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几乎成了我嗅觉的底色，黏腻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急诊科的灯光永远亮得惨白，照得人无所遁形，也照得那些痛苦、惊慌和濒死的气息无处躲藏。又是一个忙到脚不沾地的夜班。

刚处理完一个酒驾撞护栏的，肋骨断了几根，嗷嗷叫着，血和酒精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护士小刘推着仪器车飞快掠过，留下一句：“林医生，三床家属情绪激动，你去稳一下？

”我点点头，习惯性地捏了捏白大褂口袋里那枚温润的五帝钱。没什么大用，但能定一定周围杂乱的气场，让我在这片生与死的混乱边缘保持必要的冷静。

这就是我的日常，一名普通的急诊科医生，林辰。当然，普通仅限于表面。

稳住三床哭天抢地的家属，无非是重复那些“我们正在尽力”、“情况暂时稳定”的套话，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家属头顶——气息灰败，担忧中夹杂着强烈的后悔估计是吵架导致病人心急梗死，但好在没有阴秽纠缠。还好。

还没喘口气，分诊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压抑的惊呼和急促的脚步声。

混杂在常人的焦灼气息中，一股极其不协调的、阴冷粘稠的感觉针一样刺了过来。

我眉头一皱。“让让！都让让！医生！医生在哪？！

”几个穿着黑西装、体格彪悍的男人粗暴地分开人群，护着一个用外套蒙着头、被搀扶着的身影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人，妆容精致却花了一半，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哆嗦，不是害怕，更像是某种极致的恐惧。

值班的老王医生已经迎了上去：“什么情况？”“摔伤！从舞台升降台上摔下来了！

”一个像是领头保镖的人快速说道，声音紧绷。外套被掀开，露出那张最近频繁出现在广告牌和热搜上的脸——秦屿。当下的顶流偶像。

此刻他额头破了个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人倒是清醒着，只是眼神涣散，身体微微发抖。

看起来像是惊吓过度和皮外伤。但在我眼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灰色煞气，如同有生命的污秽苔藓，正牢牢吸附在他的伤口处，并且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他的七窍。这绝不是简单摔伤能带来的东西！而且，这煞气阴冷怨毒，带着明显的术法痕迹，是人为的！

我的目光立刻转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人，看打扮应该是助理。这一看，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她周身缠绕的气息更怪，不是煞气，而是一种更诡异的、仿佛无数细线勒入皮肉的束缚感，印堂发黑，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非人的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推进处置室！清创缝合！

”老王指挥着。我主动跟上：“王医生，我来帮忙。”处置室里，灯光聚焦。

护士熟练地准备清创包和麻醉剂。秦屿躺在处置床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些，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别过来……不是我……看不见……”我戴上手套，假装检查伤口，指尖迅速在伤口周围虚划了一个简单的辟邪手印，低声念了半句净心咒。

钻向他眉心的几缕煞气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但主体依旧盘踞不散。

那女助理一直死死盯着我的动作，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老王一边准备缝合一边问助理：“具体怎么摔的？有没有昏迷史？恶心呕吐吗？

”助理猛地回神，声音尖细得不正常：“就、就是升降机故障，突然卡顿了一下，他没站稳……没有昏迷，就是吓到了，一直说胡话……”她语速极快，眼神躲闪，不时瞥向秦屿伤口那团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气。我拿起纱布擦拭血迹，状似无意地问：“事故发生前，秦先生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

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助理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猛地抬头看我，瞳孔骤缩。老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林医生，问这个干嘛？”“哦，排除一下过敏或者中毒引起的眩晕导致摔倒。”我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什么都没有！

”助理几乎是尖叫着否认，手指用力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就是意外！纯属意外！

”她这反应，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不再多问，专注地配合老王缝合。伤口不深，但煞气阻碍，血流得比寻常多了点。缝合过程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煞气的恶意，它在抗拒愈合，试图加深侵蚀。缝合结束，老王交代注意事项，安排去做头部CT以防万一。

保镖们簇拥着暂时包扎好的秦屿出去，助理低着头匆匆跟上。就在她经过我身边的瞬间，一个极低极低、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声音，问了……医生……求你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然……我们都会死……”她没敢看我，脚步不停，飞快地消失在门外。我站在原地，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手指下意识地再次触碰口袋里的五帝钱。意外？看来，这位顶流明星的“意外”，麻烦得很。

而那缠绕的煞气和助理诡异的警告，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急诊室惯常的喧嚣，预示着某种超出常规医疗范畴的、黑暗而危险的东西，已经露出了獠牙。今晚，恐怕没那么容易下班了。秦屿那一晚最终还是没住院，CT结果显示没有颅内出血，经纪公司的人几乎是强行把他接走的，理由是“有最好的私人医生团队等候”。

我站在急诊大厅门口，看着那几辆黑色的保姆车碾过凌晨的湿冷街面，无声地汇入都市的车流，尾灯猩红，像某种不祥生物渐渐远去的眼睛。

助理小苏那句带着哭腔的警告，还有秦屿伤口上那团只有我能看见的、怨毒蠕动的黑煞，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我心里。我知道，那绝不是结束。果然，第二天下午，我刚下夜班，补觉被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吵醒。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是一个干练却不容置疑的女声。

“是林辰林医生吗？我姓梅，是秦屿的经纪人。昨晚非常感谢你的专业处理。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你谈谈，不知方不方便？”梅姐。我听过这个名字，娱乐圈点石成金的手腕人物，秦屿能迅速蹿升为顶流，她功不可没。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感谢，更像是一种审慎的评估和不容拒绝的邀约。一小时后，我坐在市中心一家隐私性极好的咖啡馆包厢里。对面坐着的梅姐，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人的表皮，直接看到内里的算计和价值。

她身边没有带其他人。“林医生，年轻人，医术不错，临场也很冷静。

”她搅动着眼前的黑咖啡，开门见山，“秦屿的情况，不是简单的意外，对吧？

”我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没承认也没否认：“医学上，我们依据检查结果说话。

CT显示没有结构性损伤。”梅姐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这里没有外人，林医生，我们不必打官腔。昨晚小苏回来后的状态很不正常，她提到了你……问了一些特别的问题。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你似乎，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心里一凛，助理小苏果然把我的话传达到了。但梅姐的态度很微妙，她不是来灭口的，更像是来……招聘的？“我只是个医生，习惯于关注所有可能影响病情的细节。

”我继续保持谨慎。“很好，谨慎是美德。”梅姐从手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推到桌子中央，“这里是一点谢意，感谢你昨晚的‘专业’处理。另外，我代表公司，想正式聘请您担任秦屿的私人健康顾问，为期一个月。薪酬方面，绝对会让你满意。

”信封口微微敞开，里面是一沓崭新的美元，厚度可观。而“私人健康顾问”这个头衔，在这种语境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梅小姐，我有医院的正式工作。

”我没有去碰那个信封。“兼职而已。不需要你坐班，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秦屿最近……睡眠很差，情绪不稳定，会产生一些幻觉，总说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梅姐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天气，“影响了拍摄和状态。

公司的医疗团队检查不出器质性问题。我们需要一个……嗯，更全面看待健康的专家。

尤其是，能处理一些‘非典型’健康问题的专家。”她的话已经挑得很明了。

他们知道秦屿惹上的不是寻常毛病，普通的医生没用。他们需要能处理“那种”问题的人，而我昨晚的表现，让他们认为我可能就是那个人。“为什么找我？”我问。“你就在现场，处理得干净利落。背景干净，口风看起来也紧。最重要的是……”梅姐目光锐利，“小苏说，你碰到秦屿的时候，他好像暂时安静了一会儿。这很关键。

”是我那半句净心咒和手印起了一点微乎其微的作用。他们注意到了。我沉默着。

卷入娱乐圈这种是非坑，绝对是麻烦中的麻烦。但另一方面，那浓重的煞气，助理小苏身上诡异的束缚感，还有这种公然使用邪术害人的行径，又确实触及了我身为林家传人的底线。而且，梅姐开出的价码，确实能极大缓解我目前的经济压力——那些上了年头的朱砂、黄纸、法器，可没有一样是便宜的。“我需要知道，你们到底了解多少？或者说，秦先生到底惹上了什么？

”我缓缓问道。梅姐的表情冷了下去：“林医生，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只需要负责让秦屿‘恢复健康’，稳定他的情绪，确保他能正常工作。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拿到你应得的报酬，然后安静地离开，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典型的娱乐圈做派，控制、隐瞒、利益交换。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叠美金。最终，伸手拿过了信封。“我需要接触他本人，以及他常待的环境，住所，工作地点。越快越好。

”梅姐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虽然很淡：“很好。今晚他就会从郊区的静养别墅回来。

我会安排司机接你过去。记住，林医生，你只是健康顾问，看到的、听到的，都仅限于‘健康’范畴。”她的警告意味深长。晚上八点，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我租住的老公寓楼下，格格不入。司机沉默寡言，一路无话，直接将我载往城市另一端的顶级江畔豪宅区。秦屿的住所是一栋视野极佳的大平层，装修是现代奢靡风，但走进去的瞬间，我就感到一股极不协调的阴冷。空调开得很足，但那种冷，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带着霉味的阴寒。昂贵的香薰机散发着雪松的味道，却压不住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秦屿穿着丝绸睡袍，窝在巨大的沙发里，脸色比昨晚更差，眼下的乌青浓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他抱着一个靠垫，眼神惊惶地四处逡巡，对梅姐和我的到来反应迟钝。梅姐换上了一副关切的口吻：“小屿，这位是林医生，特地请来帮你调理一下的。你最近太累了。”秦屿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聚焦，他认出了我：“是你……急诊那个……”他忽然激动起来，抓住梅姐的手臂，“梅姐！屋里有人！刚才我又听到了！有人在洗手间里哭！还有镜子！

镜子里的影子不是我！”梅姐用力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胡说！

就是太累产生幻觉了！林医生来了，让他给你看看。”她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接电话，走到了阳台上去，留下我和情绪濒临崩溃的秦屿。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没有急着靠近。

目光快速扫过客厅。装修极尽奢华，但风水布置得一塌糊涂，冲煞随处可见。更重要的是，那股盘踞不散的阴煞之气，比在医院时更加浓郁活跃了，源头似乎指向卧室方向。“秦先生，”我放缓声音，“能具体说说，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吗？”秦屿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眼神飘忽：“声音……有时候是哭，有时候是笑，就在墙里面……镜子里，especially the bathroom mirror, 里面的影子会动，会变成另一个人的脸……很可怕……青黑色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还有梦里，总是梦到……梦到好多血，还有一个人，不停地问我为什么要抢他的……”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惊恐地看了一眼阳台上的梅姐背影。抢他的？抢了什么？机会？

角色？还是……别的更虚幻重要的东西？我心中念头急转。镜中异常，哭声笑声，梦魇索命……这症状，像是被厉鬼缠身，但又夹杂着浓烈的术法痕迹，不完全是自然形成的怨灵。“出事前，或者说，在你开始感觉不适前，有没有收到过什么特别的礼物？或者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寺庙？

或者……某些私人会所？”我换了个方式，重复了昨晚的问题。秦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刚要开口——“林医生！”梅姐的声音从阳台门口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健康咨询需要问得这么详细吗？小屿需要休息，你不要刺激他。

”她快步走进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垂下目光：“抱歉，只是需要全面了解情况。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别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快走。我的心猛地一跳。是助理小苏？

她居然能弄到我的号码？而且在这个当口发来警告。梅姐似乎察觉到我表情的细微变化，眼神更加锐利：“怎么了，林医生？”“没什么，医院发的催稿通知。

”我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心里却警铃大作。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秦屿的欲言又止，梅姐的严密控制，小苏的诡异状态和这次警告，还有这间房子里越来越浓的煞气……我站起身：“梅小姐，秦先生确实需要休息。

我初步判断是严重焦虑伴随睡眠剥夺引起的幻觉。今晚可以先尝试一些放松和助眠的方法，我明天带一些辅助调理的药物和仪器过来。”我需要时间准备点东西，更需要理清头绪。

今晚显然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探查。梅姐似乎对我的识趣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好。

司机在外面，会送你回去。”离开那间阴冷的豪宅，坐进车里，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璀璨江景，城市繁华耀眼，却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回到我那间摆着不少“不起眼”老物件其实是法器的公寓，我反锁上门，第一时间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箱子。里面是黄纸、朱砂、几枚年代久远的铜钱，还有一把小巧却锋利的桃木剑。那个短信，小苏的警告是真的吗？“他们”指谁？梅姐？

还是包括秦屿本人？我捻起一撮朱砂，在黄纸上缓缓画下一道验煞符。符成之时，纸面微微发热，指向南方——正是秦屿豪宅的方向，而且符纸边缘隐隐透出一丝黑线。

煞气已成气候，并且在不断增长。背后操纵的东西，不简单。第二天傍晚，我带着一个普通的医疗箱底层暗藏玄机再次来到秦屿的豪宅。这一次，梅姐不在，只有小苏和一个保姆在。小苏看到我，脸色比昨天更苍白，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她飞快地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秦屿的状态更差了，几乎无法交流，一直缩在卧室的角落里，用被子蒙着头，不停地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错了”、“放过我”。保姆在一旁唉声叹气：“造孽啊，好好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让小苏和保姆先去休息，我需要单独为秦先生“治疗”。

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关上卧室门，我立刻从医疗箱底层拿出罗盘。

指针一进入这个房间就疯狂地抖动起来，最后死死地指向卧室附带的豪华浴室。

煞气的源头在那里！我一手捏紧桃木剑，另一手握着一把糯米，缓缓推开浴室沉重的磨砂玻璃门。浴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一点暧昧的光线。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巨大的、几乎占满整面墙的落地镜。镜子里，映出我警惕的身影，以及我身后卧室昏暗的轮廓。一切看起来似乎正常。

但我手中的罗盘指针却像发了疯一样几乎要跳出表盘！

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正从镜子深处弥漫出来！我深吸一口气，一步步靠近那面镜子。

越是靠近，周围的空气越是阴冷刺骨，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包裹着我。

就在我距离镜子不足一米时，异变陡生！镜面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突然荡漾起来！

里面我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形，五官模糊，然后……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

一张扭曲、痛苦、充满怨恨的年轻男人的脸！青黑色，眼眶空洞流血，正用一种极致的恶意死死地盯着我！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厉的哭声和怨恨的絮语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的……都是我的……抢走……都要死……”强大的怨念冲击着我的神智，冰冷的气息试图钻入我的身体！我早有准备，猛地将手中的糯米泼向镜面！“噼啪！

”一阵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爆响，糯米接触镜面的地方冒起阵阵黑烟，镜中的鬼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扭曲得更厉害了！但它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疯狂地冲击着镜面，整个镜子都在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好凶的厉鬼！而且是被邪术加强、禁锢于此的！我毫不犹豫，咬破指尖，迅速在桃木剑上画下一道血煞符，口诵雷祖宝诰：“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剑身泛起微弱的金光，我举剑便要向镜子中心刺去！

必须在它彻底爆发前将其暂时封印！就在桃木剑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砰！

”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小苏站在门口，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她看着我和镜中那可怖的景象，没有尖叫，只是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喊道：“没用的！封印不了的！

他……他们用的是‘偷梁换柱’的禁术！用的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镜中的鬼脸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嚎叫，整个镜面哗啦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的阴冷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出！

浴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镜面蛛网密布，裂痕中心那张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尖啸，浓郁如墨的煞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轰然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冰冷！刺骨的冰冷穿透我的衣物，直侵骨髓，带着绝望和怨毒的情绪冲击着我的意识。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啪”一声轻响，竟直接崩断了！“敕！”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多想，将画着血煞符的桃木剑猛地插向布满裂痕的镜面中心！

同时咬破的指尖迅速在左手掌心画下一个简单的辟邪符，向前拍出！“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作用于灵觉。

桃木剑尖与镜面接触点爆开一团刺目的金光，与汹涌的黑气猛烈撞击。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反冲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几乎脱手。

金光勉强撕开了一道口子，暂时遏制了黑气的全面爆发，但镜中的鬼脸依旧在疯狂扭动，裂痕中不断渗出更多的黑气。“小苏！你刚才说什么？‘偷梁换柱’？说清楚！

”我死死抵住桃木剑，头也不回地厉声问道。这术法的名字我似乎在家族某本残卷里见过，是种极其阴毒、窃取他人气运甚至命格的禁术！门口的小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动，话都说不利索：“是…是…他们…用…用了……”就在这时，卧室门被猛地推开，保姆张姨惊慌的脸出现在门口：“怎么了怎么了？

苏小姐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看到了浴室里这超乎常理的一幕——虽然她可能看不清鬼脸，但那弥漫的黑气、碎裂的镜子、我手持桃木剑的古怪姿势，足以让她魂飞魄散。“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豪宅的死寂。张姨的尖叫像是一把钥匙，猛地刺破了某种平衡。

镜中的鬼脸发出一声更加怨毒的嘶鸣，整个镜面剧烈震动，眼看就要彻底破碎！“不好！

”我心知不能再留手。顾不上解释，左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画好的“镇煞安宅符”，口诵真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敕！

”符箓“啪”地贴在了镜面之上，柔和却坚定的清光瞬间扩散开来，与桃木剑的金光交织，暂时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封印，将喷涌的黑气压了回去。镜子的震动减缓，鬼脸的咆哮也变得沉闷，但那刻骨的怨恨丝毫未减。我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

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回头看去，张姨已经吓晕了过去，倒在门口。

小苏则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像是精神已经崩溃了一半。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梅姐。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她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林医生！怎么回事？

张姨刚刚打电话尖叫一声就没了声音！”“突发紧急情况，秦先生情绪极度不稳定，砸了镜子，张阿姨受到惊吓晕倒了。”我快速说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处理一场意外，“我需要立刻进行镇静处理，请暂时不要派人上来，以免再次刺激患者。

”梅姐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最终，她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处理好。我半小时后到。”便挂了电话。危机暂时解除。

我先把晕倒的张姨扶到客厅沙发，检查了一下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然后看向依旧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小苏。我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苏，看着我！你想死在这里吗？还是想秦屿死？

或者让外面那个一无所知的张阿姨替你们死？‘偷梁换柱’到底是什么？谁干的？！

”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清心咒的效力，小苏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点，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让她崩溃地哭了出来：“是…是周哥…周亦轩……”周亦轩？