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某电子厂的车间里，机器声吵得人耳朵疼，我盯着流水线上的零件，手指机械地贴标签，茧子磨得发僵。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五年，两班倒，白班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夜班反过来，一个月能休两天就不错了。

宿舍是8个人挤在一起的上下铺，夏天没空调，风扇转起来像要散架，冬天窗户漏风，裹着两床被子还觉得冷。每个月工资扣完房租、伙食费，到手就剩两千多，寄回老家给我妈看病要一千五，自己留五百块当生活费，连瓶冰可乐都舍不得常买。

组长王胖子又在骂街了，对着新来的小姑娘吼：“贴歪了！你眼瞎啊？这月绩效扣五十！

”我缩了缩脖子，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上次我因为熬夜加班，贴错了三个标签，王胖子当着全车间的人骂我“废物”，还扣了五百块，那可是我妈半个月的药钱。

晚上11点，终于熬到换班，我蹲在车间门口啃馒头，就着免费的自来水咽下去。

手机震了一下，是发小周磊发来的消息：“阳哥，今晚还买不买彩票？凑20块，说不定就中了。”我笑了笑，回复“买”。我和周磊是一个村的，一起长大，他比我早来电子厂一年，我俩最大的盼头就是每周凑钱买张彩票。不是真觉得能中，就是想找个由头，睡前聊两句“要是中了奖，就开家小吃摊，不卖别的，就卖你爱吃的牛肉面，我负责煮面，你负责收钱，不用加班，不用看谁脸色”。啃完馒头，我打开手机上的彩票APP，之前存了三天的那张彩票还没刮开。我点了“立即刮奖”，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没看清。再划一下，屏幕突然跳出一行大字：“恭喜您中得一等奖，奖金10000000元！”我以为是诈骗，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还是那行字。

心脏“咚咚”跳得厉害，我赶紧退出APP，搜“彩票中心官网”，输入中奖号码，官网显示“该号码对应一等奖，奖金1000万元”。我手都抖了，拨通了彩票中心的电话，客服小姐姐温柔地说：“先生您好，您确实中了一等奖，请携带身份证到市彩票中心兑奖。

”挂了电话，我躲进厕所隔间，捂着嘴哭。不是因为高兴得哭，是觉得委屈，这么多年在电子厂受的苦，好像终于有了个头。我妈有风湿，一到冬天就腿疼，一直舍不得去大医院看，说“忍忍就过去了”；周磊他爸前段时间查出胃炎，住院要交押金，周磊跟我借钱，我手里只有三百块，只能跟他说“对不起”。现在有钱了，我能给我妈治病，能帮周磊，还能开我们一直想弄的小吃摊。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周磊。不是不信任他，是怕消息传出去，麻烦找上门。第二天一早，我跟王胖子请假，说“家里有事”，他白了我一眼：“事真多，扣你半天工资。”我没反驳，赶紧往银行跑。到了市彩票中心，兑奖的过程比我想的简单，填资料，签字，扣完税，到手八百多万，直接打进了我的银行卡。

看着手机银行里的数字，我深吸了一口气，先转了十万给我妈，备注“妈，你去大医院看看腿，别舍不得花钱”。然后我想起周磊的事，前几天他红着眼找我，说“阳哥，我爸住院要交十万押金，我借了高利贷，人家说三天不还就砍我手”。

当时我没帮上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现在有钱了，必须帮他。我去银行取了五十万现金，用黑塑料袋装着，沉甸甸的，压得我胳膊都酸了。我给周磊打电话：“磊子，你在哪？

我有急事找你。”周磊说在医院陪他爸，我赶紧打车过去。到了医院楼下，我看见周磊蹲在花坛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我走过去，把黑塑料袋递给他：“这里面是五十万，你先拿去还高利贷，剩下的给叔叔交医药费。

”周磊愣了，打开塑料袋一看，全是红通通的钞票，他突然抱着我哭：“阳哥，你这钱哪来的？你别做傻事啊！”我拍了拍他的背：“放心，是正经钱，我中彩票了，以后咱们不用在电子厂受气了。”周磊不敢相信，反复问了我三遍，才确定是真的。

他拿出纸笔，写了一张欠条，递给我：“阳哥，这五十万我肯定还你，以后你说干啥，我就干啥。”我把欠条塞回他兜里：“跟我还客气啥，咱们是兄弟。”当天下午，周磊给我打电话，说“高利贷的人收了钱，不找事了，我爸的医药费也交了，医生说情况好多了”。我松了口气，坐在出租屋里，打开电脑，开始查小吃摊的选址。

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商铺信息，我看着，觉得日子好像真的要亮起来了。可我没想到，这五十万，会让我看清人心，也差点弄丢最好的朋友。我更没想到，周磊说的“高利贷”，根本就是假的。周磊他爸转到普通病房那天，我特意提前下班去医院帮忙。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周磊正拿着苹果给叔叔削，嘴里念叨着“以后我跟阳哥开小吃摊，您就不用再去工地搬砖了，天天来店里吃牛肉面，管够”。叔叔看见我，赶紧招手：“阳阳来了？快坐，多亏你了，不然我这病都不知道啥时候能治。”我笑着摆手，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这五十万花得值——不是因为被人感谢，是看着身边最亲的人能松口气，比我自己中了奖还踏实。周磊送我出医院时，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开给我看：“阳哥，我这几天查了好几个地方，你看咱们在幸福路口开怎么样？

那附近全是小区，早上上班的人多，肯定能有生意。”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地址、租金，还有他打听来的“秘方”——比如牛肉面的汤要熬够八小时，辣椒得用四川的二荆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听你的，等叔叔好利索了，咱们就动工。”那天晚上，我俩约在以前常去的路边摊吃炒粉。老板还是老样子，给我们多加了两勺肉，笑着说“俩小伙子好久没来了”。周磊一边嗦粉一边说：“等咱们的店开起来，就请老板去尝尝，咱们的牛肉面肯定比炒粉还香。”我点头，突然想起之前在电子厂受的委屈，王胖子的骂声、流水线的噪音、每个月紧巴巴的日子，好像都成了过去。那时候我还跟周磊说“要是能不用加班就好了”，现在居然真的要实现了。

可没等我高兴几天，就撞见了不对劲的事。那天周末，我去菜市场买排骨，想给叔叔炖汤。

刚走到入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磊的远房表哥赵强。之前周磊跟我提过，赵强没正经工作，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混，还总找周磊借钱，周磊每次都躲着他。

可今天的赵强跟以前不一样，穿的是我只在商场橱窗里见过的名牌外套，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包，看着就不便宜，身边还搂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那女人娇滴滴地说“老公，咱们今天赢了多少啊”，赵强笑着捏她的脸：“不多，也就够给你买个新包。”我心里咯噔一下——周磊前几天还跟我说“赵强最近手头紧，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怎么才几天，他就这么阔绰了？我没上前打招呼，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没想到赵强径直走进了“好运**”——那地方我以前路过过，听说里面全是赌钱的，进去就没好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跟了进去。

**里烟雾缭绕，吵吵闹闹的，有人赢了钱拍桌子，有人输了钱骂骂咧咧。

赵强搂着女人走到吧台，对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笑：“张老板，我欠你的30万，今天终于能清了。”张老板瞥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钱？上次不是说连裤衩都快当了？

”赵强得意地掏出一沓现金，拍在吧台上：“还不是靠我那傻表弟周磊？

他朋友陈阳中了彩票，我让周磊编了个‘借高利贷要被砍手’的谎话，那陈阳也是个傻子，50万拿得眼睛都不眨，这不，除了还你的30万，我还能剩20万给我老婆买包。

”“傻子”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脑子“嗡”的一声，血一下子涌到头顶，冲过去抓住赵强的衣领：“你说什么？什么叫编的谎话？”赵强吓了一跳，看清是我，脸瞬间白了：“陈……陈阳？你怎么在这？”“我问你话呢！”我攥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高利贷的事是假的？周磊跟你一起骗我？”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赵强慌了，想推开我：“你别误会，是周磊让我这么说的，他怕你不借钱，才编了这个理由，跟我没关系！”我心里又冷又疼，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我掏出手机，手都在抖，拨通了周磊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周磊的声音带着笑意：“阳哥，怎么了？

是不是想一起去看小吃摊的装修？”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磊子，你现在在哪？”“在医院啊，陪我爸呢。”“赵强在你旁边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磊的声音突然变得支支吾吾：“阳哥……你是不是撞见什么了？”“高利贷的事是假的，对不对？”我咬着牙问，“赵强欠了**30万，你跟他一起骗我50万，是不是？

”周磊没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从电话里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哭腔说：“阳哥，我不是故意的……赵强说要是我不帮他骗你，他就去医院闹，说我爸是老赖，让医院停药……我没办法啊，我爸还在病床上，我不能让他出事……”我挂了电话，站在**里，周围的吵闹声好像都听不见了。手里的手机还在发烫，可我觉得浑身冰凉。

我想起昨天周磊还跟我规划小吃摊的未来，想起他写的欠条，想起他说“阳哥你就是我救命恩人”——那些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赵强趁我愣神，推开我想跑。我一把抓住他：“你想跑？骗了我的钱，还想走？”赵强急了，抬手就要打我。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哥！别动手！”我回头一看，是周磊。他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汗，显然是跑过来的。周磊冲到我们中间，挡住赵强：“阳哥，你别生气，这事都怪我，跟赵强没关系，你要怪就怪我……”“怪你？”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难过，“周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拿这50万给你，是因为我信你！”周磊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阳哥，我错了……我当时太慌了，赵强逼得紧，我怕你不借钱，我爸就没救了……我想着等以后赚了钱，再慢慢还你，跟你解释……”赵强在旁边嘟囔：“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钱都花了，你难不成还能让我吐出来？”我瞪了赵强一眼，他立马闭嘴了。我看着周磊通红的眼睛，又想起叔叔在病房里感激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我知道周磊不是坏人，可他确实骗了我。这50万是我中奖来的，可也是我盼了五年的希望，是我想给我妈治病、想跟他一起开小吃摊的本钱。现在钱没了，信任也快没了。

我不知道该怪周磊，还是该怪赵强，更不知道我们这十几年的友情，还能不能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