是一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深色的衣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是个女人。我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颈动脉。皮肤冰冷,没有任何搏动。
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机械地坚持按压了一分钟。毫无生机。我是一名法医,每天与死亡打交道,但在这荒郊野外的雨夜,独自面对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的躯体,那股熟悉的寒意还是钻心刺骨。我缩回手,准备打电话报警。就在我站起身的瞬间,车灯的光线角度微微变化,照亮了她手边的一小片区域。泥水里,有个东西反射出微弱的光。
一枚铂金袖扣,造型很别致,鹰隼造型,眼睛是一颗很小的蓝宝石。它几乎一半陷在泥里,但对我来说,它熟悉得刺眼。我认得这枚袖扣。今晚聚会时,我还和它的主人——我最好的朋友,陈志远——喝过酒。他开玩笑说这是他家传的幸运物,从不离身。我的心脏似乎停跳了一拍。我猛地回头看向我的车,又看向地上的女人,再看向那枚袖扣。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我的脑子:我喝酒了,我刚刚急刹车了……会不会……不,不可能。我没有撞到任何东西。
刹车是因为我看到她才踩的。但袖扣在这里。志远的袖扣,怎么会在这里?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立刻报警,保护现场。但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和自私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叫。
我喝了酒,如果警察来了,他们会检测酒精浓度。即使最后查明我不是肇事者,酒驾也足以毁掉我的事业和生活。而且,这枚袖扣……志远是我的朋友,如果他和这件事有关……我要怎么解释?各种混乱的思绪在几秒钟内激烈交锋。
我看着那枚在泥水中闪烁的袖扣,最终,做出了一个让我此后日夜煎熬的决定。我伸出手,捡起了那枚袖扣。冰凉的金属沾着冰冷的泥水,攥在手心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然后我退回车里,发动引擎,猛地踩下油门,逃离了现场。后视镜里,那具孤独的尸影迅速缩小,最终被黑暗和大雨吞噬。二我一夜未眠。
手里的袖扣像有千斤重,烙得我手心发烫。雨水冲刷过的车窗,那个女人倒地的画面,还有志远谈笑风生的脸,在我脑子里反复交错切割。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剧烈的头痛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提前赶到局里。我需要第一时间知道那起案子的消息,我需要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才能暂时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负罪感。“老周,今天这么早?”同事小李打着哈欠跟我打招呼。“嗯,有个报告要赶。”我含糊地应着,声音沙哑。我刚在办公室坐下,灌下今天的第一杯浓咖啡,办公室的气氛就变了。
刑侦支队的队长赵伟带着几个人,步履匆匆地进来,脸色凝重。“出现场,郊区发现一具女尸,初步判断是他杀。”赵伟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咖啡杯差点脱手。“文斌,”赵伟看向我,“你准备一下,带上家伙,跟我们一起去。”该来的,终究来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好。”现场已经被先期到达的派出所同事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雨后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腥气,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味。
那是死亡开始散发的气息。她还在那里,姿势和我昨晚离开时几乎一样,只是身上盖上了白布。技术人员正在周围仔细勘查。我戴上口罩和手套,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白布。是她。苍白的面孔,因为死亡和雨水浸泡显得有些肿胀,但依然能看出生前清秀的轮廓。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致命伤在头部,后脑有严重的钝器击打伤,伤口周围的头发被干涸的血污粘在一起。
雨水冲刷走了大部分表面证据。我蹲下身,开始进行初步尸表检验。我的动作专业而冷静,这是多年职业训练的结果,即使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我报告着,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沉闷而陌生,“初步判断是钝器重击后脑导致颅内损伤致死。没有明显挣扎搏斗痕迹,可能是突然受到来自后方的袭击。”我仔细检查着她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里面没有皮屑或衣物纤维。她的衣服料子普通,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凶手处理得很干净,或者,拿走了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赵伟蹲在我旁边,皱着眉头说。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我知道他还拿走了别的东西,那枚袖扣,此刻正紧紧攥在我手心里,藏在手套下面,虽然我已经把它放进了口袋,但它似乎仍在发烫。
现场勘查持续了几个小时。没有发现凶器,没有清晰的脚印大雨破坏了太多痕迹,除了我那两道清晰的刹车痕——技术人员正在测量和拍照。“这刹车痕很新,应该是昨晚留下的。”一个技术人员说,“看滑行方向,车子是往市区方向去的,司机可能看到了什么,急刹车后停了一下,又开走了。”赵伟的目光扫过刹车痕,又扫向周围的马路:“找到目击者了吗?”“还没有。这条路晚上车很少,又下那么大雨。
”我低下头,假装专注地记录验尸笔记,不敢看赵伟的眼睛。
我感觉他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头儿,这里好像有点东西!
”另一个年轻刑警在几步外的草丛里喊道。他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了一个小东西。是一个被踩扁了的烟头,某个比较常见的平价牌子。
“带回去做DNA检验。”赵伟指示道。我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但又立刻提得更高。烟头?
志远不抽烟。这案子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勘查结束,女人的尸体被装袋抬上车,准备运回法医中心做进一步解剖。我跟着车回去,一路上沉默不语。
同车的年轻刑警还在讨论着案发现场的细节和可能的凶手,他们的每一句猜测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耳朵里。回到法医中心,我把自己关进了解剖室。
这是我熟悉的领域,在这里,我可以暂时忘记自己的罪孽,只做一个解读死亡密码的法医。
解剖台上,冰冷的灯光照射着她毫无血色的皮肤。我拿起手术刀,动作精准而稳定。
打开胸腔,腹腔,检查内脏,提取胃内容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直到我检查到她的左手腕内侧。那里有一小片模糊的陈旧性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烫伤或者腐蚀性液体灼伤留下的。疤痕的形态有些奇特,像是一个歪扭的、没有写全的数字“7”或者字母“F”。我愣了一下。
这个疤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强迫自己继续工作,但手指尖开始微微颤抖。不可能,一定是错觉。只是巧合。解剖结束后,我出具了详细的尸检报告:死亡原因确系钝器击打所致,凶器可能是锤子、棍棒之类的工具。
胃内容物显示她在死亡前两小时左右进食过,食物是……看到显微镜下食物残渣的分析结果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一些高级餐厅才会使用的特定种类的可食用花卉花瓣,和一种价格极其昂贵的鱼子酱。
这两种东西,同时出现在一个穿着普通、死在郊野路边的年轻女人的胃里?昨晚,我和陈志远聚会的那家高端私人俱乐部餐厅,最后一道甜品上,正装饰着那种可食用花卉。
而前菜里,就有那种顶级鱼子酱。
俱乐部、昂贵的食物、志远的袖扣、死亡时间……一个个散落的点,在我脑海里疯狂地窜动,试图连成一条让我恐惧到窒线的线。三我拿着尸检报告去找赵伟时,他正在和技术科的人看东西。监控录像。
一段从距离现场一公里外的一个路口加油站调取的模糊录像。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分。
画面里,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驶过,车型看不真切,但尾灯的形状很特别。
“像是奔驰S系的改款尾灯。”一个技术人员说。我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陈志远开的,就是一辆黑色的奔驰S。“能看清车牌吗?”赵伟问。“太远了,又下雨,看不清。
已经拿去做清晰化处理了,但希望不大。”赵伟啐了一口:“妈的。
继续查沿途所有可能拍到它的监控!还有,死者的身份查得怎么样?”“还在排查失踪人口,没有匹配的。指纹库和DNA库里也没有她的记录。就像……像个幽灵一样。
”赵伟烦躁地揉着额头,看到了门口的我:“文斌,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我走过去,把报告递给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死亡原因没有疑问。
但她胃里的食物很特别。”我指出了鱼子酱和可食用花卉的部分。
赵伟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种东西……一般人可吃不起。查!
全市所有能提供这类食材的高级餐厅和俱乐部,昨晚的客人名单,一个一个对!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很快会查到那家俱乐部,会查到我和陈志远。
我的刹车痕还留在现场,我的酒驾……还有我口袋里的那枚袖扣。我必须找陈志远谈谈。
我必须知道昨晚我离开后,他做了什么,他的袖扣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走到消防通道里,这里没有监控。我拨通了陈志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
文斌?这么早……”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我刚在监控里感受到的模糊不清的紧张。“志远,你昨天后来什么时候走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呃……你走了没多久我也走了。
喝得有点上头,回家倒头就睡了。怎么了?”他的回答很快,快得几乎像是预先准备好的。
“你的袖扣……”我顿了顿,感觉喉咙发干,“你那对鹰隼袖扣还在吗?
我好像掉了一颗扣子,想看看是不是和你那个一个牌子。”电话那头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足足有三四秒。这沉默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袖扣?”他终于开口,声音里那点沙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的轻松,“哦,你说那对啊……在,当然在。
怎么,你也想买一对?这玩意儿可不好找,是古董。”他在撒谎。我几乎能肯定。
我的心跳如擂鼓。“没事,就问问。你先休息吧。”我匆匆挂了电话。握着发烫的手机,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冷。志远在撒谎。他的袖扣少了一枚,而他试图掩饰。
他昨晚可能真的去了现场附近?他和那个女人的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有什么理由要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那个手腕上的疤痕又一次闪过我的脑海。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突然,像一道闪电划破迷雾沉沉的夜空,我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大学时代。志远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叫林晓薇。他们爱得轰轰烈烈,但后来那女孩突然消失了,据说是出国了。有一次我们一群人去游泳,我见过林晓薇手腕内侧,就有那么一个类似的疤痕!
志远当时还开玩笑说那是她小时候调皮烫到的。难道……解剖台上的那个女人,是林晓薇?
她回来了?然后死了?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如果她是林晓薇,那志远的动机是什么?
旧情复燃继而情杀?或者……掩盖当年她突然消失的真相?我立刻冲回办公室,打开内部系统。我没有权限直接查询人口信息,但我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以核对无名尸身份为由,请户籍科的朋友帮忙。
我凭着记忆描述了林晓薇的大致年龄和可能的外貌特征,并特别提到了手腕可能的陈旧疤痕。
我谎称是案件相关线索,需要尽快排查。等待回复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恐惧和希望之间摇摆。我希望那不是林晓薇,这样至少志远涉嫌谋杀的可能性会降低;我又害怕那真的是她,那就意味着我最好的朋友,可能是一个杀人凶手,而我,成了包庇他的帮凶。几个小时后,户籍科的朋友发来了加密邮件。“按你提供的特征模糊查询,有几个类似条件的,你看一下。
其中这个叫林晓薇的,最近确实有入境记录。”我点开附件里的照片。虽然证件照比较刻板,但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她!那个躺在解剖台上的女人,就是失踪多年的林晓薇!
照片旁边是她的基本信息。我注意到,她入境的时间,是一周前。我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呕吐出来。真的是她。她回来了,然后死了。而志远对我撒了谎,他的袖扣出现在现场。所有的证据链,似乎都在无情地把矛头指向陈志远。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赵伟。“文斌,你在哪儿?立刻来会议室!技术科有重大发现!
”他的声音急促而兴奋。我跌跌撞撞地跑向会议室,心里预感着最坏的结果。
他们一定查到了俱乐部的记录,查到了志远的车……会议室里,赵伟和技术科长盯着电脑屏幕。“清晰化处理有结果了!
”赵伟指着屏幕上一帧虽然依旧模糊但尾灯形状和部分车牌号已经可辨的图像,“就是他妈的奔驰S!车牌尾号68!已经查到了,车主是——”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王德发!”赵伟报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我愣住了。不是陈志远?“王德发是谁?
”我下意识地问,声音干涩。“一个本地商人,做建材生意的,有点小钱。”赵伟语速飞快,“已经派人去‘请’他来配合调查了。而且,比对这个!
”技术科长调出另一份报告:“现场发现的烟头上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和数据库里的王德发匹配!”会议室里一阵骚动。凶手这就抓到了?这么快?
我却如同坠入冰窟,又像是被抛进火海。不是志远?是那个叫王德发的男人?
那志远的袖扣怎么会出现在现场?他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撒谎?混乱中,赵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猛地一变。“什么?死了?!”他放下电话,脸色极其难看:“派去王德发家的人汇报,王德发在家中毒身亡,初步判断是自杀。
旁边发现了遗书,承认昨晚因行车纠纷,失手打死了那个女的!”案子,似乎就这么突兀地,了结了。四会议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懵了。“自杀?遗书?
”赵伟率先反应过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妈的,这么巧?刚查到他就自杀了?走!
去现场!”我跟着赵伟一行人匆匆赶往王德发的别墅。一路上,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王德发?行车纠纷?失手打死?那枚袖扣怎么解释?志远又为什么撒谎?
林晓薇的出现和死亡,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王德发的家是一栋豪华的独栋别墅,此时已经被警方封锁。我们穿上鞋套走进客厅,一股奢靡又略带俗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德发的尸体倒在沙发上,面色青紫,口鼻处有呕吐物痕迹,旁边倒着一个酒杯和一个小巧的棕色瓶子,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苦杏仁味,显然是氰化物。
技术队的同事正在勘查现场。刑侦支队的人则在询问惊慌失措的保姆和司机。
“老爷……先生他今天一直没下楼,中午我敲门没人应,觉得不对劲,就用备用钥匙开门,结果就……”保姆脸色惨白,语无伦次。赵伟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张所谓的“遗书”。
打印的字体,内容很简单:声称自己昨晚酒后驾车,在郊外辅路与一名女子发生争执,失手用随车工具一把扳手,就扔在沙发角落,沾着暗红色污迹将其打死,内心惶恐不安,愿以死赎罪。末尾是手写签名:王德发。“笔迹初步比对,像是他的。”一个技术员报告。
“监控呢?这小区监控覆盖怎么样?”赵伟问。保安队长被叫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回答:“覆盖很全的,赵队。我们调看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的监控,王先生的车是凌晨一点左右回来的,之后……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出去过。也没有外人进来。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DNA、监控、凶器、遗书、自杀现场……所有证据都严丝合缝地指向王德发就是凶手,并且已经自杀谢罪。警队里弥漫着一种破案后的松懈气氛,连赵伟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虽然凶手自杀有点意外,但案子能这么快告破,总是好事。只有我,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演出。王德发一个做建材生意的商人,车里会随时放着顶级鱼子酱和可食用花卉?就算他杀了人,慌乱之下逃跑,怎么会如此“细心”地记得把死者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拿走,却留下自己的烟头?
一个决定自杀谢罪的人,会有心情打印遗书并且签上名?还有最关键的,志远的袖扣!
它像一根毒刺,死死地钉在这“完美”的结局上,宣告着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